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恶灵降临于白铃兰》作者：CKS001 文案： 因高考失利而人生受挫，进入社会后认为自己是社会废人的萧朝阳，偶然间获得了“空间穿越”的能力，穿越到了一个能力至上的异世界中。在那里，他遇到了能力为最高效率统率军队的凯尔斯王。就在凯尔斯王战胜敌国凯旋而归的当天夜里，一名同样穿越而来的袭击者置换了凯尔斯王的… 关键词：推理 作品相关 秦莉一生（1） 【出生】 听到手术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爸爸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样了？他们都没事吧？” “母女平安，恭喜你，是个女孩。”护士微笑着回答道。 爸爸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岳父和岳母，好像在等着他们提醒自己接下去要做些什么一样。 他又重新看向那位护士。 “我……我能看一下我的孩子吗？” “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那个护士又重新回到手术室里。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父亲长舒一口气，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心中不断地向佛祖感谢，感谢他保佑母女平安，感谢他为他们的家庭带来新的一员。 一旁的四位老人也都热泪盈眶，他们激动地相互报喜，尽管已经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还是张着嘴试图说些什么，就像是想要将自己的这份喜悦从口中传递给他人一般。 “我们之前说好了，如果是女孩的话名字是我们这边起。” “好好好，谁起都没关系，只要起个好听的让人满意的名字就可以了。” 外婆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我……我们已经想好几个了，你——哎呀，看我这都说不了话了……” “哎呀，我来说吧，”外公一把抓过那张纸，将其放到了爸爸的面前，“这是我们给小家伙起的名字，你看看哪个合适，就选哪个吧？” 父亲满心欢喜地扫过那张纸上列着的几个名字，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中间的一个上。 秦莉。 父亲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冲击感让他觉得“没错，就是这个了！” “秦莉……这个名字怎么样？” 父亲抬头望着周围的家人，他们都纷纷点头。 “这个名字可以啊，好听。这么个漂亮的名字，这个孩子将来也一定很漂亮啊。” “我们也没有问题，名字本来就应该由父母来决定，我们在这边瞎操心也没什么用啊。” 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之前一直将起名这件事耽搁了下来，结果突然就要生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幸好，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他放下写满名字的纸，再度欣慰地笑了，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成为一个父亲了，自己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 “我当爸爸了。”喜悦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满月】 距离满月席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有亲戚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他们关注的焦点当然是还在襁褓中的秦莉。 “啊，这孩子真可爱，将来可一定是个美人啊。”这几乎是每个进来的亲戚都要说的第一句话。 “说不定以后这孩子会搞艺术呢。有一次电视里在放音乐，她就在那里扭着身子，就像在打拍子呢。说不定真有这方面的灵性呢。”奶奶跟周围的亲戚们分享着秦莉的各种趣事，周围的听众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还有的说要送一套钢琴给他们呢。 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围绕着秦莉谈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我也来抱一抱。来，莉莉，让叔叔抱一抱。” “你轻点啊，别把孩子吓着了。” “没有，你看。真乖啊，这孩子。” 还在熟睡中的秦莉对于周围的动静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将来一定会是个乖巧的孩子啊，不像我们家那个，成天在外面玩不好好学。” “当初我也想要个女儿呢。女儿多好啊，你看我养的那个儿子，净给我惹麻烦。” “等到时候把女儿嫁出去了你就不会那么觉得了。” 亲戚们随意地闲聊着，中途还时不时地夸秦莉可爱，在一旁抱着孩子的母亲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了，但实际上她也甜在心里。 秦莉一生（2） 【幼儿园第一年】 今天是小秦莉上幼儿园的第一天。父母将秦莉送到了门口，可是秦莉紧紧抓着妈妈的裙子，始终不愿意松开手。 “莉莉听话，你们有很多和你一起玩的小朋友，幼儿园里面很有趣的。” 秦莉像拨浪鼓一般摇着头，抱着妈妈的手就是不肯走。爸爸去拉她，结果她一抽鼻子，就这么哭了起来。 “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不要进去……” “要听话，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快松手。” “不要……不要……” 爸爸越是这么说，秦莉的手抓得越紧。 “莉莉听话，爸爸和妈妈晚上会过来接你的，我们还会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不听话的话巧克力就不给你了。”妈妈蹲下身子，摸着秦莉的头。 “不要……我不要巧克力……我要爸爸妈妈……”秦莉哭得更凶了。 爸爸心烦意乱地环顾着四周，发觉周围的家长们也都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你看那个小朋友，不是很听话吗？莉莉也要听话哦，妈妈喜欢听话的孩子。你现在乖乖进去，然后在里面你会认识到很多新朋友的，到了晚上妈妈还会在这里等你，并且给你吃好吃的东西，爸爸也会来，爷爷奶奶也会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牵着你的手回家去。这样总可以了吧？来，我送你进去吧。” 妈妈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可是秦莉死活不肯松开手。 “不要！不要！”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最终，爸爸和妈妈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秦莉送进了幼儿园。在回家的路上，妈妈疲惫地说：“养个孩子可真累啊，刚才一直在那里吵，怎么哄都没有用。” “莉莉还算好的呢，在我们旁边的那几个家长才是真的心烦呢，我在旁边听着就觉得烦了。也辛苦他们费了那么大力气了。” “我们也不是嘛。过了今天大概就会好点了吧？真希望她能快点长大啊。” 在岔路的时候妈妈朝着另一条路走去，爸爸走了几步后才发觉她走上了另一条路，连忙停下来叫住了她。 “你往那边走干嘛，回家的路不是这边吗？” “去买巧克力咯，说好要买巧克力给她的，当家长的能说话不算数吗？” 爸爸从原先那条路上往回走，小跑着来到妈妈所在的这条路上。 “那我们一起去吧，买点莉莉喜欢吃的菜，今晚做一顿好的。晚上不会真要动员一家人去接她吧？” “当然咯。我想爸妈一定也都想看看莉莉在幼儿园里的生活吧。快点走吧，再不快点好的菜都要被别人买走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向前走去，虽然时不时会抱怨养孩子很累，但其实，他们是幸福的。 【幼儿园第二年】 “小朋友们，现在要午睡了，大家要乖乖地睡觉哦。” “好！”包括秦莉在内的孩子们都齐声高喊着。随后，他们便一齐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被窝里。 在秦莉旁边的是一个男生，他也是不会乖乖午睡的那一种，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一起玩一些小游戏。 “今天来玩接龙吧，我已经想好了哦。”秦莉像往常那样兴奋地提出新的游戏，可是今天那个男生却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啦，今天也不和我玩……” “我要睡觉了。”男生翻了个身，不去看秦莉。 “我等会给你巧克力吃，那是我最喜欢的点心哦。喂喂，理我一下嘛，求你啦，陪我玩一会儿啦。” 可是那个男生还是没有回答她，他看上去确实是玩累了，不过秦莉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嘟起了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哼，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就算这么说，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一起来玩嘛——” “你很烦哦。”那个男生回过头来就是一句不耐烦的回答。 他的这句话深深地打击了秦莉，她鼻子一酸，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一旁的老师看到秦莉在哭，连忙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骂我……” “明明是她在吵我睡觉的！”那个男生也丝毫不让步。 对方说得没错，秦莉没有什么能反驳的，于是她只能就这么哭着。 “你向秦莉道个歉吧，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明明是她先吵到我的……”那个男生还在嘟哝着。 “快道歉！你一个男生要有绅士风度。” “我就不！我没有错，是她吵我睡觉的！” 眼看着那个男生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秦莉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在老师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秦莉尽力抑制着哭声，低声说：“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秦莉率先道歉这一点倒是让那个男生深感意外，不过既然对方都道歉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这么别扭下去。他视线别向一旁，轻声道了歉。 第二天中午午睡的时候，秦莉背向那个男生，生怕自己还会吵到对方，不敢再去找他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有人在戳自己的背。秦莉一想就知道是那个男生在找她。她心里美滋滋的，可就是不转过身去，想着今天就让他干着急吧。 “秦莉……秦莉？你睡了吗？我来找你玩了。” 她憋住自己的笑声，努力不让对方发觉自己还醒着。 “别装了，我看到你笑了。” “才没有呢，我睡着啦。”秦莉窃笑着，她对自己这个小小的恶作剧相当满意。 “骗人！明明没有嘛，过来嘛！再不过来我可就要挠你痒痒啦。” 说完，秦莉立马缩起了背，然后笑着翻身过去看着那个男生。 “好好好，我过来啦。昨天是谁不想和我玩啊？”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啦。你来说吧，今天玩什么呢？” “唔——”秦莉思考片刻之后给出了答案，“今天玩睡美人吧！我来当王子哦。” 【幼儿园第三年】 秦莉哼着在幼儿园里学到的歌，一蹦一跳地来到客厅。她只是瞥了电视机一眼，就被电视中那宽敞的大房子所吸引。 “哇！这是什么呀，好起来好大哦！” “那是贵族的庄园，里面有很多房间，每个都这么大，这么漂亮哦。” 听了爸爸的话，秦莉立刻起了兴趣。她跑到妈妈的身边，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双腿一上一下地晃着，眼睛直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里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不过没有关系，光是那些图片就已经让她看得心醉神迷。那么宽敞的房子，住进去一定很舒服吧，秦莉这样想着。她也想住在那么宽敞的房子里，这样以后玩娃娃的时候就不会嫌地方小了。 “爸爸爸爸，我们以后能住在那么宽敞的房子里吗？” “哎？这是有钱人的家，我们怎么可能买得起呢？”妈妈嗔怪地对爸爸说道，“你啊，别老跟孩子说这种话，万一培养了虚荣心和攀比心怎么办啊？” “你想多了，这能有什么啊，只是介绍一下，给我们的莉莉补充一点课外知识嘛。” 爸爸妈妈之间的对话秦莉并没有完全听懂，她还在执着地想着大房子的事。 “要怎么才能成为贵族呢？”她觉得问题是出在这个地方。 “贵族啊……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啦。莉莉是想成为贵族吗？” 秦莉使劲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想成为贵族，然后住进这么漂亮的房子里！” “别想着这种事——” “你就不要去打破小女孩美妙的公主幻想啦。是吧，莉莉？” “嗯嗯！爸爸最好啦！”秦莉又想起了童话书里讲的公主的故事，公主都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有很多的朋友，还有王子陪伴呢。 “我也要当公主，我也要！” 秦莉从沙发扶手上跳下来，模仿着自己印象中的公主形象，虽然在她的爸妈看来实在是拙劣的演技，可是秦莉倒是乐在其中。 我也要成为公主哦，要穿漂亮的裙子，要交很多的朋友，还要认识王子，最后一起住进大房子里去。 这便是秦莉一直深藏在心里的一个小小的梦想。 秦莉一生（3） 【一年级】 终于到了该上小学的时候了，开学的第一天，秦莉怯生生地从后门悄声步入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新同学在相互聊天了。她环顾四周之后，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未来的班主任恰在此时走了进来，她是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她保持着微笑环顾一圈之后，朗声说道：“看来同学们都到齐了，欢迎大家来到一年级一班这个新的家庭。现在大家都去走廊上排个队，我们来安排一下座位。” 由于身高的关系，秦莉和另一个女生是最先进入教室的两个，她们理所当然地坐在了靠近门口的那两个位置上，成为了新的同桌。 那个扎着漂亮辫子的新同桌松了口气，然后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了教材，翻开第一页后开始在上面签名。秦莉悄悄地凑过去看，那上面是她见过的最工整漂亮的字。 “雨江？”秦莉不由自主地读了起来。那个女生听到后，朝她瞥了一眼。 “你该不会不认识第一个字吧？” “唔——”秦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个字是韩，我叫韩雨江。你呢？” “我啊？我叫秦莉，是这样写的。” 秦莉飞快地翻出一本书来在第一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韩雨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原来是这么写的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嗯！”秦莉拼命地点着头，她感觉自己一定能和这位新同桌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二年级】 “啦啦啦……啦啦啦……”秦莉哼着意味不明的调子，欢快地走进了教室。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满心期待地抱着自己的小包，里面装着她给韩雨江送的礼物。 “今天你来得那么早啊，”韩雨江将书包放在桌子上，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秦莉，“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哦，生日快乐！” “哇，这是什么啊。”秦莉充满惊喜地接过小盒子，拿起来从不同角度打量着这个小东西。 “不自己打开来看看怎么知道呢？”韩雨江坏笑着说道，不过秦莉似乎没有注意到。 她迫不及待地在盒子的周身寻找开口，最后她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这大概就是开关吧，秦莉天真地想到，然后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去。 砰—— 盒子的上部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上去，一个长相怪异的小丑从里面跳了出来，里面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秦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得撞到了后边的桌子上。出乎韩雨江的预料，秦莉居然就这么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使得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这边。 顿时，韩雨江慌了神，想要四处找人帮忙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她还是亲自站到秦莉的面前，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喂喂，不要哭啦，不要哭啦。我没想到会把你吓哭，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想吓吓你的。” 秦莉不听她的解释，哭嚷着挥动双手打在韩雨江的身上。 “坏雨江！坏雨江！总是吓我……一点都不好玩……坏雨江！” “我保证以后不吓你了，好吗？别哭啦。”韩雨江也没有办法，之前的一年里她时不时地会戏弄一下自己的同桌，明明那时候她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把她弄哭了。 “秦莉，求求你别哭了，一会儿老师就要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坏雨江！” 韩雨江越说下去，秦莉反而哭得越厉害。 不巧的是，偏偏是今天，班主任来得特别早。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不断哭泣的秦莉。 “秦莉，怎么啦，又是哪个小子欺负你啦？” 一旁看热闹的同学们争相起哄。 “是韩雨江，韩雨江把她弄哭了。” “她给秦莉一个吓人的盒子，秦莉被吓哭了。” “是啊，今天还是秦莉生日呢。” “韩雨江一直都会拿些小东西吓秦莉呢。” 通过同学们的三言两语，班主任总算是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在老师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品行优秀的学生。”班主任嫌恶地拎起那个玩具的一角，“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带到学校里来，也不要再欺负秦莉同学了，知道吗？” “知道了。”韩雨江低着头诚恳地说道。 “这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你今晚回去的时候跟你家长说一下，让他们在作业本上签个名，知道了吗？” “嗯。”韩雨江有气无力地答道。 在处理完这件事后，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了，老师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后就开始上课了。 之后的一个上午，秦莉和韩雨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了午休的时候，两人依然是像陌生人一样，不过秦莉一直在偷偷瞄着韩雨江的侧颜。 最后，在下午第一节课前，秦莉还是鼓起勇气，戳了戳韩雨江的手肘。 “坏雨江，这是给你的。”她把自己画的那幅粗糙的素描画放到了韩雨江的左前方。 仅是瞥了一眼，韩雨江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呀，这是你画的吗？难看死了。” 等她说完之后，才发觉秦莉已经在呜咽着了，于是赶紧改口说：“啊……不是不是，画得很好看呢，秦莉很努力了呢。我很喜欢这幅画，所以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哭了哦。” “是吗？”秦莉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坏雨江喜欢就好了。” “不过今天明明是你生日，为什么要送给我东西呢？” “唔……我觉得光是拿着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也不好吧……” 韩雨江噗嗤一笑。 “你啊，还真是个笨蛋呢。和你做同桌还真是开心呢。” 【三年级】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秦莉和韩雨江一起报了一个为期两天的夏令营。夏令营是以“趣味科学”为主题的，过程非常有趣，她们玩得津津有味。 回到房间后，一个房间里的十个小女孩立刻炸开了锅。 “那个电球真好玩！好想再玩一次！” “明明那个会动的恐龙才好玩！” “那个会换衣服的镜子才是最好玩的！” “我想再玩一次那个滑梯！”那个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秦莉。 一想到今天下午时候的事情，秦莉便不由自主地用生气的眼神看着韩雨江，后者只是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她下午去玩滑梯的时候已经晚了，其他同学都已经到前面去了。刚好在秦莉的前面有一张网，对面的韩雨江就骗她说是从下面钻过去的。网的下面确实有个洞，于是秦莉想也没想就趴着打算钻过去，结果钻到一半就卡住了。最后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被周围的人笑。 几个小女孩之间玩到了大半夜，在外面有人提醒了之后才安静下来，打算睡觉。不过最让秦莉苦恼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她一到外面过夜就会失眠，今晚也是如此。 “你睡不着吗？”一旁的韩雨江也睁开眼。 “唔……想睡又睡不着……”秦莉眼看着就又要哭出来，“坏雨江你也睡不着吗？” “嗯，今天好开心啊，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会兴奋地睡不着。特别是你滑完滑梯之后的那一段哦。” “你居然还敢跟我说这个，我可要生气咯。”秦莉鼓起了嘴，韩雨江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没想到秦莉突然笑了起来，本来鼓起的嘴也瘪了下去。 “又怎么啦，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听说零点许下的愿望会实现哦，难得有这次机会我来试试吧。啊，我希望从明天开始坏雨江不再欺负我。” “那我就许愿秦莉许下的愿望失效。” 秦莉从被窝里探出身子。 “你耍赖，不能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呀？这也是许愿呀。” “我……我说不能就是不能……”秦莉眼看着又要急得哭了出来。 “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的小公主可千万别哭啊。”韩雨江仰面看着天花板，“那我重新许个愿吧，希望以后也能和秦莉小公主在一起玩。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莉缩回了被窝里。 “可以呀，这样以后坏雨江就欺负不了我啦。”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握着对方的手闭上了眼。 当然啦，那个晚上秦莉还是失眠了，以致于接下去的几天都没有什么精神呢。好好的一个夏令营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回去了。 秦莉一生（4） 【四年级】 这一天，爸爸在接秦莉回家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她脸上贴的小红花。 “那是什么啊？可以拿下来吗？” “不行哦，我们说好要贴到晚上的。” 大概又是孩子们之间的游戏吧，爸爸想道。 “来，爸爸帮你拿下来。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啊？” 虽然秦莉最初还不愿意，不过后来也就顺从地让爸爸拿了下来。 “是保护公主的游戏，我是蓝国的公主哦。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公主一个护卫和三个骑士，把贴纸贴到对方脸上就算输啦。” “所以你输了咯？” “是啊，”秦莉失望地垂下头去，“本来我是要赢的，我们的三个骑士打赢了对面的三个骑士，结果被他们的护卫骗过去了。然后坏雨江把我抓住了，她说她是敌国间谍，结果我就输了。” “韩雨江是你同桌吧？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啊。” “才不好呢，”秦莉生气地嘟起嘴，“她每天老想着欺负我，从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了。喜欢给我看一下吓人的东西，送我蜘蛛玩具，还骗我有虫子爬我身上什么的，很讨厌呢。” “那么爸爸要不要去和班主任说一下，帮你换个位置——” 一听到这话，秦莉立刻慌了神。 “不行，不行，我不要换同桌！” “她不是一直欺负你吗？” “反正就是不换。” 听到这里，他也就明白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意思了。接着，他换了个问题，想要问问女儿的近况。最近由于工作的关系，他挺少来接女儿回家。 “最近上课上些什么，能和爸爸讲讲吗？” “今天我们聊了以后要当什么的问题呢！” “哦？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要当公主，坏雨江还笑我。” 爸爸此时也在忍着笑，他尽量正经地问道：“然后呢，韩雨江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她想当个画家，她好像还专门学过呢。啊，对了，爸爸，我也想学画画，我也想和坏雨江一样！” 秦莉加快步伐跑到爸爸的面前拦住了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算了吧，每次你说要学什么结果都半途而废了。” “这次绝对不会，有坏雨江和我一起学呢！” “回家找你妈妈商量吧，我做不了决定。”爸爸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啊，不要。妈妈肯定不答应的。” “你知道就好咯。” 后来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个梦想倒是一直藏在她的心底。 【五年级】 “好了，最后一堂课就结束了。”班主任合上课本，“很感谢大家的配合，让我们的一班成为一个温馨的大家庭，老实说，和你们相处的这五年，我非常开心。看到你们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我也真的很感动。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小学教师这个行业。再次谢谢大家。” “谢谢老师！”与此同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有的同学甚至已经热泪盈眶。在鼓掌结束后，还有一些同学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花，上前将其送给老师。 韩雨江当然也准备好了鲜花，就在她想要走上讲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同桌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哭着。她赶紧放下花，来到秦莉的身边，蹲下身子仰视着她。 “怎么啦，我们初中不是一个学校吗？放心吧，我妈妈答应我和你进一样的学校啦，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哦。” “可是……可是以后……我们就不一定是同桌了……说不定还不是一个班的……” “你在说这个啊，这是当然的啦，我们不可能一直都是同桌的。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别这样啦。” 可是秦莉还是停不下来，她越哭越起劲，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不过现在教室里就是这样的氛围，所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没办法啦，本来是想最后再给你的，只能提前给啦。”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该不会你又要……” “打开看看就知道啦。” 秦莉抽泣着接过那个盒子，这次的盒子很好打开，她很轻松地将盖子掀了起来，里面是一幅装在小画框里的画。在那幅画里，秦莉穿着公主的礼服，正在慌张地回头看着，而韩雨江，则是一个恶魔，在画面的上方带着邪恶的笑容俯视着她。 她将画框翻了过来，看起来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就在她想一探究竟的时候，韩雨江阻止了她。 “现在别急啦，等你回家再看，是个真正的惊喜哦。” 至于秦莉看到这个“惊喜”已经是暑假时候的事了。当然啦，所谓的惊喜就是一张鬼脸，在一旁还有一句简短的话—— 坏雨江要抓住公主莉莉安哦。 【六年级】 距离秦莉第一次踏入初中校园已经多了半年。就像她一年前所担心的那样，韩雨江并没有和她一个班。不过，韩雨江提议她们可以每周日一起在她家的社区活动中心里学绘画。能够和韩雨江在一起就已经让她很高兴了，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在那之后，两人便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 今天是周五，刚好是秦莉值日。虽然她很想早点回家，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估计是不能早回去了。 “那……那个……”其他班的一个男生怯生生地从窗户那边探出头来朝里面张望着，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秦莉身上，“你……你就是莉莉安吧？” 秦莉也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不过他要找的人的确是自己没错，因为在开学前班级的自我介绍上她就自称是莉莉安。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那个……我……我大哥让你去他的教室，楼……楼下四班，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这个男生有点口吃，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 “好的，等我一会儿扫完地——” “不行，大哥说了，要现在去。他可是认识很多外校同学的，你不听话的话是会遭殃的。我……我被吩咐一定要带你过去。放……放心，大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一旁的女生在窃窃私语着，看来她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好吧。”看着那个男生为难的样子，秦莉只好答应了，在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她回头拜托自己的同学帮忙扫一下地。她们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四班后，那个带路的男生露了下面后就一溜烟地跑了，留下秦莉一个人站在那个又高又瘦的留着怪异发型的男生前面。 “请问……有什么事吗？”秦莉微微歪着头，困惑地看着对方。虽然这个男生自己曾经见过几次面，不过应该还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吧。就算是性格天真的秦莉也隐隐感到了害怕，她真希望韩雨江还在自己的身边。 “莉莉安，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那个男生出其不意地问了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那就是个普通的问题。 “可是我们没有关系呀，而且我也不——” “我不允许你拒绝！”那个男生突然变了脸，那威吓的表情吓得秦莉后退了几步，心里颤抖着，差点就又哭出来了。 男生走到瑟瑟发抖的秦莉跟前，伸出手抚摸着秦莉细腻的脸蛋。秦莉心里很紧张，但是又迫于对方的压力不敢出声，不知不觉中，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你真是太可爱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对，就是这幅表情，我最喜欢看到你这种虽然害怕但是又不得不憋着的这种表情。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如果你答应当我女朋友的话。当然，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那几个兄弟还在校门外等着呢，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个校门。” 秦莉吓得腿都软了，她从来也没有和这种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想到校门外站了一排彪形大汉等着打她，她就不由得战栗起来。 “可……可是我……”她想到对方警告过她不能不答应，就不敢再说下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再问你一次，莉莉安，你到底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当我女朋友不会有什么坏处的，我在这个学校里可是一手遮天，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买，我也有好多兄弟，谁要是欺负你了尽管来找我，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解决。但是如果你不答应，对不起，从明天开始这个学校里就没有叫秦莉的这个同学了。” 他搂住了秦莉的腰，后者很不舒服地想要挣脱，不过她的力气还没大到能和面前的这个男生相抗衡。 “我……我……” 秦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到了初中不能再哭了，但是此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呜呜……韩雨江救我……我不要……” 那个男生看起来也是完全不知所措，他没想到秦莉居然真的哭了。让她这么哭着也不是办法，他站起来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望着窗户。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秦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撒开腿跑了出去。 当晚回家后，她就哭着跟爸妈说了这件事，求他们一定要送她上学放学，可是他们却敷衍地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秦莉一气之下连晚饭也不吃就回了房间，晚上躲在房间里给韩雨江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话，过了零点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如果你那么害怕的话，那么要不要我以后放学和你一起回去呀？” “可是……坏雨江你的家不是在另一边吗？我们不是一路的……” “那有什么，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帮啦。那就这么说定了，相信你的坏雨江啦，他是斗不过我的。” 听到自己朋友自信满满的声音，秦莉总算是安心了。 “谢谢你，韩雨江，韩雨江一点都不坏。” “别突然说这么恶心的话呀，你都叫了我几年坏雨江了，突然改回来多不适应啊。是吧，莉莉安？” “啊……别这么叫我啦，好奇怪的。”秦莉将全身缩进被子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热的。 “可我听说你在开学初的时候不是兴致勃勃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么介绍自己吗——” “好啦好啦不说啦，我要挂了啦！” 秦莉连忙挂断了电话。看着长达几个小时的电话，她的嘴角扬起了幸福的微笑。 “哼，莉莉安要睡觉觉啦！坏雨江再见！” 秦莉一生（5） 【初一】 “莉莉安，你拿着什么东西啊？”看到自己的女儿拿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本来在厨房里烧饭的妈妈好奇地走了出来，对着刚刚关上的门问道。 自从大概一年前他们的女儿让他们这么叫她之后，全家人都将称呼改了过来，如她所愿称她为莉莉安。 “没事，妈妈你先烧饭吧，我不饿，一会儿再来吃。”门内传来了回应。 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又在搞些什么名堂呢。妈妈这样想道，回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饭。今天爸爸加班，所以这个周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在家吃饭。 此刻，莉莉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心欢喜地拿出自己买的第一件洛丽塔洋装。 在大概半年前的时候，莉莉安迷上了这种款式的洋装，那段时间她每晚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穿着洋装漫步于中世纪庄园的样子。不过，这种类型的裙子很贵，而且很难买到，这让她犯了难。 在反复的心理斗争之后，她最终还是下了狠心，决定省吃俭用地存钱来为自己买一套。她相信如果只是买一套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这样，在半年的不吃午饭，减免一切支出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买到了自己的第一套哥特洛丽塔洋装。黑白的风格，精美的蕾丝边，宽松的袖口以及带有一个紫色蝴蝶装饰的发带，所有的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她，除此之外，配套的还有黑色的过膝袜和松糕鞋等配饰。 心动不如行动，莉莉安赶紧换上了新衣服，跑到镜子跟前，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 等她看到满意之后，才正对着镜子，举起一只手向对面的自己问好。 “你好哇，莉莉安公主！哇，好开心，好漂亮！” 莉莉安兴奋地跳着躺倒在床上，双手摊开着仰望着高不可及的天花板，心中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归宿吧……” 她闭上眼，享受着这套洋装带给她的欢愉心情，一直到妈妈叫她出来吃饭了，她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匆忙换好衣服，将洋装藏进衣柜之后，才安然地打开门出去了。 【初二】 今天莉莉安一回到家，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平时她周日回来的时候爸爸或者妈妈都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也总会热情地回应，可是今天却没有人走出来。 “你回来了啊？进来。” 妈妈冷淡的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短短的两个字就让莉莉安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联想到妈妈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你进来！” 莉莉安吓得哆嗦了一下，听得出来，妈妈现在相当生气。爸爸似乎正在房间里轻声说着什么但是妈妈没有理他。 她心想糟了，换好鞋子后低着头走进了房间里。她已经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了。 果然，自己偷偷买的洋装都被摆到了床上，爸爸正在低头记着什么，妈妈则是叉着腰，对着床上的衣服生着闷气。 “妈——” 妈妈回头看到了畏畏缩缩不敢踏进来的莉莉安，于是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拉了进来。把她带到床沿后，妈妈指着床上的洋装，生气地质问她：“来，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买的？在哪里买的？” 莉莉安低着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啪的一声，妈妈一巴掌拍在了莉莉安的脸上。听到这个声音，爸爸赶紧抬起头来，上前制止了妈妈。 “你在做什么啊，别打孩子啊。有话冷静点说不行吗？” “什么冷静点说，你看看她干的好事！你知道这些衣服要多少钱吗？” “那也别打孩子啊，让她好好解释一下。” 妈妈瞪着他，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你去跟他讲，去去。” 妈妈将爸爸推了过去，然后依旧是满脸不快地来到阳台边上看着窗外。 “来，莉莉安，告诉爸爸，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莉莉安回答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她的双手正捂着刚才被打的地方。 “从去年开始买的……” “你哪里来的钱买衣服啊？” “省的——” “省的？从我们给你的钱里省的？别开玩笑了，你当妈妈是傻子吗！”妈妈突然吼了起来，看着妈妈生气的样子，莉莉安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好好说，你成天就知道好好说！省的？我们给她的钱她一顿饭都不吃也买不了这么多衣服！这几套加起来要几万了吧？你问问她，是不是几万！” “你别吓着孩子了——” “就是因为你这种教育方法才会把孩子教成这样！你看看你平时都跟孩子说些什么？什么要吃得比同学好，穿得比同学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跟孩子说这些，会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印象的，你看看，现在怎么样？” “那是我们父女之间开开玩笑而已，莉莉安又不是小孩了，她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且我们现在在说的不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不是教育问题还是什么？不许哭！” 被妈妈这么突然地呵斥了一下，莉莉安立马憋住了哭声，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爸爸。 “拜托，都几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告诉我，钱是哪里来的？是那个叫韩雨江的同学给的吗？” 莉莉安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么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莉莉安抿着嘴巴不回答，妈妈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旺了。 “说！” “唔……是……一个同学给的……” “哪个同学？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给你钱？你这孩子不会管别人借钱了吧？借了多少！说啊！” “不是……借的……有人送的……”莉莉安断断续续地说起了那个想要和她成为恋人的那个男生，妈妈听到一半的时候就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失望地摇着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爸爸听到后表情也起了变化。 “所以你和那个全校垫底的男生有关系？这些衣服都是他买的？他哪里来的钱？”爸爸也严肃起来，此刻莉莉安算是彻底绝望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第一套真的是我攒钱买的，后面的才是他送我的……” “你看看你看看！”妈妈先是指着爸爸，然后又指着莉莉安，“就是跟这种家伙搞在一起，你看看你的成绩！期中的时候你考几分啊？你知道家长会的时候我坐在你的那个座位上我有多没面子吗？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上！你刚才是不是也和他见面了？说什么和同学一起复习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没骗你们！我真的和韩雨江在一起，她在教我画画——” 等到说完之后，莉莉安才恍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下子，妈妈算是气得无话可说了，只是冷冷地瞥着她。 爸爸来到她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莉莉安，以后别再跟他来往了。还有，爸妈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我们给你钱是为了你中午吃饭，课间买点零食用的，不是让你花在这种地方的。” “可是你们给我钱之后我有权自己使用——” “别顶嘴！”爸爸严厉地叫住了她，然后接着说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钱不是想来就来的，你看看爸爸妈妈，都是工作了好久才拿到了工资，你就忍心这么浪费掉吗？这些衣服既然已经买好了，那也就算了，不过以后不允许再买了，知道了吗？告诉爸爸，知道了吗？” 莉莉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些衣服的钱就这么算了，我们家也没有那样的实力还得起这笔钱，而且这些钱的来源估计也不正当，也没必要去送给他这些钱。总之，以后你们不允许再来往了。还有，妈妈说得对，之前是有点太宠着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制定一些规定了，再放任你不管就是在害你！期末的时候不准再考这么差了。还有，如果你周日是去玩的话还是别去了，乖乖坐在房间里复习，韩雨江那边我会给他们家打电话的。” “要是期末还考成这样，我就烧了这些东西！你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妈妈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说真的，今天爸爸也很生气，我一直都以为我们家的女儿虽然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但也是最诚实最善良的那个。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吩咐完之后，爸爸也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莉莉安一人。 “呜呜……都是我的错……莉莉安当不了公主了……也见不到坏雨江了……” 莉莉安抱着膝坐在了墙角。自己一直以来都黏着爸妈，黏着韩雨江，结果今天惹爸爸妈妈生气了，还不能和韩雨江见面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很寂寞吧。 “都是……我的错……” 【初三】 社区活动中心的外面有一块很大的露天休息区域。她们两个挑了其中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还没等莉莉安坐稳，韩雨江就使劲全力将自己书包里的一叠资料搬了出来，堆在了桌子上。 “这……这些是……” “你要做的习题啊，放心吧，不是今天做完的，一学期的量哦。”此刻韩雨江的微笑看上去是如此恐怖。 “这个……给我一学期也做不完的吧……”莉莉安都快哭出来了。自己已经玩了三年半了，现在突然要做那么多题，肯定会疯掉的。 莉莉安试着扯开话题。 “那个……好久没见，要不我们先来异常久违的——” “不行哦，”韩雨江用手中的《数学全真题解答》轻轻地拍在了她头上，“我是向你爸妈保证我是带你复习的，而且你已经落后了那么多，不抓紧补回来的话肯定是不可能跟上我的，到时候我们高中可就不在一起了。当然啦，如果你觉得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话——” “在一起，当然要在一起啦！说起来坏雨江要考哪所高中啊？” “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 果然，一听到这个名字莉莉安立刻瘫了下来。 “算了……我不行的……太难了……” “如果你不想做的话那我就——” “不要不要，我还是试试吧。” 莉莉安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加油鼓劲后立刻埋头进入题海当中，可是没过多久就犯了难。 “这道题怎么会那么难啊……你给我勾的题真的是我肯定会做的题吗……” “当然不是啦，”韩雨江理所当然地笑着说道，“我在里面藏了很多超级难题哦。超级难题你可以跳过但是除此之外的题都不能跳过哦，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呀，比简单的做题要好玩得多吧？还有还有，不要妄想用题目长度来判断，因为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哦。” “啊……”莉莉安趴倒在了习题集上，“你这是要我死啊……” “是啊，和我相处了那么多年你居然还不了解我啊。”韩雨江翻开一本小说，在她的对面悠闲地看着。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韩雨江想起来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还敢穿洋装出来呢，你们家不是不让你穿了吗？” “偷偷穿出来又不会有事的，反正没人看到嘛。” 还真是莉莉安的标准回答啊。 “也是啊，你也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随便聊了这么几句后，韩雨江又投身于眼前的这本小说中。那是一本讲述外星文明的科幻小说，内容相当有趣而精彩。此刻男主角刚刚挽救了地球，正在召集兵力准备发动反击，而外星势力的间谍恰恰就在男主角的身边，他们已经为男主角一行人设计了一个乍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圈套。 就在韩雨江看得入神的时候，余光里的一些小变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着书堆那边看去，发现中间有一本书慢慢地突了出来。 韩雨江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压在了书堆上。 “莉莉安，如果你有时间做这种无聊事情的话，还不如多去做几道题呢。” “哇，被发现啦！偷袭失败。” “唉，我说啊，你什么时候能不像个孩子一样——”韩雨江因为左手拿着书，所以想用右手将书堆摆正，结果不小心让上层的书倒了下去，砸在了莉莉安头上。 “哎呀，抱歉抱歉，没事吧？疼吗？”韩雨江赶紧收起小说来到莉莉安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呜哇……我被坏雨江砸笨啦……” 韩雨江噗嗤一笑。 “这是什么怪声音啊，没事就好啦。”她用手中的小说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像这样的场景，就是莉莉安与韩雨江相处的日常吧，温馨而又平淡的日常。 秦莉一生（6） 【初三暑假】 在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莉莉安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激动地和自己的爸爸妈妈抱在了一起。 “真不愧是我家女儿啊，真的考上了！快告诉爸爸，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很想知道呢，这大概是因为我是公主吧。” “别说这种蠢话了。”妈妈笑着调侃道。 “哦对了，我要告诉坏雨江这个好消息！”莉莉安赶紧往房间里跑去。 “去吧，今晚我们要给你做顿好的来恭喜我们的小公主考到好学校。” 莉莉安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后跳上了床，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仍然在美滋滋地想着那张录取通知书。 “喂？”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了韩雨江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考到白铃兰啦！这都是坏雨江的功劳呢！” “哦？恭喜啦。”韩雨江似乎有些敷衍的样子，这让莉莉安稍微冷静了些。 “怎么啦？你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对面沉默着，随后传来了轻微的哭泣声。 “我……我没考到……我这次完了……” “啊？”想到刚才自己一上来就这么兴奋地宣布自己成功录取的消息，莉莉安不免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打击到你了吗？” 等一下……自己会这么兴奋地一上来就这么说不是因为…… “等等啊，坏雨江，我差点被你骗了！之前出成绩的时候你不是比我高吗？我们的志愿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不被录取啊。真是的，又在骗我了……” 果然，对话那段响起了韩雨江银铃般的笑声。 “这次不好玩，早知道不告诉你成绩了。莉莉安，再说一遍对不起嘛，刚才那句对不起好可爱的。” “不要！真坏，坏雨江！”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韩雨江才用比较认真的口气说道：“我现在是认真地在跟你说，不是在开玩笑。你听好咯，我给你的第一个建议是，尽量改掉这种小孩子口气的说话方式吧。偶尔说几句没有问题，不过经常说就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毕竟你是高中生了，已经不太适合这种说话方式了。你该不会想着到了大学，进入社会之后也用这种口气说话吧？” 这句话把莉莉安问懵了，她从没考虑过自己说话方式的问题，也没想过以后会怎么办，她只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才不要哦！我才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呢。” “还真是任性的公主呢。说起来，你暑假打算干什么？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要！你知道吗，我最近加了一个很有趣的群，叫做‘古灵精怪灵异调查所’，里面经常会分享一些好玩的东西，群主古古也很有趣呢。” “你又迷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韩雨江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的样子，“只希望你能一心一意才好呢，莉莉安公主殿下。” 两人继续闲聊着，从暑假的安排聊到了对于未来的憧憬。那会是什么样的高中呢？在那里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同学呢？莉莉安天真的脑袋里充满着对于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向往。 【高一】 由于白铃兰是一所建在山上的学校，通行不是很方便，所以学校在开学前就已经在学校说明上表明一旦学期开始，除了学校方面组织的活动以及一些特殊情况之外，学生是不能离开校园的。不过学校并不会因此占用学生的休息时间，相反的是，在小假期的时候学校还会举行丰富多彩的活动来满足学生们的休闲需要。 跨年晚会同样也是如此。 在一系列精彩的由师生们共同准备的表演之后，大家一起迎来了2011年的第一天。 “莉莉安，别看手机啦，好玩的现在才刚刚开始呢！现在是即兴表演的时候哦。”韩雨江伸出手掌在莉莉安的眼前晃了晃好引起她的注意。 “知道啦，我正在和群里的人一起跨年呢，马上就好啦。” 她们两个到了高中后，很幸运地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里，在那之后，她们还一起加入了同一个社团，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接下来，我们要在现场召集志愿者，有哪位同学愿意报名吗？”男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洋溢地说着，台下也是热闹非凡。很快，十个志愿者就已经报满了。 那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接龙游戏，再加上演员都是自己的校友，更加多了一份亲切感。看到最后的时候，韩雨江已经笑得肚子疼，将身子整个蜷缩起来了。 “不行……我快笑死了，莉莉安救我……” “什么游戏啊？”莉莉安合上了手机，她这才对台上的表演产生了兴趣。 “好，刚才那一组真的演得非常精彩。那么我们再找一组，这次的玩法可不一样哦。” 这次，举起手的同学更多了。莉莉安觉得即兴表演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欢快地举起了手。很幸运的，台上的主持人一眼就看到了莉莉安，于是她成功被选中成为了那十人之一。 “加油哦，莉莉安。”韩雨江捂着肚子向她鼓劲，对方很自信地点点头，好像在说自己绝对没有问题一样。 表演很成功，尤其是莉莉安，那一袭洋装几乎将全校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这一组的表演非常精彩。刚才我就注意到了，这位同学你穿的衣服很不同寻常啊，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可以啊，”提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莉莉安的兴趣更加高涨了，“这是哥特洛丽塔洋装，给人一种阴郁、晦涩、神秘的感觉，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呢！我可是一个神秘主义者和象征主义者哦！” “哦？我看台下的观众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当然可以啦！”莉莉安上前一步，向台下的各位行了一礼，“大家好，我是莉莉安，也可以叫我莉莉安公主殿下哦。” 在那一刻，莉莉安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全校同学瞩目的焦点，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公主一般。 然而事实不是如此。当天晚上当她回到寝室后，发现自己被高年级学生骂惨了。原来从刚开学的时候开始，自己在双休日的这身打扮就引来了不少批评的声音，而之前在跨年晚会上用“莉莉安公主殿下”来自称自己的行为更是引来了不少骂名。有些趾高气扬的高年级学生甚至骂她是公主病，或是喜欢炫耀自己的骚 女，下面的评论里居然还有不少附和的声音。 从晚会上回来后，莉莉安这才明白自己在大家的眼里居然是这样的，伤心地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到了早上之后，她才在那个灵异交流群里收到了为数不多的新年问候，更令她意外的事，群主古古居然很大方地打算送她一件洋装。此时，莉莉安才心生感动。 “莉莉安，还在哭吗？”韩雨江悄悄地推开门轻声问道。 “没事啦，谢谢坏雨江。” 还有那么一些人在支持着自己呢，自己不能为了所有人而活，因此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啦。 莉莉安这么想着，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 “莉莉安依旧是莉莉安哦。”她在被子里悄声说道。 【死亡】 “呼呼呼……啦啦啦……”莉莉安哼着莫名其妙的歌，一蹦一跳地在教学楼外面绕着前往储藏室。虽然暴雨打在身上不太舒服，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 不知道韩雨江会不会被这意想不到的惊喜吓一跳呢？，她会不会佩服得五体投地呢？莉莉安心满意足地描绘着未来也许会发生的景象，她相信韩雨江读到自己写给她的信之后，一定会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然后使劲夸莉莉安小公主的聪明才智。 “好想好想快点看到坏雨江夸我聪明的样子啊！”莉莉安轻声唱了出来。 终于到了储藏室了，莉莉安在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坏雨江，我来咯！” 她等了一会儿，然而里面却没有回音。 “还没来吗？”她手握门把手轻轻地推开了门，“迟到了哦？” 然而，一道光圈打在后面的深绿色墙壁上，在墙壁的前面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不对，不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被倒吊了起来…… 哎？ 莉莉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好像是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一样，那个人影让开了几步。桌子上的手电筒仍然无情地照着那个方向，让莉莉安完全看清了被吊起来的那个人——以及她的惨状。 “啊——”莉莉安尖叫起来，瘫坐在地上。 这……这是……骗人的吧？坏雨江……是坏雨江…… 莉莉安看见的，就是被倒吊起来的韩雨江的尸体，她的胸腹部被剖开，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和骨头。而韩雨江的脸上已经是沾满鲜血，她临终前的惊恐表情已经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 不用想，莉莉安已经知道是什么导致了韩雨江被杀，她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 她想要起身逃离，但是自己的腿已经被吓软了，还没等她起身，身后的那人就已经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往储藏室里面拉。 “不要……不要——” 门被关上了，那个人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去拿那把沾满血的凶器。 莉莉安发不出声来，惊恐的她只好不断地在那个人的手下挣扎着。那人抓住莉莉安的双手堵在她的嘴上，双腿也将她的双腿紧紧夹住。 随后，那人带着满意的笑容，将刀尖抵在了莉莉安的心口。这一举动使得莉莉安的挣扎更加剧烈，可是无论她怎么动，始终无法挣脱开对方的束缚。 莉莉安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那把刀的刀尖，心中的恐惧不断膨胀。而在对于死亡的恐惧之中，还包含着零星的对于奇迹的幻想。她还在幻想着对方也许会打消念头，或是有谁能刚好经过来解救她。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奇迹看上去都遥不可及。 那个人抬起了凶器。莉莉安的反抗更加剧烈了，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流下，可是这对怀有杀意的对方来说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那个冷酷的凶手毫不留情地将凶器向下挥去，直接洞穿了她的心脏。 确认自己已经成功后，那人旋即用力将凶器从莉莉安的体内拔了出来，同时带出了一大片鲜血。凶手回头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遗忘什么东西之后，拿着手电筒悄声跑出了储藏室。 莉莉安的意识很快就被抽离了。她的目光落在韩雨江的身上，过去的一幕幕场景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不断重现着——幼儿园的那个关系很好的男生，一直陪着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次和家里吵架的经历，还有和韩雨江度过的这幸福的十年……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这么做就好了……如果我能成熟一点就好了……对不起，坏雨江……” 这是她脑海中最后闪过的话。 莉莉安的呼吸停止了。 【未来】 4月28日，这是对秦莉家来说最痛苦的一天。虽然之前一周电视上都在报道暴雨的事情，不过爸爸还是在安慰四位老人以及自己的妻子莉莉安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是暴雨而已，学校那里很安全的。 然而，在4月28日这一天，电视上却传来了一条震惊的消息。在天晴之后，消防队员立刻上山进入白铃兰，随即了解到在暴雨封锁期间，宿舍区与教学区被隔离开来，而在教学区里，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连续杀人事件。更令人震惊的是，遇害者人数竟然高达40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两个老人明显都已经急了。 “莉莉安会不会有事啊？”奶奶的心情十分焦虑。 “没事的，不会有什么事。我们家的莉莉安乖得很，怎么会有事呢？” 话虽这么说，但在电视里准备播报遇害者名单的时候，爸爸还是屏息凝神地专心听着。 高一二班的已经报完了，接下去就是高一三班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所有的幻想都在下一刻破灭了。电视里无情地传出了宣告他们的爱女死亡的噩耗。 “高一三班，韩雨江，秦莉。” 一听到自家女儿的声音，妈妈一下子晕了过去，而爷爷则是缩紧身子紧抓着自己的心口。奶奶一边帮爷爷找药一边大声问道：“莉莉安她们班是不是有同名同姓的人啊？是不是她们班还有个人也叫秦莉啊？” 爸爸没有理她，赶紧跑到电话机前打通了120，自己的妻子昏倒了，而自己的父亲似乎是犯了心脏病。 他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声又响了。爸爸刚拿起来就听到了来自话筒对面的岳父岳母的质问声。 “刚才那个新闻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外甥女呢？莉莉安呢？那是莉莉安吗？你说啊！” 岳父男高音般的声音喋喋不休地问着，爸爸已经被问烦了，他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受。他没回答对面的问题，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送两位亲人去了医院之后，爸爸才终于得以安静下来，终于有机会看着手机中自己女儿的照片，默默地留下悲痛的泪水。 之后的某一天，他来到当地公安局。由于莉莉安是非正常死亡，所以要经过司法解剖，因此他现在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女儿。 他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那是她在寒假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女儿的脸，可是从这张脸上已经看不到记忆中的莉莉安了——她的眼睛被挖去，脸颊两侧分别被剜走了一块肉。从头部的角度往里面看去，可以看出肩膀处和手臂之间的缝隙，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想再看下去，别开目光重新将白布合上。 在离开公安局的路上，他遇到了躲在一个角落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抹着泪的韩雨江的爸爸。 “你也是来——”爸爸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 “是啊，我们家那个正在里面哭着，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当着女人的面哭，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据说那家伙替法医先做了解剖，我倒要先谢谢那个人。” 他努力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但是丝毫没有用，这句话根本无法掩饰他此刻的悲痛。 “凶手……抓到了吗？新闻上好像说还在调查中……” “抓到又怎么样？我能给那人来上一刀吗？说什么……说什么我女儿也回不来了……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他侧过身去，不让爸爸看到他眼中的泪花。 爸爸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只好道别了。 “那我先走了，我们家还在等着莉莉安回去呢。” “嗯，那么走好。我一会儿也要带我女儿回家了，还没放假就能回家，她还真是运气好。” 走之前，韩雨江的爸爸又补了句。 “她们两个好像很要好，希望她们来世也做朋友吧。” 爸爸无力地点了点头，将莉莉安的尸体带上了灵车。 后记 【这里是作者后记，含有大量剧透内容，请保证阅读完全文】终于完成了，首先先恭喜一下自己，成功地将大家可见的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的部分完成了。这话并不意味着还有后续关于这所学校的作品，只是本人单纯地喜欢这所学校，以及故事的主人公莉莉安罢了。在本人的生活圈里，也时不时地会补充一下莉莉安以前的生活之类的，虽然是和正文没有什么关系的内容，但是落笔的时候还是深有感触的。就如同文中陈迎春所说的那般，莉莉安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总是用孩子般的目光去看待事物。对于她的遇害，也让身为始作俑者的我深感惋惜。 在这里先说一个插曲。就在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今天要做的事情，梦到了在抓住凶手之后的一连串新的剧情。可是在朦胧之间，又突然想起，从今天开始，白铃兰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说真的，很不舍，我对白铃兰这个地方倾注的爱甚至不亚于作品本身，我希望这个地方能在别的地方继续存在下去，而不是随着这篇小说的完结而消散。 在这里，还想补一段，那是我在1月14日第一次修改完之后一时激动在个人的朋友圈里发的一段感想。现在想想还是将其放在这个位置。也许各位读者看完之后，就能多少了解一些，白铃兰与莉莉安，对我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意义。 结束了。我最开心的这段时间，结束了。感谢《恶灵降临于白铃兰》这篇小说的陪伴。今天终于全部完成了，但是真的很不舍，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如今，他对于我的意义已经远不是一篇出自于自己之手的小说那么简单了。 第一次有了这篇小说的想法，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前，我梦到自己考得很惨很惨，那种绝望的感觉我至今仍然难以忘怀，就好像这曾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一般。就是为了排解这种很不舒畅的感觉，所以才带点玩笑的感觉开始扩展我的前面一个关于异世界的梦。那时候，只是一座教学楼和几起杀人事件而已。 后来，白铃兰的名字确立了下来，我查了很多花语，当我看到“幸福回归”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找到了。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就此诞生。 紧接着，莉莉安出现了。这个名字并没有很多含义，只是单纯喜欢而已。不过这作为名字可不行。为什么会起莉莉安这个外号呢？于是，这么倒推回去，秦莉这个名字便出现了。与之相关的，韩雨江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明。 此外，我也在里面融入了一些我自己的看法，关于生命的看法，以及关于一些推理小说现在存在的一些误区的看法。我不想让这篇小说只是成为非常恶俗地用鲜血涂抹出来的小说。 在那之后，从某一天开始，这所学校，这几位主人公，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只是为了某篇小说而存在的场所与人物了，他们已经成为了活生生的学校，活生生的人。我为白铃兰创造了他们的办学理念，他们的教育思想，他们当初创立时候的小故事，最初的时候为了壮大学校而不得不暗箱操作，以及关于学校的丑闻，此外，还有学校原本规划的未来。秦莉与韩雨江也是如此，她们的过去以及她们原本规划的未来。这些都是正文中根本用不到的设定，但是，我想为他们创造属于他们的历史，属于他们的过去，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存在。 现在，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虽说还不会就此告别，不过，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真的很舍不得呢，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以及我的莉莉安公主殿下。然而分别的时刻终将来临，我不可能时刻守着这片属于我的天地，我也要看向前方。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的故事等着我去展开。白铃兰可能是我这一生中较为短暂的一站，但也是我最难以忘怀的一站。 那么，提前做个道别吧。再见啦，《恶灵降临于白铃兰》；再见啦，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再见啦，莉莉安公主殿下。希望大家今后也一切安好。 好了，回到正题上来。关于这篇小说的源头，这里再稍作补充。故事源自于高考前的一个梦。那个梦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在异世界里，我和一个拥有帝王之气能力的体格健壮的国王一起战斗；然后就是在很久以后我回到家里，看到了以前做过的考卷，想到了自己高考的失利，心中不由得一阵心酸。当时我的心情，就和萧朝阳一样，既绝望又无助。由于那个时候高考成绩还没有公布，在醒来之后我也惴惴不安，我甚至能预感到，如果我的成绩正如梦中所说的那样的话，我的未来必然是灰暗的，就像梦中的我孤身一人对着过去流泪一样。或许正是为了排解这种心情吧，我想到了将注意力转移到梦的前半部分上。一个从小时候就开始萦绕在我脑海里的想法吸引着我，那就是在晚上的校园里，大家都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但是大家都在害怕着外面的某样东西。我从小就对这样的封闭空间的集体恐惧感非常感兴趣，因此一想到这一点，我便将其与异世界联系了起来。 经过一上午的努力，我成功地完成了对于异世界线的大致方向的设想以及对于白铃兰线的初略设想，当然，当时还没有白铃兰这个名字，只是称其为教学楼罢了。后来，在一部动漫名字的启发下，我将最关键的联系各个被害者的那个节点确定为美术社。预言之画与地狱之画这样的双重身份，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后来，所有的问题便渐渐落实下来。这在前面的感想中已经提到，因此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写完整篇小说后，个人认为，这本小说的重点并不是接连发生的案件，而是萧朝阳这个人物的心理变化，这才是这篇小说真正的主线。尤其是最后他逃避之后在那么多人的劝说下，最终才醒悟过来的这一段，我认为这才是这篇小说最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我真正想要在这篇小说里表达的东西。 当然，除了萧朝阳之外，其他人物也是如此。在设计具体的事件之前，我给出场的大部分主要人物都确立了一个背景，因为我不希望他们只是为了事件而诞生，而是应该恰恰相反，这个观点在我之前的对于推理小说的展望以及小说本篇中已经提及了。 另外呢，本人还有一篇讲述秦莉一生的短篇小说，创作那篇小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喜欢而已，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我很喜欢莉莉安这个人物。不过因为和正文无关，因此就在这里简单地提一下。有兴趣了解秦莉小公主的读者可以在lofter的CKS001账号下看到这篇小故事。 最后，再来个小小的评价吧。这篇作品的最后我没有按照最初设想的那样将前面的伏笔与线索全部收起来，有的还留在那里，也没有将解答篇按照原来的思路一层一层地推进开来。这一点是有考虑到一些现实性的。一个人不可能记得所有细节并且像个名侦探那样条理清晰地分析的，尤其还是一个情绪陷入低谷的普通人。所以最后我将解答篇完全打乱，甚至还留着一些错误的东西和没有解答的东西等着读者去发现，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呢？ 当然啦，我也憧憬着，以一个侦探的视角，通过真正的逻辑推理来解开整个案子。现在我的下一部作品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希望在那时能够严谨地进行逻辑推理，而不是靠直觉和猜测，主角也是一个真正的侦探，而不是一个普通人。 总之，还是要感谢各位读者的耐心阅读，非常感谢。 正文 序幕 回来了。 这是萧朝阳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句子。 左边还是自己熟悉的烧烤店，再前面那家就是价格很贵但是味道却一点都不好的咖啡店——现在的外部装修倒是焕然一新，就是不知道里面的味道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糟糕。右边那个广场据说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跑去玩的地方，不过自己现在却完全记不起来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由于这片广场已经成了大型超市的停车场的缘故。 不出所料，再走个几步，前面的左侧出现了一个路口，左转之后笔直走就是通往小区门口的路了。这条路在自己四年前走出去之后，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说起来，自己已经四年没有回来了啊。萧朝阳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门口挪去。 自己离开家那么久，一直都不打算回来，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自己没脸回去吧。听说自己以前是个很聪明很用功的孩子，本来应该是老师和家长的希望的，可是进入高三后，成绩却开始一路下滑。虽说那次事故的确造成了一点影响，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总是想着去哪里玩，要怎么玩。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性格缺陷也渐渐暴露了出来，高考失利也成了一个注定的结局。虽说进入三流大学有些不甘，不过如果还能好好努力的话也许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没有了。 自己认识的都是一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跟着他们一起混，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好不容易混到毕业了，却发现这样的自己根本找不到工作。从三流学校毕业而且还什么技术都不会，却又自骄自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自负青年，有哪家公司会要呢？ 所以，我是成了所谓的社会废人了吗？我的人生自从高三那年开始，就已经走上歧途了吗？好不甘心，真想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啊…… 萧朝阳这样想着，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身处自家别墅的门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重重地敲了敲门，稍等片刻之后，又敲了一次，然而屋内完全没有动静。 是出门了吗？ 萧朝阳这样想着，终于回忆起了22日是自己的妹妹萧吟月的生日，按照惯例一家四口——也许已经是一家三口了吧——会在最近的那个双休日出去玩。仔细想想，4月23日正是今年距离她生日最近的那个周末。 真是的，连自己关系最好的妹妹的生日都忘了吗…… 萧朝阳长叹一口气，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这个家的成员了。 说到底，之所以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是由谁引起的呢？还不是自己自作自受！可是就算明白了这一点又能怎么样呢？在那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清醒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可是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萧朝阳有些悲观地想着，掏出了已经四年没有用过的钥匙插进了锁孔中。有些意外，门居然打开了。以前据说家里可是两年换一把锁的，现在四年都没换过难道是因为父母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回来吗？萧朝阳心中百味杂陈，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他舒舒服服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大概是为了防灰尘吧，床上盖了层布，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萧朝阳此刻将积压了四年的疲倦全部发泄了出来。 没过多久，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事，旋即又站了起来，绕着自己的房间走着。 电脑，电视，书架，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那样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到这些以前习以为常的家具的同时，内心深处又产生了一种怀念的感情。 萧朝阳先是打开了电视电源的开关，随后拿起熟悉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正在放着新闻，内容好像是一场严重的车祸，不过新闻里面在说什么并不重要，他想要的，仅是这样的一种氛围。 听着电视里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他渐渐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三时光。踱步到书架前时，一本单独放置的小说进入了他的视野里。那是自己在高三的课上偷偷拿出来看的一本推理小说，还记得那本小说最后的诡计是双胞胎诡计来着，那时候还被作者的精妙构思所折服呢。 背景声音有些过于嘈杂了。他皱了皱眉，转身看向电视。画面中一个记者还在用急促的声音向直播厅反馈着现场的情况。 他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想要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小说上。可是不知为何，头有点疼了。大概是长途跋涉之后自己有些累了吧，萧朝阳这么想着，随手关掉了电视，然后再度躺在了床上。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他觉得自己的眼皮有点重，不知不觉间就睁不开眼了。他也懒得去做出反抗，就这样被拖入了沉睡之中。 第一章 异世界的王 1 再度睁开眼时，萧朝阳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暗红色的天空下，血红色的尖锐的山峰矗立在大地上，在山峰的附近，还分布着许多深灰色的一根根细长的树，怎么想都不会是现实中才会有的景物。而在自己的四周，一些奇怪的生物正在相互搏杀，有的像人，有的却完全没有人的姿态。 这里……是哪里？我是在做梦吗？ 萧朝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己还保有现实中的触觉，可是这般景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现实中的场景。 有人……不，应该说是有生物在跟他说话，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长着八只手的脸上一片黑色看不出五官的怪物，对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一把抓住了他。 直到这时，萧朝阳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状。虽然保持着人形，但是蓝色的皮肤，尖锐的指甲，以及覆盖在蓝色皮肤上的零星的鳞片，这些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的东西，都在提醒着他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朝阳感到万分困惑，自己明明是在房间里小睡，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呢？而且，这一切都不像是梦境——空气中的气味，自己身体的触觉，以及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梦。 那个八只手的怪物还在说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搞不好这是这里的语言呢—— 这么想着，萧朝阳的心底突然现出一个推断——搞不好这里就是异世界，换句话说，自己穿越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小说电视中的情景就这么出现在了现实中？这也太可笑了吧！而且，怎么想自己也没有穿越的理由啊？为什么偏偏会是自己呢！ 就在萧朝阳还在为眼前的情景困惑的时候，怪物将他送到了一个远离战场的地方。在那个简易的庇护所里，一个中间长着眼睛的圆盘悬浮在半空中，眼睛时不时地朝着四周张望着。而在地上，躺着其他奇形怪状的怪物，当然，其中也有长得像人的，也多亏了这个“人”，通过他的样子让萧朝阳明白了这里大概是救护中心之类的地方。这么一想，他朝着自己的胸口一看，果然，自己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很大很深的血洞，毫无疑问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掏了出来。脑子里重现出当时的场景后，萧朝阳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抬起头，萧朝阳的视线就和那个圆盘的眼睛对上了，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在那之前，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圆盘居然是会动的。回头看去，那个八只手的怪物已经跑远了。 萧朝阳听到那个圆盘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似乎想要和他交流，但是自己却无法听懂他的话。 “你好，请问……你会说汉语吗？”虽然觉得这样问有点可笑，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不过想想也就知道，那个圆盘是听不懂的。 “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我……”萧朝阳想要加上动作来表达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对方似乎都不能理解。大概是觉得不耐烦了吧，那个圆盘径直走开了，不，应该说是飘走了。 “真是的，好歹照顾一下伤者吧，就这么走了？”萧朝阳不由得这样抱怨道，然后赌气似的像家里一样躺了下来。就是这么一个动作，扯得他的胸口生疼，原来这个伤口还是会保留一定疼痛感的。 好不容易静下来之后，萧朝阳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明明最初的时候只是在家里好好地睡着，但是一睁眼就穿越过来了，这会不会只是偶然呢？既然自己是闭上眼来到这里的，那么是不是只要再闭一次眼就能回去了呢？ 抱着渺茫的希望，他重又闭上了眼，期盼着闭眼这个动作能将他带回到现实中。 2 似乎有人在推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是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母亲吗？是那个时不时外出加班置家庭于不顾的父亲吗？还是那个已经高一了却仍然不懂事的任性妹妹呢？ 萧朝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然而，梦中所期盼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自己仍然身处异世界之中，而在一旁推着自己身体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壮汉，或者说是像壮汉的生物。他的背后披着威武的披风，手持权杖，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敬畏之情。看来这家伙应该是当地的权贵人物，萧朝阳想要表示自己的尊敬，但是又不知在这个地方应该如何表示，于是最终他只能什么都不做，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如同其他的怪物一样，从眼前这个壮汉的口中吐出的仍然是自己听不懂的话。萧朝阳这回是彻底放弃了。 “别说啦，我听不懂。我现在只想回去，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去。” 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抱怨，却没有想到那个壮汉的脸上居然产生了诧异的神情。他对着身边的类似于侍从的怪物吩咐了几句后，将他从地上硬生生地拉了起来，然后亲自扶着他来到一旁的红色山峰的山脚下。在确认了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这个壮汉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句话说得异常流利，流利到萧朝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义，兴奋得快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能听懂我话的人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怎么回去吧？我想你一定知道可以通过什么方法回去，请告诉我好吗？我现在被困在这里了，真是急死我了！” “先……先别急，”他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继续说道，“我先来跟你解释一下，这里是平行于你们那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我是这块区域的王，我的名字是……” 他的口中吐出了一串萧朝阳无法理解的音节，于是只能将其名字音译为凯尔斯王。 “凯尔斯王，我能这么叫你吗？请问你知道我该怎么回去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我的皮肤很正常，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先别着急，先冷静下来，然后回忆你是怎么来的。” “我……我……”萧朝阳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试图回忆自己在穿越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刚回到家，家里人都不在，然后……然后我觉得很累，之后就躺在床上，然后……我……我觉得想做些什么，就到处走了走，但是后来觉得实在太累了，没有心情再四处看了，之后就睡下了，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凯尔斯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已经对萧朝阳的遭遇有了一个判断。 “我知道了，这是空间穿越的能力。” “空……空间穿越？”萧朝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哭腔。 “是的，这个能力发动之后，就会穿越到异世界的一个在那个时刻附近死亡的人身上，相当于是侵占对方的身体，同时治愈一部分的致命伤。当然，意识是你自己的，就相当于你在另一个世界也拥有了自己的身体，尽管这具身体是别人用剩下的，这样说你应该更好理解吧？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名字叫……”他又说出了一个名字，萧朝阳将其音译为欧里斯，“欧里斯是我们军队里最优秀的一名武将，战绩显赫。看样子应该是战亡了吧，而你刚好穿越到了这里，于是将那具身体占为己有了。”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我该怎么回去，求你了，凯尔斯王，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去吧！” 萧朝阳急得都快跪下来了。他对于什么空间穿越的能力毫不感兴趣，他现在一心所想的就是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中。 看着他万分焦急的样子，凯尔斯王只是笑了笑。 “看你的这幅样子……别急呀，这个能力是主动发动的，如果你现在想回去只要心里想着我要穿越过去就行了。” “真……真的吗……” 二话不说，萧朝阳就尝试了一遍，果然，他很顺利地回到了原来的家中，这下子他总算是放下心来。既然回来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担心去了回不来了，这么一来，那个异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这个新的问题开始占据他的头脑。 于是，他又再次发动能力，穿越到了欧里斯的身上。 “怎么样，理解了吧？”凯尔斯王笑呵呵地看着他。 “嗯，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欧里斯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这具身体，之前还觉得恶心的蓝色鳞片此刻看上去居然是如此美丽，“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吗？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里。” 原来小说电视中的即使是一无是处的人也会觉醒出非同一般的能力，这种剧情居然是真的啊，真是有些难以想象啊。萧朝阳美滋滋地想着，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后他开始有了更进一步的幻想。 “这是自然的。正如我刚才所说，这里是一个平行的世界，而且与你们那里不同，这里是一个能力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能力，但是能力的强度却不是均等的，拥有更强力的能力的人才能生存下来。你所拥有的空间穿越的能力正是一个非常稀少的能力，很少有人能够拥有。” 一听到这话，欧里斯便笑开了花。也就是说，自己能觉醒这种能力是奇迹中的奇迹吗？看来，上天还是没有抛弃自己啊。 “请问凯尔斯王是什么能力呢？” “我？我的能力是帝王之气，也就是最大效率地统率军队的能力。” 最大效率地统率军队，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能力啊。欧里斯暗自赞叹，难怪这家伙可以成为王，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能力啊。 “那么你岂不是无敌了？在这个世界还有能和你匹敌的吗？” 凯尔斯王张大了嘴，显得很惊讶的样子。 “当然有啊。其实今天是我们和附近的另一个国家的总决战，他们困扰了我们很久，一直僵持不下，直到最近，我们才得以消灭他们，扩张我们的领土。用你们那里的时间来换算的话，足足有三年吧。” “也就是说，今天是……” “今天就是最终的决战！多亏了有你们这些英勇的将士存在，我们才能大胜而归！现在我们的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要不一起去吃一顿？” 一想到那些怪物，欧里斯的内心便开始犹豫起来。 “别担心，不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虽说世界不同，但是某些东西还是相通的。说不定你在这里品尝到的是在你那边绝对尝不到的美食呢，这里的菜肴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于这一点我可是敢拿命保证的。怎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大概是被凯尔斯王的话所诱惑，欧里斯狠下心来，点点头答应了。 “这样就对了嘛，走吧。欧里斯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他已经死了，而你延续了他的生命，所以，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 到了此刻，欧里斯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这里的社会法则又是什么样子的。尽管心中仍有一些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是此刻也没有深究的必要吧。自己来的时机还真是巧，刚好赶上凯尔斯王凯旋而归，大办庆功宴的日子，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好好享用一下吧，代替已经死去的真正的欧里斯。 走在前往王宫的路上，欧里斯注意到了附近来来往往的一些怪物，有的还能看出人类的影子，有的就和人类完全没有关系了。 “你们是怎么区分性别的呢？比如说之前的那个圆盘，他是什么性别呢？” “性别？我们这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哎？那么你们要怎么繁育后代呢？” “当然是托付给拥有繁殖能力的人啊。” 真不愧是个能力至上的世界啊，欧里斯不由得感叹道。 步入殿堂后，就如同闹市一般，喧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在如同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厅里，各种各样的怪物在争抢着摆在桌子上的食物，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些看上去醉醺醺的，就像是喝了酒一样；在一旁的角落里，一个怪物正在低头专心拨弄着什么东西，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而在另一侧的高台上，一个有点像人类的家伙正在挥舞着类似画笔的东西，似乎是在画下这一盛景。看起来凯尔斯王说的没错，有些东西确实是相通的。自己世界的人常说艺术是不分国界的，看来这句话还要再修正一下才行啊。 欧里斯跟着凯尔斯王往前方的装饰华丽的高台走去，一个鹰脸的怪物看到了他们，便小跑过去迎接。 “这是我的大臣，用你们那边的说法应该就是这么叫吧？”他向欧里斯解释道，那个大臣的名字音译过来是莫桑。 在莫桑的指引以及一旁许多护卫的护送下，凯尔斯王登上专属的高台，对着下面正在尽情欢愉的众多生物，发出了一声号令。奇怪的是，原本很微弱的声音却立刻在这个大厅里响亮地回荡着，听上去倍感威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旁的小人帮的忙，大概是和声音有关的能力吧。 接下去，就是一些欧里斯听不懂的话了。大体上应该就和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说的那些政治上的话差不多吧。看来就算是这个方面也是相通的呢。 凯尔斯王冗长的讲话总算是进入了尾声。在最后，他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全场立刻寂静下来，朝着凯尔斯王低头致敬。就在欧里斯不知所措的时候，凯尔斯王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告诉他：“现在在祭拜我们的先知，跟着我们一起做。” 闻言，欧里斯赶紧模仿着凯尔斯王的样子，对着他身后的浮雕低头致敬。 祭拜了先知——后来在庆功宴上才得知是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先知皮尔亚——之后，最让人期待的宴会终于开始了。正如凯尔斯王所说，这里的美食并不差，的确是有一种在原来的世界中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欧里斯沉浸于其中，一时忘却了语言的差异，四处找同伴一起享用这场盛宴。 就这样到了很晚的时候，庆功宴才得以结束。欧里斯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喝酒，但是总有种醉醺醺的感觉。他躺在自己的——或者应该说是真正的欧里斯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美好到了……让人不想回去了。 3 砰—— 一声巨响将欧里斯从沉眠中惊醒，他起身惊慌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是噩梦吗？ 就在欧里斯这么想的时候，窗外又是一声巨响。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警报声。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这一观点一般，屋子外面变得喧闹起来，一个类似长官的角色正在慌乱地指挥着那些同样刚刚醒来的士兵。 没过多久，自己的房间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那个怪物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过考虑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欧里斯猜出他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快点去看看情况。 虽然有些不情愿，自己明明是穿越过来的人，不是欧里斯本人，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发去看看骚动的起因。外面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朝着一个地方跑着，看来那里就是出事的地方吧？ 就当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欧里斯独自一人冲在了那些士兵的前面，朝着目的地而去。然而，目标所在的地方似乎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地位等级高的人所住的感觉。这里莫非就是—— 果然，在他冲进房间后，看到了昏倒在床上的凯尔斯王，倒在一旁的两个怪物，还有呆立在其中一个怪物身旁的莫桑大臣。 “怎……怎么了？” 莫桑大臣愣了一会，然后才慌慌张张地解释起原因。然而由于语言的障碍，不管他说什么欧里斯都无法理解。 幸好，凯尔斯王像是恢复了意识的样子，扶着头撑着床沿从床上直起身子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样？”欧里斯跑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当然这么问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出于好奇。 凯尔斯王也向莫桑大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者总算是得救了的样子，着急地将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国王。 “他说什么了？”欧里斯看看沉默着的凯尔斯王，又看看一旁焦急不堪的莫桑大臣。 “我被袭击了。有个反叛者逃狱了，然后和一个未知的袭击者一起过来偷袭我的房间，然后，我的能力被抢走了。” “呃……哎？”欧里斯听得一头雾水。 于是，凯尔斯王将事情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按照欧里斯那边世界的日期算法，三年前音译为阿克修斯的反叛者袭击了凯尔斯王，但是没有成功。由于国王的仁慈，阿克修斯被终身监禁了。然而，没有想到，这次又有一个袭击者，袭击了监狱警卫，随后将阿克修斯放了出来，两人一起抢走了他的能力。随后，他们被发现了，莫桑大臣及时赶到并杀死了阿克修斯，而另外一个真正的袭击者自杀逃走了。 “等等，我还是没有明白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能力被抢是什么？自杀逃走又是什么？” 凯尔斯王的表情严肃起来。 “想要获得某种特定的能力，除了天生和继承之外，唯有通过一种途径，就是利用一种能力置换的能力，将除了自己之外的两人的能力互换。而那个反叛者阿克修斯，就是一个拥有能力置换能力的人。所以那个袭击者的目的，就是利用阿克修斯的能力，从我的身上夺走我的帝王之气能力。” “那……那么自杀逃走呢？这又是什么？”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啊。袭击者自杀了，这就意味着一件事。他也拥有和你一样的空间穿越能力。这个能力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相当于使用者在另一个世界也获得了一具身体，虽然这具身体是别人用剩下的。也就是说，如果袭击者自杀的话，这个世界的身体消亡了，他的魂魄会回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他的另一具身体身上，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欧里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了。 “也就是说，在阿克修斯的协助下，那个袭击者将自己的空间穿越的能力和你的帝王之气做了替换，然后通过自杀的方法回到那个世界了？这也就是说，现在你拥有的能力是空间穿越，而那个已经回到自己世界的袭击者拥有的是帝王之气的能力？” “正是如此，所以说，问题才严重了。”凯尔斯王忧心忡忡地说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准备周全的袭击者，他想要我的能力，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才不惜做到这个地步。而且，他想要做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凯尔斯王的推断，欧里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自己世界的画面。 之前是怎么定义帝王之气这个能力的？ ——我的能力是帝王之气，也就是最大效率地统率军队的能力。 这是当时凯尔斯王对于帝王之气能力的定义，也就是说—— “糟了！”欧里斯大惊失色，连凯尔斯王也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如果那个袭击者是来自我们世界的话，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政府的高官或者是军队里的人，如果这项能力真的被那样的人获得的话，我们那个世界就会乱套了！” “所以我们才要抓住那个袭击者啊！”凯尔斯王露出了坚定的表情，“我当然不会原谅那个抢走我能力的人，而你自然也想保护你的世界免于陷入危机，这样的话我们的目的不就统一了吗？我们一起利用空间穿越的能力过去，抓住那个袭击者！” “抓……抓住？我们？” “是啊，就由我们去抓住他！”凯尔斯王自信地笑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刺激感带动了一阵兴奋感冲击着欧里斯的大脑，不过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压着自己有些兴奋的心情问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会穿越到哪里呢？万一我们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的话——” “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你的能力啊。所谓的空间穿越是定向的，就像我之前跟你解释的那样，只要你心里想着回去然后发动能力，自然就能到家了。同样，只要我们心里有着要追踪袭击者逃亡的方向，自然也就能到那附近了。不过，至于我们之间的距离够不够近，这可就不一定了。” 自己要成为救世的英雄了吗？欧里斯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此时的他只是陷于英雄主义的幻想中，并没有实际考虑过自己的能力。 凯尔斯王用他们的语言向莫桑大臣吩咐了后面的事情后，握住了欧里斯的手。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后，一同闭上眼睛，随即，两人的身子就这样瘫倒了下来。 第二章 白铃兰 1 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洪水一般灌入了萧朝阳的耳朵。头很重，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好不容易动了一下，又觉得疼痛难忍。 “醒……醒来了！他醒来了！” “太好了！你小子可不能死啊！” 周围传来了三三两两的声音，究竟是谁的声音呢？ 萧朝阳忍着疼痛，想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前出现的是一块阴沉的深灰色的天花板，上面的污渍仿佛是一张狰狞的笑脸，让人不禁产生了下一秒这个笑脸就将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将他吞入其中这样的想法。 既然有了天花板，天花板上还有灯，看来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了。不过，这里是哪里呢？ 就在萧朝阳迷迷糊糊地思索着的时候，两三个人围到了他的身边。他想要去看那些人是谁，结果在这之前，别的东西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自己并非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并在一起的六张桌子之上，而且这些桌子就像是学校的课桌一般。 莫非这里是—— 再看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五个人，其中有三个穿着校服。 果然，这里是高中。看着校服上的标志，可以知道这里是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这所中学离自己家不远，他也听说过这所学校。 据说白铃兰建校是在将近三十年前。在这三十多年里，因为其优秀的教育质量，高得离谱的升学率，对于素质教育的关注，以及和大学教育相接轨，培养真正优秀的学生这样的教育方针而闻名全国。记得以前他们也开过玩笑，一旦考上了白铃兰，就意味着考上了重点大学。当然，自己对这一点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炒作而已，就算是真的，也是因为学生自己的天赋，而不是学校的什么素质教育。 而且，自己嘲讽白铃兰的教育不是单纯因为这个，还有一个更加深层的原因，就是自己讨厌这种封闭式的环境。白铃兰强制规定所有学生在一个学期内都必须住在学校里，到了寒暑假才能回去。因此白铃兰的学生们一到开学就上山，然后进入封闭的学习环境中，到了放假才能回家一趟。如果山上还有其他配套设施也就算了，孤零零地就只有一所高中，其他的超市什么的都没有造，学生买东西的地方也就只有一家小店。听人说本来想要造的，但是因为收到了恐吓信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但是这种阴谋论不管是谁都能编出一两个，根本不足为信。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白铃兰的学生居然对这种令人作呕的教育方法百依百顺，甚至是到处夸赞，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自己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了呢？萧朝阳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里正是自己最为讨厌的那所学校，自己穿越到了这里还真是不幸。 “怎么了？还疼吗？”一个短发的穿着校服的少女凑了上来，关切地问道。她是自己的朋友吗？自己该怎么应对呢？ 欧里斯本想再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够确定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一转头，自己的伤口便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扶着自己的伤口处低声呻吟着。 “看来还是不行啊，晓晨，你过来扶他躺下。”一个戴着眼镜的穿着绿色休闲装的清秀少年这样吩咐另一个站在床尾的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少年。 被称作晓晨的少年想要扶着他躺下，但是他拒绝了。 他低着头，用无力的声音问道：“我……是谁？你们……是谁？” 自己的问题达到了预期中的效果，他们都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尤其是之前问自己伤情的那个少女，看上去尤为紧张。 “是失忆了吗？” “说不准呢，刚好撞到脑袋了，有这种可能性哦。” “那么要不还是去找一下——” “笨蛋，这种时候哪里还找得到人啊！” 三男两女正在那里轻声讨论着。除了之前看到的三人外，还有一个坐在一旁一脸不悦的小个子男生，以及另一个看上去有些神经兮兮的穿着红色格子条纹短裙，扎着麻花辫的女生。 “那个……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还有你们是谁？拜托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之前的短发女生和眼镜男相互点了点头，然后那名女生就在萧朝阳的身旁蹲了下来，凑近他的脸关切地看着他。 “你是失忆了吧？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告诉你大家的名字，看看能不能回想起来。” 在那名女生的介绍下，萧朝阳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他们的名字。这具身体名叫陈迎春，是高三七班的学生。那名短发女生名叫黄韶，眼镜男的名字是周子悦，那个体格健硕的男生叫做高晓晨。最后的一男一女分别叫做沈啸和魏新妍。他们五人都是高三七班的学生，跟这具身体是同班同学。 当然，真正的陈迎春已经死了，萧朝阳不过是占用了他的身体而已，那些同学对于他恢复记忆的期盼恐怕是要落空了。 “很抱歉，恐怕我还是不行……”陈迎春用力摇了摇头，同时适时地表露出遗憾与痛苦的表情。当然，痛苦是真的，自己的头还是像裂开了一般疼痛，看来致命伤就是这里了吧？之前周子悦也提到自己撞到脑袋了。 “果然，光凭我们几个还是不行的。要不去叫老师过来？” 周子悦严肃地看着陈迎春，看上去很迟疑的样子。最后，他还是下了判断，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老师也很忙的，而且现在他们应该在巡逻吧？那么大的校园，他们肯定也不容易。” 那五个学生又针对陈迎春的问题开始了讨论。不过那都是和自己无关的话题，自己只要等到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来，然后确认自己是谁就行了。 陈迎春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了窗外不断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噼里啪啦的雨声隔着窗户也清晰可闻。他确定了一个事实，外面正在下着雨，而且还是大暴雨。怪不得室内会这么阴暗。不过这么暗为什么不开灯呢？果然都是书呆子吗？陈迎春的内心不自觉地开始嘲讽起来，他最讨厌那些死读书的人了。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陈迎春吓了一跳，慌忙回头时伤口处又传来一阵剧痛。那个名叫沈啸的表情阴沉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我真的……什么都——” “你不会连你最喜欢的莉莉安公主殿下都想不起来了吧？她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担心地来看你啊。” “别这么说！”黄韶赶紧拉住了沈啸，将他拉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而周子悦则取代他原来所站的位置，对着一头雾水的陈迎春说道：“别放在心上，不过我也觉得提到一些对你很重要的人的名字或许会激发你的记忆。吴梦浦，你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吴梦浦？他在脑海中回味着这个名字，虽然自己是肯定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对于陈迎春来说有着怎样的含义，不过大概可以判断这是个女生的名字。是这具身体的女朋友吗？那么那个叫沈啸的家伙说的莉莉安又是谁呢？ 陈迎春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摇头比较好。 “我……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吗？” “真亏你还记得啊！”沈啸都快从位置上跳起来了，光是黄韶一人根本压不住他，“你女朋友不是那个公主吗？吴梦浦算是你的谁啊！周子悦，你问他，问他莉莉安，问他是什么时候和这种婊子好上的，问他吴梦浦到底哪里不好，逼得他在外面又找了个女生！” “别说了！事情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黄韶心情烦躁起来，朝着沈啸吼了一句。周子悦也回头瞪着他。面对二人的反应，沈啸只能重又坐回去，翘着二郎腿闷闷不乐地看着别处。 “莉莉安……是谁？”虽然感觉气氛有点紧张，但是陈迎春还是将这个感觉有些禁忌的问题问了出来，目前还是把弄清陈迎春的人际关系作为第一位吧。 “她的真名是秦莉，高一三班的，你记得吗？”周子悦不带任何感情地将这个名字说出口，当然，陈迎春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从刚才的话来判断，莫非这个名叫秦莉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难道真正的陈迎春本来和吴梦浦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后来又和秦莉好上了，结果把吴梦浦甩了？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沈啸咕囔了句：“真是说谁谁就来。” 周子悦瞥了满脸不乐意的沈啸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离门比较近的魏新妍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陈迎春不禁被那个声音所吸引，忍着疼痛抬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粉红色洛丽塔洋装，头发后面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脚上穿着白色过膝长筒袜和一双带有小蝴蝶结装饰的粉红色皮鞋的女孩欢快地跳了进来。这身装束再配上她本来就稚气未脱的容颜以及不算很高的个子，确实给人一种“小公主”的感觉。这样的女生真的是高一的学生吗？ “你的莉莉安公主殿下来了，她为了等你醒来可是每隔一会儿就来看看呢。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妨碍他们谈情说爱了？”沈啸依旧在嘲讽着，看来他对于莉莉安的到来非常不满。 “哇——”她用夸张的语调说道，这个声音也是非常稚嫩，就如同孩子一般，“你终于醒来啦！已经快三天了哦，从4月23日晚上到现在4月25日的下午。” 她用手指依次摆出三和五的手势来让陈迎春明白时间的跨度之久，不过未免有些刻意。虽然确实很可爱，但是作为一个高一女生居然还这么幼稚，一点都不成熟，真是让人有些想不通。陈迎春这样想着，内心对这个人产生了些许的厌恶感。不过毕竟是真正的陈迎春的女朋友，自己也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走路了吗？”她刻意用一种很幼的声音问道，这也让陈迎春觉得很不舒服。 “感觉好些了，不过还是很疼。为什么我会昏迷了那么久呢？” 对于陈迎春的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回答。 “现在能去吃饭吗？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告诉你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臂在身体两侧比划着来突出自己想要说的东西之多。 不自然，太不自然了。 然而下一刻，在陈迎春反应过来之前，莉莉安已经快步凑到了他的耳旁，轻声耳语道：“配合一下，我们不是要抓住那个袭击者吗？”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陈迎春，之前的所有不自然的感觉突然间就完全消失了。一想到眼前这个体型幼小的女孩子的身体里寄宿着异世界的身体魁梧肌肉发达的异世界之王的灵魂，陈迎春便情不自禁地偷笑起来。再回头去看之前的那些动作，想象着凯尔斯王故意用那种少女的声音做着如同孩子一般的动作，真的是相当滑稽的场景。 莉莉安大概是明白了陈迎春心中所想的东西，有些尴尬地笑着，然后干咳一声，再次尽力压低声音用充满孩子气的声音问道：“怎么样？可以来吗？” “可以，当然可以！”既然是凯尔斯王的请求，不答应怎么能行呢。虽然自己仍然头疼欲裂，但是这都不是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他们这次来是有任务的，自己也不能再这样悠闲下去了。 他动作缓慢地爬下床，站起来后对上了同班同学的冷漠目光，其中的沈啸更是表情凶狠，像是要把他活吞下去一般，可见他对自己和莉莉安的关系非常不满。 不过现在这个误会也暂时没有办法解开了。当然，陈迎春觉得不解开也完全没有关系，毕竟真正的陈迎春已经死了，自己只不过是暂用这具身体而已。等到完成任务之后，他自然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和这具身体以及在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下一个问题便是，自己将要面对的冒险会是什么呢？陈迎春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对于未知的期待感与兴奋感，陶醉于未来解决事件后的自己的潇洒身姿。 2 从自修教室出来后，陈迎春注意到一旁的医务室。随后，他跟着莉莉安通过走廊经过楼梯和厕所，经过拐角后进入另一条走廊。这一侧应该是教学区域，所以来来往往的同学比那边要稍多一些。在走廊的左侧中间有一个缺口，在那里左拐就能去食堂了。 为什么自己受了伤却没有在医务室里接受治疗，反而是被安置在一旁的自修教室里呢？就算是医务室老师不在也应该把自己放在医务室里的病床上休息啊，难不成这学校的医务室没有病床不成？一路上，陈迎春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越过走廊的栏杆向外面看去，银灰色的雨丝编织成了一道灰色的帘幕完全遮蔽了外面的景物。等到他们走到那个缺口处的时候陈迎春才看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食堂。食堂楼看上去阴沉沉的，给人不祥的感觉。除了他们之外，另外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前往食堂。 雨势非常大，就算上面有天桥挡着，自己的衣服还是被一旁的暴雨打湿了。 “这所学校有那么缺钱吗？连灯都装不起？” “别这么说，没开灯是因为开不了。”她含有深意地说道。 进入一楼的食堂后，卖饭的窗口上方赫然写着“高一食堂”四个大字，看来这所学校是规定让不同年级的人到不同的食堂去用餐的吧，不过想必实际上在实施的过程中并不会那么严格地遵守这条没什么意义的规则。 陈迎春还在环顾四周的时候，莉莉安已经迈开了脚步朝着卖饭窗口而去。 “我去帮你拿饭，你就找个地方坐吧。记得找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哦。” “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再用这种口气说话了，真是恶心死人了。”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调皮地朝着陈迎春的方向挥了挥手。在莉莉安走开之后，他挑了一个柱子后面的位置，看上去这里比较合适。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挑选，因为实际上来吃饭的同学并不多。 坐下来之后，陈迎春这才注意到卖饭的窗口后面的灯也是关着的，而且站在窗口后面的也不是食堂阿婆，而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难道这所学校里就连吃饭也都是靠着同学自己的吗？ 与此同时，一对双胞胎在他后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们两个手中拿着盒装饼干，看来是自己准备的，这种情况在学校里也不少见，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刚坐下来没多久，就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下去。虽然这对双胞胎已经特意说得很轻了，但是毕竟就在自己后面，而且食堂又那么安静，陈迎春还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我听罗娜说，她们舞蹈社的一个小学妹的同班同学有人去外面探险，结果真的撞鬼了呢。” “哎？真有这种事啊？说起来那些怪谈不是骗人的吗？” “骗人？看来你也就学习成绩比我好这么一个优点了。就算以前怀疑这个，现在可是真的有人遇到了啊！听说那个小学妹——好像是高一八班的，他们班的五个男生去化学实验室探险——说起来，你是知道这个怪谈的吧，化学实验室的哭声？” “我对这种事情可不感兴趣。” “老哥你可真无趣。总之，他们真的在化学实验室听到诡异的哭声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幻听吧，不然就是听错了。”较为年长的那个不屑一顾地说道。 “瞧，你每次都这样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还是免了吧，马上就要高考了，拜托老弟你好好努力一下行吗？怪谈什么的等以后再说。”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学习啊？不过说起来，我先跟你说好，我只打算去理工大学，我现在成绩已经稳了，只要考试不失误就没问题了。倒是老哥，你离那个全国最好的大学可是还差一步呐。哎呀，怎么说到这里来了，你先听我说完，不只是这个哦，还有森林里的女孩，这个怪谈也有人证实了，他们好像真的在森林里看到了一个白衣服的女孩，据说也是高一的哪个班的冒险队发现的。” “那帮高一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呢，年轻真好啊。不过冒着大暴雨跑出去探险，也真是服了他们。” “你可别这么说，我们高一的时候不也是到处在学校里跑来跑去吗？毕竟人家还是高一，就让他们尽情享受青春吧。” 另一个人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像那个莉莉安一样，穿着奇装异服就算是享受青春？” “老哥你不喜欢她吗？莉莉安可是我们全校人的公主殿下呢。” “得了吧，还公主殿下，没想到连你也中了她的邪！要我说啊，这个人不过是想吸引别人目光才故意装成那个样子的，就是为了骗到像你这样的只是看着可爱其他什么都不管的男生啊！你想想，现实中哪里还有这种到了高一还像个小孩子的女生啊，绝对是为了夺人眼目而装出来的！反正我挺看不惯她的作风。” “哎？老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陈迎春正听得入神的时候，莉莉安突然从他的身旁窜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你在干什么啊，不要吓唬一个病人好吗？” 那对双胞胎似乎注意到了身后还有别人，于是他们赶紧带着手中的饼干走开了。 莉莉安笑着将一个小盆子端到陈迎春的面前，自己则坐到对面。那一个小盆子里放着的只是一小点的饭和一些明显看得出是罐头食品里的菜，这些加起来的分量连平时半碗饭的量都没有。 “这里的伙食那么差吗？”陈迎春忍不住抱怨道。自己以前一直指责自己高中的伙食是如何如何差劲，但是没想到这里还有更差的。 “特殊状况嘛。”莉莉安意味不明地拿着筷子笑着。 “还有，算我求你了，在私下里的时候你就不用刻意用那种语气说话了，不管我知不知道你其实是凯尔斯王，都会觉得很难受的。” “那好吧，老实说一直这样说话我也是很累的。”她的声音一下子松懈下来。其实莉莉安本来的声线就已经很嫩，很有小女孩的感觉了，没有必要再去为了符合莉莉安的人物性格而刻意发出那种恶心的声音了。 “于是你现在能跟我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而且你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啊？我是说真正的陈迎春和莉莉安。” “其实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关系哦，就像平行线一样，”莉莉安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口饭，“说起来全怪我，我刚醒来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就去找你了。当时他们把我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你，听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活着，我就猜到大概就是你了。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昏迷着，我怕你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一直来看你，等着你醒过来，结果导致你的同学们好像是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解释，等以后再好好解释吧。” “不过为什么我会昏迷那么久呢？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谁知道呢。”莉莉安吃了一口饭。然后又接着说道，“于是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当然有！首先，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我之前的判断是，那个袭击者袭击你是为了夺取你的帝王之气的能力，然后通过这个能力来操纵军队的，这样的话大概是政府或是军队这样的地方，不过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呢？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然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那个袭击者来到这所高中啊！” “难道你觉得我们两个人都穿越错了地方吗？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我们对于帝王之气这个能力产生了什么误解，帝王之气真的只是对军队有效果吗？会不会出现两个世界对于军队这个词的定义有偏差这样的问题？” “偏差不至于，两者对于军队这个词的解释应该是一样的。不过前一个问题我就不好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对军队有效。” “不知道？”陈迎春张大了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不是这个能力的拥有者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么难道你一获得空间穿越能力就知道怎么用吗？当初哭着喊着让我教回去方法的是谁来着？”莉莉安对陈迎春翻了个白眼，“不是拥有一个能力就能知道一切的，这就好像是一个研究的过程，目前我们所拥有的关于能力的资料都是前人通过反复的猜想和实验总结归纳出来的，而帝王之气这个能力，我并没有在前人的文献资料中找到。” “那么难道是那个袭击者知道了这个能力的另一个用途吗？可是——”陈迎春不说下去了，他正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在他思考的同时，莉莉安仿佛是抓住了什么宝贵的机会一般，将身子前倾，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其实吧，我之所以说我们没有穿越错除了之前的那个理由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而且这还是个决定性的理由。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莉莉安！”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也就是食堂门口那里传来了。话被打断的莉莉安一脸尴尬地看着对面的陈迎春，不敢回头去看。 “果然要找你还是很方便的啊，毕竟全校也就只有你一个会穿洋装。不过你这次居然穿的是粉色的啊，你不是最喜欢黑色吗？” 那个女孩已经来到了莉莉安的身旁，这下子她是想躲也躲不掉了。看着她尴尬的表情，陈迎春一下子明白了她也不清楚那个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的少女是谁。 “我已经找了你两天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啊，该不会你是在躲着我吧？莫非你还想再拖下去？” “不好意思，我……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啦！”她轻轻地拍了拍莉莉安的头，绑在后面的大蝴蝶结也跟着抖动了一下，“该不会你还不想说吧，上周一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你可是说周末告诉我的哦。说起来，韩雨江呢？你没和她一起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莉莉安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哎？怎么啦？”那个女孩惊愕地看着她，放在她头上的手也不由得收了回去。 “算啦，既然你不知道就算啦。” “真是的，你可不要吓我啊！她大概好好地呆在宿舍楼那里吧？真是的，要不是为了听你说那件事，这个时候我也肯定在宿舍楼里睡觉呢！这个地方根本就睡不踏实啊。说起来……那是你男朋友？” “不……不是啦……” “想否定也没有用哦。”那个女孩凑到陈迎春的面前，“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喜欢社团里的那个男生呢，不过想想也是，那家伙一直缠着你，要是我是你的话也不会喜欢这种男生的吧。” “都说了不是啦……” “看来我打扰你们了呢，走咯。”那个女孩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转身走出了食堂，走到半路还不忘记回过头来向他们挥手道别。 “你认识她吗？”在那个女孩离开后，陈迎春压低声音问道。 “我想真正的莉莉安应该认识吧？” “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适应这里了呢。” “怎么会呢！你呀，还是先把饭吃完吧，晚饭可不一定有哦。” 陈迎春听完后愣了一下。 “你不说下去了吗？刚才你才说到一半吧？” 莉莉安歪着头想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摇着头。 “算了吧，等你吃完之后我带着你逛逛校园，那个时候再跟你说吧。” 3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后，走上了那条来时的走廊。 “因为外面在下暴雨，我就不能带你出去逛逛了，就在这幢教学楼里吧。不过毕竟我们之间要谈的事情不太方便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们绕个圈子，从南面的楼梯上到五楼，然后去五楼的值班办公室见一下值班的老师们吧。那边的三楼以上都是社团教室，所以平时不会有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与来时相反的那条路。 陈迎春没有反对，就这么跟在了莉莉安的身后。比起现在应该去向何处，他更希望了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过有些嘈杂的高二的班级后，四周总算是没有人了。 “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先从我们这两具身体开始说起吧，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指真正的陈迎春吧？我猜是头部受伤什么的。” “没错哦，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头撞到了墙上，按理说应该是当场死亡，不过恰好你穿越过来，占用了他的身体，于是陈迎春看起来就好像还活着一样。刚好有一批高二的学生经过那里，看到你昏倒在那里之后就把你救了起来，然后送到了医务室一旁的自修教室里。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医务室一旁的自修教室？为什么不送到医务室里呢？虽然抱有这样的疑问，但是陈迎春并没有将此问出口。 “说起来，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陈迎春松了口气，改用轻松的语调问道。本以为莉莉安也是死于某个意外吧，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莉莉安口中说出的是一个他无法接受的词。 “我啊——是被杀的哦。” “哎？” 陈迎春呆立在原处，茫然地看着已经踏上楼梯台阶的莉莉安。刚好此时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同学从楼梯上下来。她们在经过的时候好像在窃窃私语着，但是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别那么吃惊嘛，你早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吧？先上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陈迎春紧跟了上去。莉莉安这么说了之后，他才注意到她胸口处的衣服有明显的破损，那应该就是致命伤所在的地方吧。在这个因暴雨而显得极度黑暗的环境下，凶杀这个话题变得更加沉重。 “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外面则是嘈杂的雨声。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口跑过，我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门轻轻地晃动着，而外面则是被雨幕所遮盖，什么都看不到。环视四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储藏室里，而我正身处在一片血泊之中，自己的胸口处还在淌着血。当然啦，在我穿越过来之后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复原了一部分，不然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走动了。” 说到这里，莉莉安特意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是在为后面的内容做铺垫一般。 “不仅如此哦。就在我回头看的时候——” 又有一对女生从楼梯上下来，莉莉安只好暂时中断，等到她们离开之后才重新开了口。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有个人被倒吊起来了，至少在最初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大概是刚刚吊起来不久吧，那个人的身体还在微微地摇晃着，后来晃着晃着，就翻了过来，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个人的胸腹部被剖开了，伤口从喉咙处一直延伸到腹部，里面的东西好像是被挖走了一般，连骨头都能看到哦。随后，我才注意到，在尸体身后的那面墙上，用血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一些脏器也像是被随意地丢掷到墙上一般，留下了一条条垂直的血痕。我那个时候吓坏了，几乎是哭喊着朝外面爬去，刚好外面有其他同学经过，向他们求救之后，他们才把我救了出来。当然，他们也都看到了储藏室里的惨状并马上派了一个人去附近找老师过来。” 莉莉安又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陈迎春，后者正捂着嘴，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一些细节，包括解剖尸体的刀具，还有写下那个‘死’字的工具，都是在储藏室里发现的。死者是在死后被解剖的，然后才用现场的绳子将她的两只脚的脚踝处绑起来，接着挂在钉在墙上的一根钉子上。至于死者的身份，听说是莉莉安的最最亲密的好友——韩雨江。听她的同学——一个正在追求秦莉的男生所说——秦莉曾经和韩雨江约定在储藏室见面，好像是有什么秘密要跟韩雨江说，所以才选择了那样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不过因为秦莉本来就是这个性格，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奇怪的，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 莉莉安这样说着，说到后来她开始用名字来称呼自己所占用的这具身体，可见她现在也在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件事。 陈迎春的脸已经扭曲了，他似乎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 “真正的莉莉安……一定很痛苦吧……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己的面前……” 他说不下去了，想象着真正的莉莉安的经历，他的内心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悲愤和隐隐约约的害怕。 “你以为这是开始吗？”莉莉安冷笑了一下，这是真正的莉莉安绝不会做出的表情，“你刚才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我说你被同学送到了自修教室，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呢，为什么不把你送到医务室？就算医务室的老师不在，也是能够使用医务室的病床的吧？这至少也比用桌子搭出一个床要来得舒服吧？” “可……可能是医务室的门被锁上了呢？这不能作为什么证据吧？”陈迎春有些慌神了，顺着刚才的对话，他的心中已经得出了结论，但是他无法接受这个结论，于是他选择了逃避，逃避这个在心中已经完全确定的答案。 “如果真是门上锁了我还这么特意提出来干嘛啊。当时因为我刚被救出来，所以也被送到了医务室，和你几乎是一起的。高二的那些学生把你送到医务室的时候，门非但没有锁，而且还敞开着。然而，里面的景象却吓得他们逃了出来。原本应该是给学生初步治疗的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地狱，里面的一名医务室老师，以及五名同学，全部被杀害。门口的一个同学的喉咙几乎被割断，医务室老师和一旁的同学也都是被割喉，不过程度比门口那个稍轻一些。医务室的里间是看不到外面的，大概是有个人想要出来看看吧，结果喉咙被从正面刺穿了，就这么倒在那里。最后，是里间的两名同学，好像还是一对情侣吧，男的大概挣扎过，胸部被连刺数刀，然后太阳穴被刺了致命的一刀，女的则是背部中刀之后头颅被割下——” “别，别再说了！”陈迎春叫住了莉莉安，他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描述了，“到底是谁这么干的！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抓住凶手！” “报警？抓住凶手？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件真正恐怖的地方。” 莉莉安从楼梯口跑进了五楼的面朝外面的走廊。她在栏杆处转过身来，张开双臂。在她的身后，是黑色的天空与灰色的雨幕，嘈杂的雨声持续地贯入他的耳中，使得莉莉安的声音变得虚无起来，没有现实感。 “从4月23日的上午开始，这场怪异的特大暴雨就将这所学校包围了，一共一百多名的师生被困在了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的教学楼内。” 第三章 4月23日（上） 1 叮铃铃—— 略显朴素的闹钟铃声将刘安琪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将原本露在外面的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被褥下，很快一种温暖的感觉从掌心传遍全身。 “对哦，今天是周六哦。”她刚刚才反应过来今天是4月23日，星期六，今天可以睡晚一点。 “你要去教室吗？”大概是被她的手机闹钟吵醒了吧，对面床铺的室友探出头来问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倦意。 “怎么可能，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呢。今天的太阳真好啊。” 说完，她又倒头睡下。印象中今天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但又想不起来了。 嘛，不管啦，周六就应该好好睡一觉嘛。今天的太阳真好啊，下午要不要晒一晒被子呢？ 天性乐观的她很快就又睡着了。 2 一旁的手机屏幕伴随着振动亮了起来，陈丽丽赶在手机铃声响起之前接通了电话。 “你还在寝室里吗？教室里好无聊啊，你不过来玩吗？”对面传来了一个男生百无聊赖的声音。 这个男生名叫朱康阳，是和陈丽丽同班的学生，算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吧，至少他们两个关系不错。 “我在为社团活动做准备啊，马上就要交了可我还没开始。上个礼拜那么多的语文作业真是打乱我的计划了。”陈丽丽停下了手中的马克笔，竖起画着线稿的纸以便自己从不同角度观察。 “来班级里也可以画啊，为什么一定要在寝室里画呢？” “你们吵死啦，我才不要去。”陈丽丽略带埋怨地说道，不过对方似乎是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正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着。 “好啦，随便你了，我挂了啊，欧阳这家伙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去陪他聊聊。后天见。” “后天见。”陈丽丽礼貌地回应了对方的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好咯，提起精神，今天一定要完成，然后再做两套二模卷！”陈丽丽再次拿起了手中的马克笔，在片刻的迟疑之后，在原来的线稿旁画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 3 今天是高二五班与高二六班的篮球友谊赛的日子，大部分的学生都聚集在了操场上。明明篮球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看呢。 曾溪一边学着同伴的样子发出随意的加油声，一边盘算着自己回寝室之后要做什么好。比起体育这种充满男生气息的娱乐，她还是更加喜欢艺术方面的内容，尽管她本人也知道这种看法有一定的偏见。 就在曾溪发呆的时候，周围传来了惊叫声，仔细一看原来是霍勇上篮的时候摔了一跤，刚好又被一旁的同学踢到了。穿着篮球服的学生们都围了上去，霍勇就在他们中间抱着腿呻吟着。旁边的一些女同学也停止呼喊，相继发出怜悯与同情的声音。 没有办法，霍勇只能下场了，一旁观战的高二四班的蒋洲，高二七班的白奕，高二八班的马雄和钱楚一起扶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而高二三班的卫曦也饶有兴致地跟在他们后面。 篮球赛还在继续着，在刚才的骚动之后，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比赛当中。 然而，这场篮球赛注定不能顺利进行。一片片的乌云朝着白铃兰聚拢过来，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很快，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天空已经变成一片灰黑色，犹如夜晚一般。紧接着，呆在篮球场上的学生们都感觉到了滴落在脸上和身上的雨滴。 “不好了，下雨啦，大家快回去！”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呆立在操场上的人大喊着。这句话就如同是信号一般，大家接受到了这个信号后便各自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跑去，曾溪也不例外。 在他们能够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之前，雨势就已经发展到大暴雨的程度了。 真是倒霉，这下子就回不去了。曾溪在心中咒骂着，最近的天气预报也太不准了吧？ 4 “请大家相信我们教学楼区域周边的排水系统，我相信，我们学校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淹的。之前我们也遇到过这种特大暴雨的情况，那个时候也是平安度过了，所以请大家不用担心，等待救援就好。” 当学生们得知一场山体滑坡切断了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的联系，并且下山的路也已经被淹了之后，都冲到了五楼的值班办公室门口，焦急地等着唯一在场的六位老师想想办法。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被问到的问题，除了医务室老师之外的六位值班老师已经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现在的当务之急，肯定是安抚学生们的情绪，不让他们陷入混乱。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切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六位老师又赶赴不同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广播站、多功能厅、供电站那块独立于教学楼之外的建筑已经受损严重，似乎已经无法继续供电了。手机信号的问题大概也是类似。此外，专为学生活动而开辟出来的独立建筑料理室如今也是无法入内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放在那里不管吗？” “只能这样了，我也没有想到料理室会在这种时候出这种事，总之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去通知学生们千万不要去料理室那里了。” “哦对了，顺便还要统计一下人数，方便以后确认有没有人失踪什么的。” “好的，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吧。”李健方老师爽快地答应了。 “你们也留一下吧。”谢晓康对着兰绮老师和秦永亮老师说道。 “那么你们三位呢？” “我们啊，”谢晓康叹了口气，“我们去看看下山的路怎么样。你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这很危险，但是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只要我们能和外界取得联络，一切就都好办了。总之还是不可以放弃，所以就拜托你们了。” “可是留在这里不是更好一点吗？至少教学楼这块地方很安全，而路上说不准又会遇到山体滑坡，我相信山下的人肯定也都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吧？” “只是大暴雨，怎么知道我们被困了呢？没时间了，如果我们继续拖延的话，指不定下山的路真的被淹了呢。” 既然对方如此坚决，兰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希望你们能带来好消息。” “我们也希望。” 谢晓康和兰绮握了握手，然后挥手道别。然而，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交谈。 第三章 4月23日（中） 5 来统计人数的老师离开之后，田永清便立刻变了脸，转身扫视着周围四人，用天真的表情提议道：“我们去探险吧！” “探……探险？” “是啊！反正老师不是说了吗，这里反正不会被淹。我可是一直期盼着能够在黑夜的学校里探险哦——虽然实际上现在是白天。不过你们不觉得这种氛围很适合吗？大暴雨加上学校，说不定那些躲在暗处的冤魂都会跑出来作祟了呢！怎么样？想想就觉得刺激吧！我们就去调查学校的七不思议，怎么样？” “这不是去年的哪个学长编出来的吗？” “说不定是真的呢，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你们不会那么无趣吧！喂，那边的女生，你们去吗？” 田永清的视线扫向教室角落里的四名女生。 “不去。没意思。” “还真是无趣的人呢！你们几个，不会也想成为无趣的人吧？” 四名男生面面相觑，对方是田永清的话，或许就没有问题了。 “到底去不去啊，我都快等不急了！反正老师也不会知道的，去了又怎么样？而且我们可是有五个人哦，有什么好怕的！我请吃的，怎么样？这下子总该答应了吧？” 在田永清的威逼利诱下，四名男生总算是答应了。于是，一个小的探险队出现了。 “大家带着一些必要的东西就出发吧，幸好我带着手电筒呢，这下可派上用场了。感觉很有气氛呢！阴暗的小院，死寂的走廊以及潮湿的空气……哇啊，想想就刺激啊！” 那五名男生就这么略显仓促地出门去了，留在教室里的那四名女生对他们的探险嗤之以鼻。 “真是好笑，都几岁了，还探险校园。” “别这么说哦，这样显得你很老哦。” “好啊你，看我不打死你！” 她们开心地笑着。原本惊慌的心情也已经平静下来。仔细一想，既然教学楼不会被淹的话，那么这种氛围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呢。总之，如果能下到工作日，不用上课就更好啦，她们如此盘算道。 还没到中午，那五名男生就带着苍白的脸色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 “哟，探险如何啊？”这句话充满了嘲讽意味，然而田永清却没有办法笑着回应。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女生们的笑容也渐渐僵住了。 “喂，你们不是合伙来骗我们的吧？别干这种恶俗的事！” 可是那五个男生依然默不作声。 “孙孟，你来说，你最老实了。” “呃……还是队长说吧……”他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瑟瑟发抖了。 “看来你们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听到这里，田永清才如梦初醒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说道：“恐怕，是真的，那个怪谈。我们真的听到了，化学实验室的哭声。” 后面的四个男生相继严肃地点了点头，孙孟还是一副吓哭了的样子，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开玩笑。 “该不会是你们幻听了吧？” “我们怎么可能五个人一起幻听呢！没错啊，那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就是那个怪谈，化学实验室的哭声！” 女生们沉默了。如果男生们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在这里发生呢？会不会真的有灵异事件出现呢？被他们一说，女生们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她们聚到了一起，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孙孟也靠了过去，其他男生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过去。最后，九个人全部把椅子搬到了角落里，五个男生坐在外围，四个女生坐在里面。 田永清不再谈论关于怪谈的事，不安的氛围在这个小团体中蔓延。 雨声随即包围了这间阴暗的教室，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着什么未知的冤魂在游荡着。 或许，在白铃兰，真的有恶灵也说不定。 6 “父方的染色体是AaXY，那么他儿子的患病几率是二分之一，再加上母方的……” 胡镜一边做着生物作业，一边小声地念着题目。这是她陷入思考时候的习惯，如果是往常的话她的同学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今天，胡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乏。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她的同桌李霏关切地问道。 胡镜抬起头来，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头有点疼，今天早上起来就有这种感觉了。每次到了这种天气总会这样，过会儿就好了。” “可是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没事啊。”关于这一点李霏是知道的，不过以前即使是下雨天也没见过她头疼成这样的，就算现在外面下着的是大暴雨也不至于如此吧？作为胡镜亲密好友的她当然坐不住了。 “不行，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医务室。”李霏坚持道。 “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怎么可以呢，身体要紧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你吵死啦，跟我妈一样。”胡镜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可是平时的她绝对不会用的语调。当然，这其中的缘由除了她的确头疼之外，还因为外面的雨声，暴雨拍打在栏杆和走廊上的声音让她心烦气躁。 大概是觉察到了刚才自己的失礼吧，胡镜的表情缓和了些，说道：“好好好，我等会就去，这下总可以了吧？等我把生物作业做完。” “要我陪你去吗？”李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她生怕对方只是敷衍自己。 “放心吧，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了，我也没必要骗你啊。今天李霏你可是有点啰嗦哦。”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李霏摆了摆手，然后又回头去做她的物理题了。 胡镜重新看向那道遗传题，刚才被李霏这么一搅和，看到哪里都忘记了。这下子又要重新看题目了，胡镜不满地想着。 不过，虽然自己不愿意将多余的时间花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但是自己头疼万分也是一个确凿的事实，继续放任下去恐怕连作业也做不了了吧。更何况她们还被困在了教学楼里，在这里生病的话怎么也不利于恢复吧？ 幸好还有医务室老师在呢，不然可就真麻烦了，胡镜这么想着。 7 高三六班的教室，一名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在门口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一下子推开了门，然后朝着里面大喊道：“白纷雪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哦！” 女生从背后拿出了那个包裹，期待着对方的惊呼声。 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哎？”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同学都讶异地看着自己。 “赵语欣，今天是谁的生日啊？” “白……白纷雪啊……虽然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但是这和送生日礼物应该没关系吧？哎？她不在吗？” “白纷雪不是在寝室里吗？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是这样啊，真抱歉真抱歉。” 赵语欣逃也似地离开了，即使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也难掩尴尬。 自己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呢，实在是太丢人了。说起来自己明明记得好像看到过她啊，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赵语欣只能这么想了，这么难为情的事情还是尽快忘了好。 8 寂静的教室里，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正躲在教室一角默默地写着作业。今天她穿得很单薄，因为她本来以为今天是个大晴天的，没想到却突然下起了雨。 “真冷啊，霍勇那家伙，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的篮球比赛啊，还说什么我在就会分心……”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取暖，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想着霍勇的事情。当然啦，与其说是写，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是抄，在她的作业本下压着一本其他人的作业本。为了防止老师发现，她特意抄其他班的同学的作业，反正都是做一样的题目嘛。 “不知道霍勇他怎么样了啊，应该是回到寝室了吧。真讨厌啊，就我一个人在班级里，无聊死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银灰色雨幕，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窗户外边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她瞬间紧张起来，恐怖电影中常常见到的场景如同幻灯片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唰唰唰地浮现出来。 “霏霏呢，哎？我记得她在的啊。”一个充满活力的穿着粉色卫衣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她正站在那里朝着教室里面东张西望着。 看到她，名叫甄霏寞的水手服少女才松了口气。 “我在这里。”她朝着门口的女孩举起手来，“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连环杀人犯盯上我了呢。” “你在这里啊，”她朝着甄霏寞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你是想说那种在校园里大杀特杀的杀人魔吧？我们学校怎么可能有啦。” 来者是高二三班的卫曦，她和高二五班的甄霏寞是非常好的朋友，两人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 “我能不害怕嘛，我们班就我一个人，隔壁六班也没有人，还是这种很黑的环境里，当然会让人浮想翩翩啦。不过说起来，你不是也去看篮球比赛了吗？怎么在这里啊。” 卫曦神秘地笑了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别这么跟我说话，直接说吧。” “好吧好吧，你的男朋友打篮球的时候受伤了哦。” 一听到这话，甄霏寞一下子愣住了，随后赶紧抓着卫曦的手紧张地追问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啊之类的问题。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卫曦满意地笑着。 “伤得重不重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就在楼下的医务室里哦。” 霍勇受伤之后被送到了医务室里吗？ 甄霏寞这么想着，突然心生一计，兴奋地抓着卫曦的手说道：“要不我假装感冒然后去医务室陪他吧？反正感冒是看不出来的吧？或者就说我觉得不舒服想要在那里躺一躺，医务室老师也不会有怨言吧？” 她觉得比起一个人呆在这种昏暗阴森的教室里，还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呢，而且那里还有医务室老师在，就算真有什么连环杀人魔，也不会对有那么多人的地方下手吧？ 甄霏寞在脑海中不断幻想着今后的场景，虽说是在问卫曦，其实答案早就已经决定了。 “随便你咯。”卫曦坏笑着，显然她已经看穿了甄霏寞的心思。后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羞红着脸甩开了她的手。 终于可以见到他啦，甄霏寞看着窗外想道，此刻她的心已经飘到医务室那里去了。 9 莉莉安开心地哼着歌，小跳着回到教室里。 “我回来啦！”她在教室门口站定后朝里面挥着手打着招呼，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看到她后兴奋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莉莉安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怕你被洪水冲走了呢。” “哼，你才被大水冲走了呢！”莉莉安笑着想要去拍韩雨江的头，但是后者灵巧地躲开了。 “还想学我的招数呢。不过公主殿下还是那样迟钝哦，身手一点都不敏捷——”韩雨江坏笑着，突然伸出手拍了下莉莉安的脑袋，然后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偷笑着。 “呜哇，坏雨江又欺负我……”莉莉安绕开她跑到了一旁的谢鹤身边，假装哭着扑进她的怀里，“鹤鹤救我……” “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谢鹤狡黠地一笑，“其实我是内奸啊。” 还没等莉莉安反应过来，谢鹤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莉莉安想要挣脱也挣脱不出来。 “呜哇，不要啊，坏雨江会杀了我的，不要哇……” “嘿嘿，这下子无路可逃了吧，我的莉莉安公主殿下。”韩雨江坏笑着缓缓靠近她。 就在这时，一个男生插了进来，张开双手挡在了莉莉安身前。 “休想再靠近公主殿下一步，只要有我在，就会保证莉莉安公主殿下的绝对安全，因为，我是她的骑士！”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教室里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大笑。 “曹尔修你也太入戏了吧？现在根本就没有你的戏份啊。” “公主殿下，请问你对你的骑士有什么看法吗？” “曹尔修还是和往常一样呢。” 周围的同学都在笑着，就连韩雨江和谢鹤也不例外。莉莉安稍微迟钝了一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容中带着嘲讽的意味，而是如同孩子看到了有趣的事物一般天真的笑容。 她嘴角带着笑意，从谢鹤怀中挣脱出来，然后走到了曹尔修的面前，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啦，谢谢你，骑士先生。” 她踮起脚来伸手摸了摸曹尔修的头发，而后者正红着脸享受着这一殊荣。 “如果还有必要，请一定要召唤我，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挺身而出来保护你的，这是我作为骑士的尊严。” 曹尔修顾不得周围人的嘲讽，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还真是有趣呢。不过你不觉得烦吗？”韩雨江一边笑着一边来到莉莉安的身边，“他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一直缠在你身边了，一直在表达着对你的好感，你也不去反对，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看到莉莉安愣愣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没有明白韩雨江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喜欢公主殿下是什么不对的事吗？”她歪着头不解地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你初中明明是谈过恋爱的吧？还是说初中那次根本不是初恋，而是单纯地找人帮你买衣服啊？” 一听到“初恋”二字，莉莉安立刻害羞地用袖子遮住脸。 “哈啊，莉莉安可还没有到结婚的年纪呢，不像坏雨江哦。”她指的是韩雨江和高三的欧阳明志是恋人这件事，然而韩雨江好像是误会了。 “难道你是说我到了结婚的年纪嘛！”韩雨江佯装生气，莉莉安也很配合地作出想要躲闪的样子。 不过玩笑话也就到此为止了，韩雨江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莉莉安也学着她的表情，好奇地看着她。 “你说的秘密是什么呢？还那么神秘地藏了那么久。” “既然是秘密当然就要保密咯。不过今天我一定会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坏雨江看的！” “说起来是什么方面的秘密呢？” “唔——”莉莉安显得很犹豫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是关于学校的秘密吗？” 莉莉安惊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手否定道：“不是不是，跟学校没什么关系哦。唔……怎么说呢……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谈吧？等会我们一起去储藏室吧，怎么样？” “你们要去哪里啊？”这句话吓了她们两人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曹尔修已经凑了过来。 “去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啊，我们要谈个秘密，而且是让坏雨江意想不到的秘密。”莉莉安调皮地眨着眼。 “什么秘密？能告诉我吗？”曹尔修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可是——在告诉坏雨江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发过誓哦，公主就应该遵守诺言。” “那么能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吗？作为骑士，我有保护你们的义务！” “唔——”莉莉安露出笑容，“可是如果曹尔修同学也在的话，那就不是没有别人的地方了啊。” 这句话算是彻底打击到了曹尔修，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心中不断反复重现刚才莉莉安所说的那句话。 原来我在莉莉安眼中是别人啊，我根本就没有走进莉莉安的内心啊…… 曹尔修猜测着莉莉安那句话的含义，伤心地都快哭了出来。 “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打击到他了？”看着曹尔修伤心的表情，莉莉安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啦没事啦，就应该这样打击一下才能防止他得寸进尺呀。”韩雨江拉着莉莉安来到她的座位附近，随后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要去看我的男朋友，他好像胃不舒服，在班级里吐了出来，我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啊，坏雨江不要我了吗……要去体验初恋的感觉了吗？”莉莉安撅起嘴，“公主总是孤独的啊……” “喂喂，可别说出这种会遭人误会的话哦。总之，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啦，晚上八点怎么样？” “那好吧，”莉莉安还没有摆脱郁闷的心情，“我会乖乖地听坏雨江的话的，晚上八点储藏室见。到时候你一定会佩服我的聪明才智的！” “好好好，在你给我这个惊喜之后，我也给你一个惊喜当做交换如何呀？”韩雨江露出了有些阴险的笑容，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又要欺负莉莉安了。 此时，曹尔修一直在教室后排注视着莉莉安，她的一颦一笑，她那洁白的肌肤，她那带着些稚气的动作，所有的这些无不牵动着他的心。 我的公主殿下，我的女神，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我的莉莉安公主殿下，如果您是公主，那我就作为骑士永远地守护您。 第三章 4月23日（下） 10 上完厕所后，马雄一边甩着刚洗完的手，一边快步朝着楼上跑去。 他所在的班级位于二楼，一旁就是女厕，如果要去男厕的话，还需要上一层楼或是下一层楼。 本来马雄今天应该在操场上看高二五班和六班的篮球比赛的，却因为霍勇的意外受伤而和钱楚一起送他到医务室。然而半路上却下起了雨，还没到教学楼，原本的小雨就变成了大暴雨。结果，在安顿好霍勇之后，也得知了他和钱楚被困在了教学楼这一事实。不过马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他深知自己不仅是作为高二八班的班长，更是作为高二的代表，学生会的成员之一，自己当然不能害怕，相反，还应该主动承担责任。他现在的责任，就是稳定同学的情绪，同时，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 一走出楼梯口，马雄就看到孙广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怎……怎么了？”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他赶紧冲了上去，来到孙广的面前询问道。 “田华中又跑出去了，明明你说过我们不能随便乱跑的……”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马雄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自己明明嘱咐过他们不要随便乱跑好几次了，可是这个不合群的转学生就是听不进去。 询问田华中的离开方向后，孙广伸出手指着走廊的另一端。 “我们追过去看看吧，争取把他追回来。大家小心一点，地上被雨打湿了，很滑，要注意千万不要摔倒了。” 吩咐完之后，马雄第一个冲了出去，随后，孙广以及钱楚，赵子汉也一起跟了上去。 然而冲到南侧的楼梯口时，却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哎？”马雄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他加快步伐转过拐角，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倒在下面的楼梯平台上，雪白的墙壁上有一道垂直的血痕，在血痕的正下方可以看到那个男生鲜血淋漓的头。 另外三个男生很快也赶到了，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马雄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然后一边说着“这边地很滑，小心不要摔了”，一边快步跑下去来到那个男生的身旁。 “估计是在上面滑倒之后摔下来撞到墙的，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你们几个别光看着，一起来帮忙啊！快，把他抬到医务室去！” “田华中怎么办？” “先别管他了，等他玩累了会自己回来的，先救人要紧，快！” 班长的威严促使他们纷纷跑下楼梯，和他一起抬着这个摔倒的男生，穿越整个教学楼去医务室。 11 黑暗的雨夜里，三个男生偷偷地靠近其中一个辅楼的外侧走廊。 “我……我还是有点怕，要不我们回去吧？”看上去十分弱气的男生畏畏缩缩地躲在另一个男生的后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闻言停了下来。 “陆悠然，你也太胆小了吧？这里可是自己学校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平时你不是也一直躲在被窝里看恐怖电影的嘛，是吧，陆海？” 那个有些沉默的男生推了推眼镜，无声地肯定了他的话。 “那不一样……现在这种压抑的环境，说不定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呢……而且我们学校又是在山上，那么偏僻的地方或许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呢，比如恶魔或者幽灵什么的……据说这里原来还是乱葬岗呢，高言明你就不怕吗？” 高言明爽朗地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哪个学校的学生都会说自己的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的，恶灵什么的更是不值一提。我们要寻找的可是和这些东西都不一样的，真实的恐怖哦。” 听到“真实的恐怖”这个词后，陆悠然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可……可是……八班他们不是证实了化学实验室的哭声这个怪谈是真的嘛，他们真的听到了哭声啊。” “多半是编出来的吧。”高言明不屑地说道，然后踏上了辅楼的楼梯。这栋辅楼主要是储藏室和机房，高言明似乎是打算从四楼的机房开始探索。 “你……你不信吗？他们五个人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啊。” “你还真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啊。什么七不思议，全都是假的。我有个认识的学长就是原来灵异社的，他跟我说过，那个七不思议不过是他们社团花了一个晚上搜集学校资料之后用集体的智慧编出来的玩意。所以，化学实验室的哭声怎么可能存在，多半是他们骗人的。八班他们不就是那种学习成绩垫底还特别喜欢到处搞事情的班级嘛。” 高言明似乎和大部分学长的关系特别好的样子，不管是还在校的或是已经毕业的。陆悠然以前也对高言明能自如地和学长们聊天感到钦佩。 “可是我们不也做着一样的事情吗？而且，李健方老师和兰绮老师已经严令禁止我们随意外出走动了，尤其是去光线不足又没有人的辅楼。万一被发现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那三个老师光是巡逻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还管得了我们啊，好啦，快上楼，一直呆在这里才容易被发现吧？” 既然高言明这么说了，陆悠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他的心中还是存着一丝隐隐的担心。陆海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们是高一二班的学生，这次一共有八个人被困在了教学楼里。提出要出去探险的是高言明，他二话不说就拉着陆海和陆悠然出去了，一路上还一直说着什么类似“真实的恐怖”之类的东西。不过所谓的真实的恐怖究竟是指什么呢？陆悠然几次问过他，可是他却回答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猜测应该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至于这个猜想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在来到储藏室附近之前，他们已经先后去过另外两幢辅楼了，不过据高言明所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中，也包括那间化学实验室。在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高一八班的那些人所说的哭声，他们还推开门进去过，结果和平时的化学实验室没有什么两样。陆悠然当时还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调查完辅楼就回去，这是最初的时候高言明告诉他们的，可是眼看着就是最后一幢辅楼了，到目前为止仍是一无所获，而且高言明看上去也是兴致正高的样子，大概就算这里仍然一无所获也不会结束了吧。 然而，就在他们站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上时，一直沉默的陆海却突然回头看向他们上来时候走过的楼梯。 “怎……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人……” “嘘！”陆海严厉地看着他，吓得陆悠然赶紧闭了嘴。 “我也听到了，是女孩子的声音。”高言明也在静心听着。在雨声中确实混杂着一个女孩的声音。 “该不会……”陆悠然捂着嘴小声嘀咕着，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再现恐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场景了。 “下去看看吧。”高言明下了判断后立刻绕开呆立着的陆悠然，往楼下跑去，而楼梯口的陆海也紧跟着他下了楼梯。 “等……等等我啊……”陆悠然这才反应过来，害怕到极点的他赶紧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三个男生先后来到了一楼。正如他们之前判断的那样，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从一楼的储藏室吃力地爬了出来，她注意到了他们，便尽力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高言明和陆海赶紧冲了上去，陆悠然则紧随其后。 “是隔壁班的秦莉吗？”陆海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全校也就只有秦莉会在双休日穿这样的衣服来学校。 “救……救命……” “救命？”高言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还没等莉莉安制止他，他就已经站了起来冲了进去。没过多久，一声惨叫从里面传来，紧接着便是高言明苍白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快……快去叫老师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高言明慌张成这个样子。 “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陆海似乎也想进去，高言明察觉到了这一点后连忙伸出手拦住了他。 “先别管里面了，总之先去叫老师，哪个老师都行，就说里面……里面有人遇害了。”高言明谨慎地说道，他第一时间作出判断，觉得还是不要让同伴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比较好。 听到“遇害”两字，陆海明显慌了神，愣了一会儿之后才赶紧跑开。 “莉莉安估计也受伤了，我们一起送她去医务室吧。来，帮一把。” 陆悠然赶紧来到莉莉安身体的另一侧，帮忙撑住她的右肩。此刻他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大概就是高言明追求的真实的恐怖吧，尽管这和他的本意不太相符。 12 高言明和陆悠然带着莉莉安来到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门口已经围着两个男生了。还有一个男生从里面走出来，他苍白的脸和之前的高言明几乎完全一致。 “钱楚，那个男生怎么样了？” “已经安放在了隔壁的自修教室了。赵子汉也去找老师了。”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生似乎注意到了他们。 “那是莉莉安吗？”即使是高二，他们也能认出这位学校的话题人物。 “没错，她受了点伤，请问医务室现在怎么了？” 他凑了过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里面出事了，有人死了。现场太惨了，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高言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自己也刚刚见过那种场面。 他和陆悠然先把莉莉安送到了隔壁的自修教室里。 在高一的那些人进到自修教室后，钱楚问道：“里面……都是谁？” 马雄低着头，压抑着悲痛的心情说道：“我认出了五班的霍勇和甄霏寞，他们在里间被杀了，其他三个不是高一的就是高三的。” “高一我认识几个，让我进去看看吧。” “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太惨了，后面的还是交给老师吧。一下子夺走了六条人命，凶手到底是怎么忍心——” 马雄说不下去了，就算自己希望自己能坚强起来，起到领导的作用，但是这种时候根本就做不到。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 附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来是老师来了。果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和李健方老师一起出现在了拐角处。 “这里也出事了吗？” 马雄敏锐地抓住了“也”这个词，联想到刚才的莉莉安，他立马明白别的地方也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在其他地方也发生了杀人事件吧？” “嘘，小声点。”李健方严厉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但是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比较好。先不说这个了，赵子汉同学我已经让他去找其他老师了，所以后面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我们了，你们也快点回去吧。” 然而马雄不为所动。从自修教室那里，高言明和陆悠然扶着莉莉安走了出来。 “秦莉？”李健方吃惊地看着她，然后赶紧跑过去取代陆悠然的位置扶着她，“你快回去休息，我听陆海说了，你受了重伤——” “我没关系，老师，”莉莉安抬起头来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健方躲开了她的视线，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 恰在此时，赵子汉带着兰绮赶了过来。 “案发现场就是这里吧？李老师，储藏室那边你看过了吧？” “我看过了，一会儿跟你说。”李健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学生。 “好的，我先进去简单地看一下，外面的这些学生就拜托你了。”兰绮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医务室。 在场的所有学生都集中在了自修教室。李健方嘱咐他们，无论如何，储藏室和医务室里发生的事情都不能告诉别人，因为一旦被其他同学知道这件事的话，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学生们肯定又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就更容易出事故。 “可是杀人凶手就在教学楼里啊！一想到要和凶手呆在一起，就觉得……” “所以你们一定要相互保护啊，尤其是不能乱跑，只要一直坐在教室里就不会有事了，我们老师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我觉得老师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这样的话其他同学还是会不当一回事的。”陆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且他们的同学肯定也迟早会发觉啊。到了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高言明特地用了“他们”这个词来指代那些遇害的学生。 “那就简单地说一下有同学在外面遇害了吧，不要把细节告诉他们。看到自己的同学去了医务室没有回来，同时又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吧。这样的话既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不幸的事，又能防止大的混乱，或许还能让他们乖乖地呆在教室里。”不过李健方仍然露出担心的表情。 随后，兰绮老师也进来了，两位老师一起安慰了那些学生后总算是让他们乖乖地回去了。当然，也拜托他们通知一下高三七班和高一三班的同学，让他们照顾一下这两位受伤的学生。 “两位老师，”在他们都沉默地等着同学们的到来的时候，莉莉安用微弱的声音开了口，“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告诉我是谁遇害了，好吗？我觉得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我也应该知道这一切。” “说出这些话的你一点都不像是我认识的莉莉安啊。”兰绮用类似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当然，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去开玩笑。 “哎？我的名字不是秦莉吗？” 兰绮和莉莉安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后，前者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难道你连和你一起在储藏室的人都不记得了吗？”李健方在一旁冷淡地问道。 “呃……” “你别这样问她，她可能是受打击了，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在眼前遇害嘛，而且尸体还被弄成那样……”大概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吧，兰绮马上闭上了嘴。 “你去问问看她看到了什么吧？”沉默片刻后，李健方提议道，兰绮也认同了他的话。 “莉莉安，我问你，”他正视着莉莉安，“哦不对，是秦莉同学，你真的不知道刺伤你的是谁吗？按理说你应该看到了才对。” 莉莉安痛苦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记得的话肯定会说的，可是……” “莫非是悲伤过度导致的失忆？”兰绮用问询的眼神看着李健方，后者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一下子带走了七条人命的凶手，真是可怕啊。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兰绮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管他有什么企图呢，希望七条人命已经能让他满足了。”李健方答道。 随后，自修教室便陷入了难以名状的不安中。 14 山坡上，一些民间组织的队伍朝着山上的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走去。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让他们非常不安，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呆在学校里，这些焦虑的家长们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出的——不如大家一起上山看看吧——此话一出，各位家长便纷纷响应。于是，不顾暴雨，家长们撑着伞排成一列沿着因下雨而变得泥泞的山路往山上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他们便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被山石掩埋的唯一的上山路。 “有没有其他的通往山上的路呢？” “要不从旁边走走看？” “那样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回去通知消防队吧？拜托他们来通一下路。” “对，现在心急也没有用，碰到这种情况我们这些家长也没有什么办法，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统一好意见后，大家便转过身去准备折返。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回过头去。 “好像……有声音啊？” 听了这句话，家长们纷纷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好像是有。” “是不是有人被埋在下面了？” “不会吧？该不是你们幻听了？” “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都幻听啊，准没错，有人在这附近。” “你们瞧啊，有人在下面，被压着了！” 大家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奋力地往外扒着土。 “我们快去帮一把，快啊！” 于是家长们手忙脚乱地凑了出去，东拉西扯着，总算还是安全地将他拉出来了。 有一个家长好像认出了他，指着那个人的脸说道：“是白铃兰的老师啊，我记得是叫……曾……曾 伟！对，就是曾 伟，我以前见过面的！” “先别管叫什么，赶紧送他去医院吧！快！” 于是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带着奄奄一息的曾 伟下山了。 第四章 陈迎春与莉莉安（上） 1 “从4月23日的上午开始，这场怪异的特大暴雨就将这所学校包围了，一共一百多名的师生被困在了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的教学楼内。” 她停顿了几秒，确认陈迎春已经听明白了之后，才放下了张开的双臂。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她的背后就已经被暴雨淋湿了。 “怎么样？现在应该知道我们的处境了吧？我来帮你整理一下吧。4月23日星期六，你穿越到了我们世界，跟我一起打仗，凯旋而归之后我们举办了庆功宴，庆功宴结束后我就遭到了袭击者的袭击，接着我们便追着那个袭击者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在当天早上，白铃兰就被暴雨以及随之而来的山体滑坡封锁起来了。随后，据说是在下午的时候，医务室的全体人员都被杀害，之后在晚上八点，韩雨江和莉莉安先后遇害。至于医务室的死者，目前确认的有韩雨江的男友欧阳明志和医务室的老师孙流芳，其他四位被害人我还没有去确认过。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在那个时候我占用了莉莉安的身体，而你占用了陈迎春的身体，然后你便一直昏睡到了4月25日的今天，也就是周一才醒来。以上，就是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了。怎么样，还能接受吗？” “怎么可能接受！”陈迎春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用力地捶墙，他的眼中满是悲愤，“八个人就这么被简简单单地杀了？开什么玩笑啊！那个袭击者到底想做什么！” “可不简单哦，韩雨江遇害之后的解剖工作可是——” “别再提这个了！”陈迎春粗暴地说道，随后他的声音变成了呜咽，“我本来以为会是去政府或者是军队之类的地方，只要抓住那个人阻止他的阴谋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凯尔斯王，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能力还对别的东西有用吗！” 莉莉安蹙起眉头。 “首先在这里请叫我莉莉安，然后我真的不知道帝王之气这个能力还有没有别的功能，不过我想是没有的吧，或者也许我不知道……”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人遇害！”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啊，”莉莉安扶起陈迎春，“毫无疑问，那个袭击者是经过周密计划的，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以白铃兰为目标，今天早上的大暴雨恐怕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吧。现在退缩还太早了，我们一起来寻找线索，找到那个袭击者吧。如果只是害怕而不去思考的话，就永远也抓不到他了。” 陈迎春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他的情绪虽然已经有些平静下来，可还没有到能冷静思考的地步。看着他的样子，莉莉安觉得还是先在五楼转一圈比较好，顺便还能让他了解一下白铃兰的建筑结构。 于是，二人从走廊的一端重新回到原来从楼梯口上来的位置，经过楼梯间后，朝着对面的教室走去。 陈迎春朝着左侧看去，虽然暴雨非常遮挡视线，不过竭力想要观察的话还是可以看清楚一些轮廓。整个白铃兰的教学楼主楼是一个回字型结构，南北两侧的走廊靠内，东西侧的走廊靠外。前者连接着厕所和楼梯之类的地方，而后者则是连接着教室。而在中央的天井则是一处校内的人造景观，中间似乎长着一棵高大的松树，足足有四五层楼高。此外，建筑的外墙似乎还有装饰线条，大致是分割出了每一间教室的位置，而这些纵横的线条都是断续的，在它们本应该相交的地方断开了。 从刚才的用餐经历来看，除了教学楼的主楼之外，应该还有辅楼，在三楼的走廊上有一个天桥连接着辅楼的三楼。 “莉莉安你是在哪里遇害的呢？” “你这个问法很吓人啊，”莉莉安微微一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我是在北辅楼的一楼储藏室遇害的。当然，辅楼还有西辅楼和东辅楼，作用分别是实验室和食堂。此外，在建筑的四个角上，还有四个独立的建筑，其中的供电设施以及报告厅的那一幢据说因为地势较低已经被淹了，不过这个说法是否是真的我也不能确定。还有一个料理室，据说是以前在开生活课的时候建的，不过后来就成了料理社团的活动场所了。现在好像老师们也在叮嘱我们不能过去，大概也是被淹了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东边的走廊。 “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我们也该主动出击了。首先，我觉得既然无法从帝王之气这个能力出发，那么要不换个思考方向，袭击者——或者干脆说是凶手吧——为什么要杀害那八个人，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没有。”莉莉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要说共同点的话也就只是在医务室里的那五个学生都是病人，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更何况，莉莉安，韩雨江，以及医务室的值班老师又是怎么回事呢？在我看来，凶手只是单纯地以这两个地方的人作为目标而已。” “真的不能从外表看出穿越者吗？” “不能，袭击者想必是很久以前就拥有这具身体了，所以可能看不出不协调的地方。” “可是记忆不是不能继承吗？” “首先虽然概率很低，但是万一他和你一样是在这里觉醒的呢？就算的确是穿越而来的人，你想怎么调查人的记忆呢？” 陈迎春一时语塞，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 “那么力量呢？一般的女孩是无法做到一口气杀掉六个人吧？更何况根据你所说的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都快被割断了，还有一个人干脆被割下了头。” “没用的。虽说力量之类的东西的确会随着我们所占用的身体而受到限制，但是敏捷度还是不会变的，并且只要和这具身体契合得好，那种力量也是可以拥有的，就像是挖掘出了这具身体的潜能一样。信不信过个一两年作为莉莉安的我可以把你打翻在地哦。” 一想到穿着可爱洋装的莉莉安撩起拳头一拳撂倒了一个肌肉壮汉，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玩笑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校园里居然潜藏着这么一个危险的杀人魔，还是这个现实更加让他感到不安和害怕。 “也就是说，他能轻松地杀人咯？而且我们不能简单地凭力量区分那个人？”陈迎春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理论上是这样吧。不过现在我们对于袭击者的了解也不够多，所以目前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莉莉安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么医务室的案件会不会是袭击者阻止我们到来呢？因为我们穿越是要穿越到刚刚死亡的人身上，袭击者会不会担心医务室中有人刚死，然后就被附身了呢？这样就有杀人的理由了！” “不符哦，医务室的事件根据老师们的初步判断，是下午发生的，而我遇到袭击是在晚上，差不多是八点左右莉莉安和韩雨江遇害的时候，时间对不上。” 陈迎春还不放弃。 “那么从谁有可能犯案这一点呢？我指的是，会不会有目击证人看到有谁到过现场。既然和异世界相关的方法行不通，那我们就用这个世界通用的方法来解决！” 对于这个看法，莉莉安倒是没有反驳。 “也有道理，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吗？唔……好像用得不对。总之，接下去我们可以朝着这个方法进行调查。”她刻意用一种幼稚的口气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真正的莉莉安，不过这种模仿还是太拙劣了一些，一点都不自然。 “还有，关于莉莉安和韩雨江的事件，说不定袭击者的动机就是莉莉安所发现的秘密呢？” “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已经想到啦，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真正的莉莉安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个秘密是什么。好像是23号的晚上才打算跟韩雨江说的，之后就发生了这种事。说起来，韩雨江的男朋友就是医务室里遇害的欧阳明志，为了看望自己生病的男朋友，她才和莉莉安分开，并且约好晚上在储藏室见面的。后来听高三三班的人所说，是在韩雨江的劝说下他才决定去医务室的，随后韩雨江就帮忙整理他的东西，顺便在那里画画，据说这是她给莉莉安的一个惊喜，所以必须要向她保密，之后到了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她才带着画离开。” “那间储藏室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就是莉莉安所说的秘密呢？” “我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也潜入过储藏室翻找过，可惜一无所获，要么这个秘密一开始就和储藏室没有关系，要么就是这个秘密已经被凶手带走了。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听莉莉安的同学所说，她们好像是为了找到一个绝对没有别人的地方说话才去那里的，并且他还给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让我怀疑莉莉安是把这个秘密写在纸上并且带在了身上，不过我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个我之后再跟你说吧，到时候和他见面之后听他亲口说也许会更好一些哦。” “那么那幅画呢？就是韩雨江画的那个，那上面会不会是什么线索呢？” 一提到这个，莉莉安的神色便黯淡下来，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伤心的地方。 “我在韩雨江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不过是普通的画而已，画上是穿着另一种款式的洋装的莉莉安，大概是想送给她的吧。那幅画还没有上色，不过线条都已经完成了。” “韩雨江和欧阳明志双双遇害，这其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关键呢？” “只是巧合而已吧，不然医务室的其他人又该怎么解释呢？如果只是为了杀害欧阳明志，完全可以在他一个人去医务室的时候杀掉他啊。” 感觉能想的都已经想到了，陈迎春沮丧地垂下头。 “别放弃啦，你之前不是提过一个很有趣的看法吗？从现场来看，确实让人怀疑凶手是从外面进入的，这样至少能提供一个方向。而且，你到现在为止不是还没有看过现场吗？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说不定你在那里会有新的看法呢，我相信你哦。” 去看现场？陈迎春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拐过一个拐角，又经过了厕所和楼梯间之后，总算是到了值班办公室了。陈迎春想着，一会儿还是找个借口推掉现场勘查这一步吧，自己实在是无法接受那样的场景。 “具体的进展还是问问老师吧，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顺便给你看一下被困人员的名单。”莉莉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陈迎春的内心变化，热切地敲着门。 2 面对他们的来访，三位同样穿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的老师神情不一。名叫兰绮的老师对他们笑脸相迎，而李健方老师则是显得很不满的样子，至于秦永亮老师，则显得有些焦虑。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各位老师了。”莉莉安笑嘻嘻地说道。在陈迎春的提醒下，她已经不再刻意用那种声音说话了，而是用平常的语气。 “没关系，我们刚刚讨论完巡逻的路线。陈迎春同学，你醒来啦？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陈迎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觉得有些疼，这当然是他现在的真实感受。 “老师，陈迎春也想了解一下事情的详细情况，我想既然我能知道的话，那么告诉他也无妨吧？” “他和你的情况可不一样，你是和事件有关的人，而他只是出了意外。” “算了，反正这件事已经传开了，”秦永亮低着头的样子显得有些消沉，“与其听那些小道消息，还不如从我们这里听到事实比较好呢。” “是吧？”莉莉安对着他露出了微笑。 兰绮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过我想你应该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吧？我们还能补充什么呢？” “嗯，对的，基本上我都已经告诉他了……啊，当然啦，他答应我关于现场是不会外传的。然后呢，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老师们是怎么看这起事件的呢？又打算怎么去找出犯人呢？” “难道你们是想单独行动去找到犯人？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答应。”李健方带着怒意说道，“兰绮老师，我觉得不能让他们去做那么冒险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兰绮紧锁着眉头在房中踱步，“就如李老师所说的，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插手这起事件比较好，毕竟你们只是学生，而且还都受了伤，不能因为一时好玩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关于调查，我们老师会想办法的，请你们放心吧。另外还有三位老师下山去寻找支援了，如果顺利的话山下也会派人上来的，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这起事件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了。可是如果你们现在惹恼了凶手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可是万一凶手从一开始就有多个目标呢？”陈迎春反驳道。 “所以我们才会安排巡逻，防止事件的进一步发生呀，只要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就不会有事的。我们老师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好了，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巡逻了。我刚好是巡逻西侧教室的，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句话大概是带有逐客令的性质吧。同时，以这句话为暗号，李健方和秦永亮先后拿着手电筒离开了办公室。 “那个，虽然不能告诉我们老师们思考的方向，那么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名单吗？就是被困人员的名单。” 兰绮收起了温和的表情，改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只是想看看现在学校里有哪些人而已，这样子都不行吗？”莉莉安嘟起嘴，就像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 “真是拿你没办法，”兰绮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简单地记着一串名字，“就给你看一眼好了。不过，千万不要插手这件事，因为你所持有的的某个秘密，你的好朋友已经以那种方式遇害了。” 本以为这句话会多少起到一些震慑作用的兰绮因为莉莉安带着陈迎春投入地看着名单而吃了一惊。这是当然的，因为真正会被这句话所触动的那个莉莉安已经在那个时候遇害身亡了。 “说起来，你真的想不起来那个秘密是什么了吗？这个线索非常关键，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莉莉安从名单上抬起头来，一脸困惑地看着对方。 “很抱歉啦，我真的……什么都……” “还是和原来一样啊……”兰绮长叹了一口气。 陈迎春看了一遍名单，然后将纸递还回去。 “看好了吗？那我就送你们回去吧。”还没等他们回答，兰绮就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这时，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了门口，刚好碰到老师开门的她连忙向对方道歉。 这个女孩子好像是自己班的……陈迎春觉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好像见过对方。想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叫做黄韶。 兰绮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你的同学来找你了，你们就一起回去吧。我刚好巡逻的时候顺路，就送莉莉安回去吧。” 陈迎春将目光转向门口，看到了黄韶的浅笑。 “那就这样吧，”莉莉安无力违抗老师的意志，只好答应了，“陈迎春，我过会儿再来找你哦。” 听到这话的黄韶明显地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不过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她很快就恢复了最初的样子，来到陈迎春的身前。 “莉莉安也真是的，明明你还没有恢复好，就拉着你到处跑来跑去，我们一起回去吧。这么一想，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回去了呢。走吧。”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陈迎春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大概是晚饭的时候，从两天前的案件之后，一直都没出什么事，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也像昨天一样这么平安地度过呢？ 第四章 陈迎春与莉莉安（下） 3 在值班办公室门口，陈迎春跟着黄韶左转朝着东面而去，楼梯就在那个方向。 一开始，两人都沉默着。黄韶的步伐很慢，就像是在公园里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散步一般。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猜不透她有什么想法的陈迎春当然也只能沉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那个……你现在还好吗？我是指……你的记忆。你刚醒来的时候好像有些失忆了，现在能够想起来了吗？” 黄韶好不容易才引出话题，而这个话题在陈迎春看来，倒是一个了解真正的陈迎春的好机会。 “虽然想起来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是还是记不清一些以前的事。” “果然是这样啊，毕竟伤得那么重，昨天我还怕你永远醒不过来了呢。”她平淡地说道，不过从平淡的语气下可以体会出她紧张不安的内心，“这么说也能理解了呢，我想你和莉莉安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所以我觉得等你恢复了记忆之后说不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说到这里，陈迎春已经差不多猜出对方的目的了。他已经在内心想好了答案。 “你还记得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大概是陈迎春没能一下子回答吧，黄韶轻轻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那我就来帮你回忆一下吧，说不定这样你就能完全恢复记忆了呢。” 黄韶开始回忆起来，听她充满感伤的语调，陈迎春莫名地觉得两人的关系并非是同班同学那么简单。 “以前的陈迎春呀，就是那种傻傻的，在细枝末节上较劲的人。初中的时候为了作文里的一个字跟老师纠结了半天，最后老师都不耐烦了，气得把你赶出了办公室。平时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是，别人都是应付任务，草率地扫了扫就完工了，但你不是，总是仔仔细细地扫完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地方。现在想想也真是很好笑啊，我有一次跟你开了个玩笑，本来只要一笑置之就好了，可你偏偏不服，抓我话里的漏洞来反驳我，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你真是不解风情，读不出我话里的玩笑意味。我说这只是个玩笑，不用那么较真，可你偏不。那次我们大吵了一架，本来说好谁都不理谁的，结果第二天你就带着小礼物来赔罪了，那样子真是傻得可爱呢。” 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又悲伤起来。 “本来我以为这是我的特权而有些骄傲呢。不过呢，后来我才发现，不管对谁你都是这个样子的，算是那种老好人的类型吧。虽然不算是特别受欢迎的男生，但也不至于被人讨厌。能做到这一点真好啊，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像你这样独善其身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走下一层楼后，她在楼梯平台那里停了下来。他们的班级就在四楼，不过她似乎不急着回去的样子。 “初三的时候我向你表白了，那个时候你也答应了，我也觉得你对我特别好。可是当我发现其实你对待任何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时候，我又有些迷茫了。随后，我们一起到了高中，看到你和吴梦浦之间的关系，我突然意识到，你们才是真的互相喜欢。你的喜欢不是停留在表面的形式，而是更进一步的，对于两人未来的规划。你觉得恋爱不是儿戏，并且一直用一种睿智的目光去看待，我想这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的吧。于是，我选择了退出，让你和吴梦浦在一起，然后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之前你们也说过，要考同一所大学，那是你们都很憧憬的一所高等院校。对于她来说这个目标很轻松，但是对你而言就有些困难了，你太容易钻牛角尖了，所以虽然很努力了，但是仍然提不高成绩。即使如此，你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没有放弃你所憧憬的未来。光是这一点，我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仔细一想，也许你就是拥有这种我所缺失的品质，当初我才会喜欢你的吧。” 黄韶继续说着，但是她的声音在陈迎春听来仿佛隔了一堵墙一般，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冲击着他。 听着黄韶的描述，他在脑中渐渐描绘出了真正的陈迎春的形象。那是一个对人待物都充满热情的人，不算是特别受人喜欢但至少不遭人厌，还总是对一些细节的地方较劲，对恋情也有独特的理解。这样的人跟自己根本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自己的过去——萧朝阳的过去，又是怎么样的呢？ 再过去的已经记不起来了，唯有高中的那一段记忆尤为深刻。当时自己是以非常高的成绩考入了当地的一所还不错的学校，虽然比不上白铃兰，但也至少是小有名气。在班级里，自己一直坚信着拥有过人的能力，觉得自己不用好好上课，不用好好地写作业也能考好。一开始的几次考试仿佛也证明了这一点，这让自己的内心更加膨胀。偶尔考得不好，被老师批评，自己也总是劝慰自己说这是失误，这是粗心，又或者是这次没有认真起来，要是自己认真的话，这种考试绝对没有问题的。 要是哪次考试彻底失败了或许还能醒悟过来，可惜的是一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惨痛失败。自己也许是有一些天赋，对于知识的领悟能力以及信息的接受能力确实要稍高一些，大型考试总是能顺利地通过，但是这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一件幸运的事还是一件不幸的事呢？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大概是后者吧。 正是因为如此，自己一直沉浸在自我膨胀中。如果仅是这样就算了，更糟糕的是自己开始蔑视那些真正努力的人，嘲讽他们“你们干什么那么用功啊，用功了不还是考不过我吗？”之类的，对于那些一直埋头做题的人更是报以彻底的鄙视，觉得他们真是太蠢了。 老师讲题的时候，如果是自己不会的题听完之后就觉得这种题一定是超纲的不会考的，一旦是自己会的题就沾沾自喜，看着周围那些愁眉苦脸的同学，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此外，自己也总是讽刺那些做事踏实，性格老实的人，觉得他们不懂变通，他们以后肯定也就做做不动脑筋的底层工作。 这么说起来，像是真正的陈迎春这样的人在以前的自己看来不就是那种不懂变通只知道学习的笨蛋吗？不，不是以前，甚至到了现在也是如此，之前刚醒来的时候对于白铃兰不也是抱有了同样的看法吗？ 在那之后，理所当然地，高考并没有发挥好。虽说他认为高三的那次车祸的确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是他也渐渐明白了，问题的根本出在自己身上。 在高考落榜之后，他看父母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们那明明深感失望但是却不得不对他挤出笑容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他开始将考试失利的怒火撒在了父母的身上，抱怨他们高考前总是给他压力，总是没有很好地照顾他内心的需求，所以才会导致这一切的。说白了不过是逃避责任罢了。 本以为靠着天赋能考到一流大学的他最终只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一个三流大学，大学四年也只是跟着那些无所事事玩物丧志的室友混了四年，什么都没有学到。自己在外面过着这样的生活，当然也不好意思和家里联络，最后甚至连家也不想回了。 如今要是归结起来的话，自己现在的惨状是不是全都源于自己的高中呢？如果自己能维持住初中时的状态的话，说不定就能回报父母的期望了。 如果陈迎春还活着的话，他恐怕不会过上自己这样的接近于社会废人的生活吧。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高中那时再重来一次以修复自己的人生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不好意思，我一下子说的有点多了。”黄韶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陈迎春惊醒过来，看着黄韶的样子大概是说到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了吧。 “我想你现在应该大致明白了吧？自己的过去什么的？” 陈迎春含糊地点了点头，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完全了解这个人。 “我也说了那么多你和吴梦浦之间的事情了，关于你们的恋情我想你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忘记吧？” 他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看到他的反应，黄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一个是和你有着深厚感情，和你拥有一样性格，和你一起规划未来的吴梦浦，一个是刚刚认识没多久，只是长得很可爱还完全不懂她的内在的莉莉安，你会选择哪一个呢？我想答案一定很明显吧？” 凝视着黄韶希冀的目光，陈迎春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我选择莉莉安。” 本来微笑着的脸因为这出乎她意料的答案而僵住了，黄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我喜欢莉莉安，我和吴梦浦的恋情到此为止了，不管她多么优秀，多么适合我，都没有用了。所以，我要和吴梦浦分手，我要和莉莉安重新开始。” 做出这个决定是很短暂的一个过程。之前黄韶说的什么他都没有听到，也不清楚吴梦浦对于真正的陈迎春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因为真正的陈迎春已经死了，自己只是占用这具身体，没有必要为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人际关系负责，与其让那个女孩伤心还不如就这么结束。而且，这样也有利于自己和莉莉安的调查。他相信，这是基于自己理性的判断，虽然现在有些残酷，但是他相信这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我……我真是看错你了！”黄韶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气冲冲地推开他，跑下楼梯。 她这么着急地下楼除了出于对陈迎春的生气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之所以挑在这里说话就是因为她约了吴梦浦出来，告诉她自己能够帮助陈迎春恢复记忆，相信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一定会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的。然而她却没有料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跑下楼梯后，她四处张望，本来她们约好要吴梦浦躲在这边的楼梯下听他们的对话的，结果现在到处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的心中充满了悲愤，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这里面除了包含对陈迎春的愤怒之外，也包含着自己过于大意的行为以及没能唤醒陈迎春的自责。 高三五班的教室。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了，捂着嘴抽泣的吴梦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顾不上众人的目光，她径直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掏出餐巾纸擦拭着自己的泪水。 她的好朋友赵语欣凑了过来。知道内情的她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迎春是不是脑子真的被撞坏了？秦莉那种女人都会看得上。不过是个装着可爱的样子来吸引别人目光的婊子罢了，还自称什么公主，真是笑死人了。本来以为他不会因为外表喜欢一个人的，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俗人啊。” 一旁的男生夏凯也走了过来，他说出口的话很不好听，不过这也是周围同学的心声。 “说起来我以前都没有看到过秦莉和陈迎春在一起过啊，不就是他出了事情后一直去看他吗？我们的吴梦浦又不是没去过。利用失忆的机会抢走别人的男朋友，真是个贱人！” “不要说了！”吴梦浦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没能让陈迎春选择我……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秦莉的错……”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你们交往了三年，没有一点征兆，突然就要分手然后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开什么玩笑，他把你的感情当成什么了？” “别说了！让我冷静一点好吗，拜托了。” 夏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赵语欣制止了他。作为吴梦浦的好朋友，她明白此刻她更需要什么。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开后，吴梦浦拿出了一直放在书包里的那本记事本，里面夹着许多张纸，都是和陈迎春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规划的未来。所谓未来，其实也不是那么遥远，无非是关于这个学期，今年这类的规划。一部分由陈迎春来写，一部分由吴梦浦来写，两人还会修改对方的想法。看着这些的同时，当时两人的笑颜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翻着翻着，有一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陈迎春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的，上面写满了他对她的祝福以及对她的希望。看着这张纸，陈迎春当时的希冀的语气，温暖的笑容，拘束的动作又再现了出来。吴梦浦一时冲动，想要将这张纸撕成两半，但是刚撕开一道口子，就忍受不了亲手撕去这段回忆的痛苦。 泪水像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她丢下这张纸，身子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桌子上，对着笔记本嚎啕大哭起来。悲怆的哭声感染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我……失恋了……” 4 莉莉安和兰绮并肩走在西侧的走廊上，他们将要从南面的楼梯下楼。然后在四楼穿过去，在北侧的楼梯下到三楼。以此类推，直到来到一楼。 走在无声的走廊上，莉莉安侧过头去看着身旁的雨幕，她总是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些什么。但是究竟是什么呢？这是源于真正的莉莉安的遭遇还是自己的遭遇呢？ “那个，秦莉啊，”兰绮略显别扭地开口道，莉莉安不由得吓了一跳，从眼前的雨幕中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环境很适合让人聊些平时不会聊的东西呢。其实，作为你的班主任，我一直有些关于你的事情想要跟你谈谈。也许你会觉得突兀吧，但我倒是觉得现在非说不可，并且现在正好也是我们两人共处的时间，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你觉得呢？” 莉莉安现在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班主任。既然是班主任找自己谈话，那么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好啊，兰老师想要跟我聊什么呢？” “就是关于你的事情啊。你知道现在老师和学生们是怎么看待你的吗？” “唔……我觉得我身边的同学都对我很好，但是总觉得一些我不认识的同学好像有些讨厌我，我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也这样。” 莉莉安回忆着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感想。当然，考虑到自己和陈迎春之间的关系，她特地补了后面那句话。她不确定在这个误会之前，莉莉安是不是也被别人讨厌着。 “是吧，你也知道的吧？不管是三班的学生也好，还是我也好，我们都是知道你，了解你的人，所以才能对你做出准确的判断，老实说，你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都是高中生了，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像个小学生那样，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接受。不过，这也就仅限于了解你的那些人中间了。如果是不了解你的人呢？你还记得那次跨年晚会吧？当时有个即兴节目，你上场表演，最后你还记得是怎么称呼自己的吗？” 莉莉安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那段记忆。 “你还真是神经大条呢。”兰绮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称呼自己是公主殿下。我们班的人当然知道那是你的玩笑，但是其他年级的学生呢？当时可是全校的学生在场啊。当天晚上，你不是就被骂得很惨吗？被那些高年级的人辱骂，批评，说你是公主病。现在三班的或者是其他班的人都是以玩笑的方式叫你公主殿下的，可是最初的时候这个词对你而言可不是赞扬。” 莉莉安有些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秦莉喜欢称呼自己为莉莉安，而那次事件之后周围的人又开始称她为公主殿下，于是才有了“莉莉安公主殿下”这样的说法。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以为是秦莉以“莉莉安公主殿下”自称的，所以最初对于秦莉的角色定位还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莉莉安进一步思考，那么真正的莉莉安又是什么样的呢？所谓的孩子般的感觉又是指什么呢？既然被称为“公主”不是她的本心，那么她本来又是怎么想的呢？ 想要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是多么困难，这件事她早就应该知道了吧？莉莉安自嘲道。 “现在可比那时候好多了，大概高一的学生都认识了，上次你们社团的那次公开展示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也开始了解你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些学生不了解你的为人，他们仅凭着你的外号就妄自判断，认为你矫揉造作，装可爱。说这些话的他们当然也有责任，但是你有没有呢？” 他转过头来，看着莉莉安的身体，准确地说是衣服。 “虽然学校从来没有规定过学生在双休日的时候要穿校服，但是这也不代表什么衣服都可以穿到学校这个环境里来。我不懂你是怎么看你的着装的，但是我知道，你这么穿只会让你更加显眼，更加容易进入别人的视线，更加被那些根本不了解你的人抹黑，并且，在老师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对你很不满。在学校这种环境氛围下，你穿着这么孩子气的衣服，不仅影响了自己也是影响了别人，这里可不是你的公主殿堂。” 兰绮停顿了一下，看上去是在期待着莉莉安的反应，然而他却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 “奇怪了，如果是平时的话，你一定会反驳说这才不孩子气之类的话，今天怎么不说了？”兰绮深有感叹地接着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两天你好像突然成熟了一点，本来的你就像个孩子一样，可是最近总觉得你像是个思维成熟的人，不知道是什么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变化。那天也是，我习惯性地叫你‘莉莉安’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反驳我，让我叫你‘秦莉’，你知道这个时候我有多么欣慰吗？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么多年都没有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一般。我甚至觉得，我有信心把你拉回到正常高中生应有的生活轨道上。” 兰绮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莉莉安从刚才开始就站在了原处。 “怎么了？” 莉莉安抬起头，用她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班主任。 “对不起啦，兰老师，那个时候我有些糊涂，所以才说出了这种话，接下去的日子里，还是希望兰老师继续称呼我为‘莉莉安公主殿下’哦！” 兰绮的表情从惊愕变为了困惑。 “可是你不是明明……” “像孩子一般也好，公主殿下的称呼也罢，这些不都是作为莉莉安这个人物的标签吗？这些标签既然没有负面的意义，那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好了。毕竟当大家看到这些标签的时候，就会反应过来，‘啊，这个人是莉莉安啊’。如果我失去了这些的话，那么莉莉安就不再是莉莉安了，而是成为了和别人没有区别的另一个人了。所以，就在这有限的时光里，请让我扮演好这个角色吧。” 莉莉安天真地笑着说道，这一刻的她，在兰绮眼中，和原来自己认识的那个莉莉安重合了。那如同孩子一般天真的笑容，那天真无邪的语气，所有的这一切都和自己认识的她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她的话语中多了份成熟，这是原来的她不可能拥有的。 兰绮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地说道：“真是奇怪啊，虽然觉得你还是很幼稚，但是又觉得你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感觉你更成熟了一些。真是奇怪啊，以前绝不会这么觉得的。” 当然，前面的这段回答不只是说给兰绮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即使这具身体是自己临时占用的身体，也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让真正的身体的主人以自己的灵魂活下去。她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每拥有一具身体，就要对其负责。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四楼的西北处的拐角了。下一层就是有学生所在的高一的教室了。两人朝着北面的走廊走着，打算从东北处的楼梯下楼。 “再说说别的事情吧，虽说现在谈这个也许不太合适，但是这个事情总是要提的。我们学校虽然是以重视素质教育而闻名的，但是考试总还是要通过的，你们也是要和其他高中的人一起竞争的。如果你能把你的娱乐时间分出来一些放在学习上，你的成绩也不会那么差了。” “可是我有自己的爱好没有错啊，我也在很认真地钻研自己想做的事情啊。”顺着兰绮的话，莉莉安别有用心地说道。这样说的主要目的还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莉莉安这个人物，包括之前她做了什么之类的。除了更便于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寻找有没有什么和莉莉安所说的“秘密”有关的东西。 “很认真？你在开玩笑吗？前面的不说，就说说最近一个月，一开始你对密码感兴趣，找了好多人问了各种密码，然后突然又开始对神秘主义感兴趣了，好像是因为你在寝室里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这样也就算了，过了一个礼拜又想搞校园七不思议了，搞了两天又不搞了。就在上个星期，突如其来地，你又向同班的编织社的盛真虹同学请教编织的知识，真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很想问问你在这中间到底学到了什么？” “啊……哈哈……”光是听着兰绮老师的描述，也知道真正的莉莉安大概什么都没有学到。 七不思议？这个词语好像经常在电影或者漫画中听到，并且一出现这个词好像就和学校的什么秘密有关，说不定这次也是这样。而且最近一段时间的对于编织的兴趣感觉和前面的兴趣爱好格格不入，说不定这里面也隐藏着什么玄机呢。莉莉安乐观地想着，觉得这条线索有必要保留一下。 两人走下楼梯，穿过三楼的北面走廊。还没转过拐角，他们就听到了教室那边传来的骚动声。 “都什么时候了，这帮学生还在闹！太没有危机感了！”兰绮老师这么说着，加快步伐转过拐角，莉莉安也紧跟了上去。不过，事情好像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是学生的玩闹。大概十来个学生围在天桥口朝里张望着，大部分人都在互相窃窃私语。 一个惊慌的女生恰好转头看到了兰绮，于是大喊着“老师来了！”。这句话一出，人群更加骚动了。 “老师老师，快过来！” “里面……里面……” “实验楼那里……” 兰绮迅速穿过人群，来到天桥口，对面就是所谓的实验楼。他一打开手电筒，瞥到天桥里面的异样光景后意识到这不是能让学生们看到的东西，迅速关闭了手电筒的电源。然而就算他的动作再迅速，也有不少学生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到了里面，一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大叫起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你们快回教室，快回去！这一楼层的临时负责的同学呢？快，快让大家都回去！然后再派个人去叫其他老师来，一个应该在东侧，一个大概在食堂那边，快去！” 负责的同学连忙手忙脚乱地招呼学生们回到教室，一些读懂气氛的同学也让周围的人赶紧回去。两三个男同学一起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叫老师了。 确认身后没有其他同学后，兰绮才再度打开手电筒，天桥对面的墙壁上已经溅满了血迹，地上散落着不少残骸。与其说是残骸，不如说是碎片。往地上随便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天桥上的一小段手指，人的眼球，以及一个没了手指的手掌，还有一块较大的半个胸部，校服上印着的校徽格外显眼。 说不定里面也有吧，尸体的碎片说不定被撒在了整个楼内。兰绮开玩笑似地猜测道，但是这个猜测却让他不寒而栗。 莉莉安躲在天桥后面，从兰绮的身后看到了里面的惨状。她瞪大了眼睛，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悲愤。 看来那个袭击者终究还是行动了，他的目标，绝非那八个人那么简单。 第五章 不眠之夜（上） 1 睁开眼睛，眼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间的天花板。他又回来了。 刚才他以陈迎春的身份回到教室后，并没有看到黄韶。这样也好，他想道，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问好自己的座位之后，他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做出睡觉的样子，实际上是穿越回了自己的家中。 仔细一想，已经三天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了，对于自己这幅身体的感觉也陌生了许多。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和家人团聚了吧？什么袭击者也好，杀人案也好，明明都和我没有关系啊。” 萧朝阳叹了口气，然后爬下了床，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这里距离白铃兰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现在这边并没有下暴雨。 他悄悄地放下窗帘，随意地瞥了一眼时钟，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了，马上就要到4月26日了。 自己忙活了那么久，觉得嘴巴有点干了。他不清楚这方面的需求是不是共有的，不过这种事情目前也无关紧要。觉得渴了就去喝水好了，不会产生什么会让他困扰的问题。 萧朝阳轻轻地推开门，进入客厅，冰箱就在房门对面的厨房里。就在他心不在焉地走向厨房的时候，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移动。一种莫名的不安浮上心头，他赶紧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在他放下心来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视野中，吓得他差点叫了出来。不过，在看清了对方是谁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妈，那么晚了你还在干什么？” “怎么？妈妈上个厕所也有错？”他的妈妈透过眼镜直视着他，几年不见，妈妈似乎苍老了许多，这绝对不是错觉。 “不是啊，这都多晚了，你这么一出来多吓人啊。”萧朝阳不自觉地抱怨道。 “那么你那么晚起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去厨房拿水，我有点渴了。” “这样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我帮你拿吧，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回来，估计也累了吧？我看你可是睡了一整天啊。” 看上去妈妈是昨晚回到家的，说不定她今天才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然后误以为自己才刚回来，想到自己可能长途跋涉那么久累坏了才放任自己睡一整天的吧。 看着妈妈的背影，萧朝阳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要跟妈妈说，关于大学的事情也好，关于自己的人生也好。他想跟妈妈说说自己穿越空间的事情，也想说说自己可能要做成一件大事的事情，说说白铃兰的连环杀人事件。妈妈会怎么想呢？她会相信吗？还是说和以前一样虽然不喜欢但还是会微笑着耐心听自己说完？ 妈妈慢悠悠地从厨房回来了，手中拿着满满的一杯水。 注视着妈妈日渐苍老的身影，萧朝阳打消了刚才的念头。说到底，终究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吧？她不能理解自己，从来不能。说出这种事情，虽然表面上说着“真有趣啊”这样的敷衍的词，心里恐怕在恶狠狠地嘲笑吧？ 就像当初自己高考失败后虽然说着“没关系”“你已经努力了”之类的话，实际上暗地里还是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样吧。 她将那杯水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萧朝阳跟着坐了过去。 “你很困吗？我们能聊聊吗？” 萧朝阳没有说话，他在犹豫自己是应该拒绝妈妈的请求回到白铃兰，还是就这么享受一下重逢的喜悦。而对方则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的妈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慈爱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真是长大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不是源于悲伤，而是源于欣喜。 “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别开玩笑了。”萧朝阳不满地撇了撇嘴，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想着那么久没见面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吵起来，于是萧朝阳换了个话题。 “你们还是照例给萧吟月过生日去了？这次去了哪里？” “蝴蝶山庄。萧吟月一直很想去那里。” “现在她已经在学校了吗？” “是啊，昨晚就送她去学校了，她也是住宿的。据说他们学校总是会有灵异事件啊，这孩子每次回来都要跟我说这些。” 灵异事件？所谓的校园灵异事件能比确实发生的杀人事件恐怖吗？而且还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关于凶手的一切还都是一个谜。 话题到这里似乎断了，两人沉默了许久。 “爸呢？他睡了吗？” 然而，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答。 萧朝阳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来，发现妈妈的眼中泛着泪花。 “他……生病了？” “如果只是生病就好了……”妈妈哽咽着说道，她拿掉眼镜，用袖口擦了擦泪水。 “去……去世了？”萧朝阳感到很意外，那个一直都很健康的爸爸，居然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是胃癌，一年前去找医生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如果在早期就送来的话是能活下来的，可是……可是……都是我的错，明明我已经注意到了他身体的异常，却总是以为是些小毛病，本来他就肠胃不好，我觉得很正常就也不是很关心，他也总是说没事。现在想想，要是我那个时候坚决地要他去医院就好了。病人都不愿意往医院跑，如果作为家属的我们能够下定决心的话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觉得无所谓而放任不管的话，他就不会……” 萧朝阳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妈妈悲痛欲绝的样子他便明白了，或者说是切实地感受到了，爸爸的逝去。可是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悲伤，为什么自己的泪水那么勉强呢？真的是因为很久没有见面以至于淡忘这份亲情了吗？ “妈，别哭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他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自己的妈妈了。 “是啊，每个人都会死去的。可是，怎么说呢……这种明明可以将对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对方白白丢命的自责感，真的会折磨我一生。” 萧朝阳反复地回味着这番话，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莉莉安的样子。当她来到储藏室，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凶手以那种方式杀害并处理之后，她会怎么想呢？她可能也会自责吧，如果自己没有探究那个秘密就好了，如果没有约定在这里见面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始终和她在一起就好了。说不定，就是这种自责感让她的思维中断了片刻，从而没能从杀人魔的手中逃开吧。 “生命的重量啊。”妈妈的话将萧朝阳拉回到现实中，“你现在恐怕还不懂，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的，就是生命的重量啊。” 生命的重量…… 萧朝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那是自己从小就害怕的事情，不愿意看到人死去，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间接地死去。自己害怕的或许就是生命的重量吧。 大概是觉得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不是时候，萧朝阳的妈妈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个话题问道：“最近生活怎么样？还好吗？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呢？萧朝阳自己也不知道。 “估计……不会很久吧？我想出去看看……还有……” “想出去看看？好啊，妈妈肯定支持。然后呢？还有什么事吗？” “妈，最近我在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很可能改变我的一生，也很可能什么也不会改变。”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当然，他并不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盘托出，只是觉得，跟妈妈说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处。 “哦？这好啊，是什么事情，能跟妈妈说说吗？” 她果然还是这么问了。不过仔细一想，异世界的部分可以略去不谈，还是稍微提一下白铃兰吧。 “妈，你听说过白铃兰吗？就是附近的那一所高中。” 她略微显得惊讶的样子，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你是说白铃兰吗？你在做的事情和那里有关吗？哦，我想我明白了，你是想上山救人吧？真是个好孩子啊，我就知道我孩子非常优秀。不过比起民间救援队，还是等官方的消防队出动吧，毕竟他们是专业训练过的，你们的话万一出了意外把自己也赔了进去怎么办啊？而且，你是没看到啊，那地方可诡异呢，最好还是不要靠过去。” 萧朝阳敏感地抓住了“等”这个字。 “你是说，消防队居然还没有出动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拜托，这都第三天了，马上就要第四天了，消防队居然没有动静？他们都在干什么啊？知道那上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看电视上说白铃兰的家长在山下找到了一个叫做曾 伟的老师，他当时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了。之后救了过来却说不出话。医生看他还有意识就问他山上的情况怎么样，让他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最后得到的是山上一切都好，没有异常，无需消防队出动这样的话。” 妈妈说的这几句话深深地刺进了萧朝阳的内心。消防队还没出动？他们就这么干坐着？他们难道不知道山上的情况吗？就算不知道有杀人事件，这种大暴雨还把路掩埋了的情况他们就不管吗？ “他们是傻子吗！整整三天都没有人从山上下来，这叫没事？”萧朝阳彻底怒了，他本以为山下早就会有消防队之类的上山救人了，结果原来下面都还没有出动啊。 “我这也是听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急着的话那我帮你去问问？” “还问什么？事情不是明摆的吗？”萧朝阳不说下去了，他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比较好。 “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在上面？需要妈妈明天去找人吗？”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行。”萧朝阳没好气地说道，他的这句话引来了妈妈担忧的眼神，这眼神让他想到了高三的时候，每次妈妈转身准备离开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这让他非常难受，“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觉得我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你觉得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我都知道，从那个暑假开始我就知道了，到现在依然是这样。” 他的妈妈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异常，连忙说道：“不不，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也很优秀啊，只是一次考试没有发挥好，我相信，如果高三那年没有遇到那场车祸的话，凭你的水平——” 这句话算是触碰到了雷区。萧朝阳听后勃然大怒，差点就把桌子掀起来了。 “什么叫凭我的水平？我的水平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废物终究只是废物而已，这一点我知道！就算没有那场车祸又能怎么样？我的人生会有改变吗？还有，知道这些的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把我从歪路上拉回来？如果你能把我拉回来的话，我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自己的妈妈还是无法理解自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真正明白自己内心的痛苦。 萧朝阳带着怒气站起身来，径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躺在自己的床上，他默默地留下了泪。不仅是因为没有人能理解自己，更是因为自己又做了明知道是不正确的事。 自己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呢？明明想着不要和妈妈吵架，不要任性地思考问题，不要把责任推卸到妈妈身上，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呢！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永远无法改正过来，这样和那些愚昧地一直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的自己又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底，自己不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社会废物吗？自己不就是个没有责任心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夫吗？自己不就是个重蹈覆辙的愚者吗？ 这次的白铃兰事件，如果能通过自己的手解决的话，这样的困境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呢？就像以前在电视或是电影中看到的那样，陷入低谷的主角遇到了特殊事件，然后在其中获得成长的故事。自己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主角呢？自己奇迹般地获得的这种能力是不是就是这一点的证明呢？ 萧朝阳将自己的命运赌在了白铃兰的事件上。或许，解决了这次的事件，就能改变自己废物般的未来。他对此仍抱有一丝希望。 接下去，他想去异世界看看。之前和莉莉安讨论的时候，还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袭击者的动机。说不定在异世界也有线索呢。现在再去通知莉莉安也许来不及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一趟吧。 他抛开之前所有的那些令他烦恼的问题，静下心来，做出睡觉的样子之后，发动能力，随即，自己的视线便被白光包围。 2 陈迎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仍是教室里单调的灰色。他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视线所及的部分后，再次闭上眼，回忆着刚才所见之景。 这次的异世界之行，带给他的是强烈的震撼感，那里的所见所闻使得这一切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他回想起刚才抵达异世界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不是蓝颜色的了，而是稍显正常的人类肤色。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因为在自己的身后，长着一对大大的黑色翅膀。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嘴巴，发觉自己的嘴已经变成了鸟类的喙，而且尺寸非常大，不像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看到的那种。 望向外面的世界，也不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种红色的高山，而是一片银色的平原。而且地上的银色也并非地表的颜色，而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堆积而成的。 所有的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名为欧里斯的身体已经死了，说不定原来的凯尔斯王的身体也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袭击者逃到了那边的世界的话，欧里斯和凯尔斯王的身体又怎么会死呢？难道说这是障眼法？实际上袭击者还在这里？可是空间穿越这个能力又是怎么回事呢？空间穿越的目标地点是跟随着那个袭击者的，如果他仍然在原来的世界的话，自己和凯尔斯王又怎么会穿越到白铃兰的陈迎春和莉莉安身上呢？要说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也没有那么巧两个人都到了那里吧？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呢？自己一直以来关于能力的说明都是听凯尔斯王讲的，然而他的话是否真实呢？打个比方说，现在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帝王之气能力究竟有没有别的用途，凯尔斯王是真的不知道吗？又比如说，关于空间穿越这个能力的使用，是不是凯尔斯王隐瞒了什么呢？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呢？是为了骗自己到白铃兰去吗？可是凯尔斯王拉着自己去白铃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莫非他才是那个凶手？不，也不对，莉莉安也是受害人之一，而且关于莉莉安遭遇袭击的证词也是有很多，只要花时间去找依然可以找得到，所以凯尔斯王在这上面撒谎不太可能。 那么又如何解释欧里斯与凯尔斯王的身体都被杀害这件事呢？难道是袭击者特地又回去了一趟吗？不，这也不对，通过能力置换换到帝王之力能力的袭击者应该没有穿越空间的能力才对。 就在他万分苦恼的时候，一个老妇一样的生物出现了。她虽然是老妇的样子，但是身上的皮肤都是凹凸不平的，就好像是人脸上的皱纹深度加深，宽度加大后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这张脸让人看着感觉不是很舒服。 “你醒啦。我看你倒在雪地上还以为你冻死了呢。”虽然看上去很恶心，但是她的声音倒是意外地很温柔。 “我已经没事了，请问你有空吗？我想问你一些有关凯尔斯王的事。” 一听到凯尔斯王这个名字，那个老妇立刻吓得后退了几步，用警觉的目光盯着他。 “我们家已经和那个家伙没有关系了，你到底是谁，想要对我们做些什么？” 听老妇的口气，似乎他们和凯尔斯王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凯尔斯王的人，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说起来，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但是据我所知，他是个贤明的君王啊，而且战功显赫，在他的国土上生活的人们都很幸福啊。” “真的？” “真的，不瞒你说，我就是经过那边过来的。” 老妇警惕的目光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顽固不化的人啊。” “听你刚才说的话，好像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算不上是过节吧……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凯尔斯王，是个暴君啊，疑心很重，滥杀无辜，封锁教育，还时不时地进行残忍的杀戮表演，真的是民不聊生。而且他也很好战，一年到头都在打仗，百姓都哀声载道啊。” 自己见到的凯尔斯王是这样子的人吗？他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你能跟我讲一下凯尔斯王的故事吗？”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 两人找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地方坐下后，老妇便缓缓地开了口。这幅场景，就跟现实中一个老太太跟一个年轻人闲聊时的场景相差无几。 “首先，不可否认，凯尔斯王是个战功显赫的人。他的军队曾一度被视为不败之军。他们总是能在适合自己的条件下作战，而且军队也训练有素，一般的小国根本对付不了。” 这恐怕就是帝王之气的能力吧，他这样想道。 “据说五年前在一次大战结束的时候，为了庆祝胜利，同时也是想给大家看看帝国的辉煌未来，凯尔斯王拜托先知皮尔亚预言自己的未来。本来他想的是借此机会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实力，结果先知皮尔亚在石板上刻下的却是对他极为不利的东西——凯尔斯王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被他最亲近的人杀害，一旁还画着一些怪异的像是植物的东西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当时现场立马就炸开了锅，本来好好的庆功宴也就这么中断了，武将们都只能扫兴地离开。我那个时候也在现场，还记得那些符号呢。” 他回味着老妇的这番话，想必凯尔斯王遇袭说的就是现在的这件事情吧？那个像是植物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白铃兰。这些都对得上，那么被他亲近的人杀害又是意味着什么呢？是说袭击者是凯尔斯王认识的人吗？ 老妇在粘稠的地上用粗糙的手指画出了这几个符号。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是他明白，这些符号，正是“2011.4.23-2011.4.28”，也就是这起事件发生的日期。恐怕先知皮尔亚也不明白这个日期的含义，只是按照印象将其描摹了下来吧。 “我还记得当时先知说，他无法确定凯尔斯王准确的遇袭时间，因为时间跨度太大，但是他必将在某一段时间范围内死去，这是已经决定好的命运。” “所谓的死去，是指身体还是……”他发觉自己没有办法说清楚空间穿越之后自己的生命。 “身体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疑问吗？”看来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完全了解空间穿越能力啊，毕竟这是自己奇迹般获得的能力。 这样的话，所谓的死去究竟是指凯尔斯王的身体，也就是现在已经确认的那具身体，还是指现在正存在于白铃兰的莉莉安的那具身体呢？ “凯尔斯王听说了这些之后，他是什么反应呢？” “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说过那家伙是个暴君，他一听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就把自己身边的亲信全部杀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当时他有两个孩子，分别叫伊莱斯和伊亚斯，这是两个又天真又调皮的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大的那个也总是会带来一些有趣的东西，有时候认真起来也会对局势做一些自己的推测，据说有一次他还在会议上提出打仗要注重天气，地形和人心这种独具一格的看法，深受当时大臣的赏识呢。小的那个也很有天赋，脑筋动得很快，总是喜欢耍些小聪明。多么好的孩子啊，如果能活着的话一定早就成为国家的栋梁了吧？真是可惜，在一个夜里，凯尔斯王将他们亲手杀死了。” 虽说世界观不同，繁殖方式不同，但是对于自己的后代，总该会有一丝同情与怜悯吧？凯尔斯王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后来先知皮尔亚听说了这件事，气愤之下拒绝再为凯尔斯王提供任何关于未来的情报。另外，他还留下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亲信，让他们逃离这里，并且在未来一直关注凯尔斯王的动向，等他死后再将这则预言交给下一位君王。凯尔斯王听说了这件事，愈加气愤，把先知皮尔亚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最后将他活活打死了。至于那个亲信，已经逃出了城，再也找不到了。” “在那之后呢？”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他根本没有想到，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看上去很有威严，同时也很有亲和力的国王以前居然做过如此过分的事情。 “在那之后，凯尔斯王就将刻在石壁上的预言描了下来，每天都会看一遍，就好像是要看出画上的玄机一般，他的性格也愈加怪异。最后，我们家因为受不了凯尔斯王，逃了出来。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听你说，现在的凯尔斯王似乎是一个明君，这真是太好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凯尔斯王的身体已经死了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谢你，真没想到凯尔斯王还有那么多故事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困了，我先休息一会儿吧。” 老妇接受了他的借口，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连句招呼也不打，真是没有礼貌啊。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异世界，可能这方面的习惯不一样吧。 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先知皮尔亚，这个名字在最初他来到异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可是，听老妇的描述，凯尔斯王应该和皮尔亚关系不好才对，但是那天在庆功宴上，祭拜先知皮尔亚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这又是为什么呢？而且，凯尔斯王前后的变化也让人起疑。关于这一点，还是直接去问问莉莉安好了。 第五章 不眠之夜（中） 3 陈迎春结束了回忆，睁开眼，失神地看着桌角上贴着的课程表。 现在已经是4月26日了，如果还能正常上课的话，现在就该是上周二的课了。语文、数学、数学、生物、体育……居然还有体育课？ 陈迎春笑了出来，为什么高三还有体育课啊？你们不是最好的高中吗？最好的高中居然会有那么多副课？一周三节体育课？还有周四的生活课？生活课是什么课啊！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周五还有美术课？这么说来周三也……果然啊，居然还有音乐课，还是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周一也是，最后两节是社团课，都高三了居然还有空搞社团。 一种莫名的嫉妒感涌上心头。自己高中的时候明明那么累，整天都是做考卷讲考卷，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老师又管得那么严，要是像班上的老实人那样的话肯定是要累死的。而这里的学生，居然到了高三还有那么多空余时间，这是在嘲笑别的那些累死累活地拼命做着考卷的学生咯？ 陈迎春不满地想着，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这种人死了也没有关系这样危险的想法。他本人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赶紧抬起头来坐正身子，用手掌拍了拍自己两边的脸颊。 巧的是，自己刚醒来，莉莉安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很是焦急，连敲门都顾不上就把门打开了。 “哟，公主来啦，拜托公主有点礼貌好不好，这里不是你的世界。”沈啸不客气地说道，一旁的周子悦用眼神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陈迎春才注意到黄韶正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默默哭泣。自己之前说的话对她的打击真的有那么大吗？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只是分手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陈迎春，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我也刚好有事情要问你——” “你要问的事情先等一等吧，总之现在外面出大事了，你还是先出来吧。” 看莉莉安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的确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陈迎春想都没有多想，赶紧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沈啸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赌气似地看向窗外。 “人家谈恋爱是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周子悦冷静地说道。 沈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不惯这种行为。为什么这种人都能被那么多人喜欢上，而自己却没有人喜欢呢？大概他对于陈迎春现在的行为不满的原因就是源于此吧。 “碎……碎尸！”陈迎春再次遭受了强烈的打击，他实在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据莉莉安所说，她跟着兰绮老师巡逻的时候在天桥那里看到了有人群聚集，然后就看到了天桥里的尸体。当时兰绮老师就把所有学生赶回去了，并且拜托学生叫来了其他两位老师。他们当时调查了整栋西辅楼，在二楼和四楼也发现了同样的尸块。尤其是二楼，走廊上的血迹比其他两个楼层都要多。 “有一具尸体的尸块被切成很小一块散落在那栋楼的各个地方；还有一具稍微大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一人不知道是不是幸运一些，只有头部不见了，其他身体完好。老师们简单地看了一下尸块的情况，推测有三人遇害。根据找到的胸部和校服来判断，遇害的三人都是女生，只不过三具尸体的头都还没有找到。” “头还没找到？为什么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下，按理说只要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死者是谁了，大概都是熟悉的同学，也不大可能会交换身份吧？说起来，昨天吃午饭的时候好像是见到过一对双胞胎，可是双胞胎这个也太明显了吧？怎么想凶手也没有切除尸体头部并且藏匿的必要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问题就出在这里。之前你大概是在睡觉吧，就是那个时候，三位老师去了所有的班级调查人数，结果发现，除了田华中，高言明这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人以及之前的尸体之外，所有人都在。也就是说，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陈迎春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了，他已经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朝着西侧走廊走去。 “要……要去哪里？” 她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去看看现场咯，不做调查怎么行呢。因为尸体来不及处理所以基本保持原样，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 “一……一定要去吗？不是还有一种叫做安乐椅侦探的吗？”一想到现场的尸骸，陈迎春就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 “当然要去啊，你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不用看现场就能破案吧？走吧。” 一种抗拒的感觉在陈迎春的心中升起。不过，想要借此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还是占据了上风，将本能的逃避感压了回去。 4 随着手电筒的光圈，李健方仔细地在东侧走廊四处巡逻。 关于莉莉安，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些问题，比如，伤口明明是致命伤，为什么莉莉安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没过多久就能下床自由走动了？还有，莉莉安失忆真的是因为悲伤过度或是惊恐至极吗？总觉得不像是这样啊，可是刺中心脏的那一刀真的能导致失忆吗？ 不过要是莉莉安昏迷了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还醒着，而且还是和以往一样到处惹麻烦，明明她的好朋友已经因为她死了，她却拉着在自修教室里认识的高三的学生继续惹事。真是受不了这种人。 李健方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回想着事件的大致经过。 医务室的案件又是怎么回事呢？凶手又是如何一口气杀死那么多人的呢？要想真的手起刀落将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利落地砍下去，想必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是男生干的吗？ 实在想不明白，总觉得目前发生的事件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或许这所学校真的潜藏着恶灵呢。 忽然间，李健方在经过高三七班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又折返回去敲响了高三七班的房门。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显然有一些人完全没有睡意。 “陈迎春呢？” “他跟他女朋友出去了。”沈啸轻蔑地说道。 “女朋友？秦莉？”李健方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了。一想到这个麻烦的女生，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是的啊，除了她还能有谁。”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李健方立刻退了出去，朝着那个地方而去，在他看来，那两人的行踪已经很明确了。 他从楼梯处下楼，来到三楼后转入北侧走廊，快步穿过后进入了西侧走廊。然而他还没有到那里，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喧闹声，紧接着就是秦永亮老师跑了过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了？” “高……高一他们闹起来了，我根本管不住……” “闹起来了？怎么回事？”李健方皱起眉头，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同学跑过来跟我说教室不安全，说是天桥那边发现了碎尸让她害怕得睡不着觉，我本来好好地安慰她，但是我越说她哭得越起劲，一旁教室里的学生也都跑出来了。” “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虽然现在学校里藏匿着一个危险的杀人犯，但是我们老师一定会竭尽所能揪出这个犯人的，请同学们放心——” 闻言，李健方连话都没有听完就跑了出去，来到那群正聚在一起的学生中间，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刚才秦老师已经跟你们说了吧？你们接下去一定要好好地坐在教室里，留在教室里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目前事件的发生地点都不在教室里，没错吧？而且，希望你们不要互相怀疑，我们现在已经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了凶手是外人的证据了，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体格壮硕的成年男子。所以请各位同学放心，如果看到不认识的人，立刻大叫，我们老师会第一时间赶来的。还是那句话，大家留在教室里，不要出来，我们老师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请同学们放心。” 在安慰了学生们并将他们送回到教室里之后，秦永亮才问道：“你说的那个证据是什么？” “怎么可能有这种证据，当然是胡扯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让学生们相互怀疑吗？这样只会使事情愈发混乱。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去巡逻吧。” 李健方指了指南方，就像是要把对方赶走一般。 毕竟对方的资历比自己老，而且自己不过是一个新来的老师，所以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便乖乖地转身朝着南面走去。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李健方松了一口气。这些新来的老师，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自己十年之前刚刚当老师的时候做的事情也比他要好，现在的新老师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后，李健方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他转过身，朝着左前方的天桥路口慢步走去。 “李老师，你要去哪里？你不是巡逻东侧走廊吗？” 真是麻烦！李健方暗自想道。 “我是去抓人的。有两个学生跑进去了，我想把他们抓出来然后训一顿。这件事你应该不会跟兰绮说吧？” “不会不会。”秦永亮大概猜到了那两个学生是谁，秦莉是兰绮的学生，并且兰绮似乎对秦莉特别照顾的样子，要是被他知道李健方要骂秦莉一顿的话肯定会瞬间翻脸吧？ 还没等秦永亮反应过来，李健方就已经钻进了被封锁的天桥内，于是前者连忙赶了上去，笨拙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穿了过去。 5 站在西辅楼的一楼门口，陈迎春还是万般不情愿的样子。 “怎么啦？难道你要退缩了？” “我先说好，我有随时退出的权利，因为我并不是这个学校的成员，我有权利退出这个事件。” “现在可不是说退出的时候哦，走啦。”莉莉安一把抓起陈迎春的手，强行拉着他走进了西辅楼。 一楼看上去和正常的教学楼没有什么两样。房间的正门上有一个“物理实验室”的标牌，显然这里平时是用来进行物理实验的。 到了楼梯，就出现了那些令陈迎春作呕的东西了。虽然他一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实际见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 “你看，这个是小腿，那个是脚掌，再往上是半个腹部——”莉莉安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别这么说！”陈迎春瞪着眼前的残骸，转而看向已经走到楼梯平台上的莉莉安，“所以我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看尸体吗？” 莉莉安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算是吧”，随后就自顾自地往上跑，陈迎春也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 来到二楼后，走廊的地板上除了零星的尸体残骸以外，还倒着一具无头尸，墙壁上也出现了各种形态的血迹，这景象简直就像屠宰场一般。 莉莉安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蹲了下来，然后看着眼前的几块残骸，指着其中的一块对身后的陈迎春说道：“你看，这块就是半个胸部，可以看到校徽吧？但是呢——” 她伸出手小心地撩起校服碎片的一角。 “你看，都有腐坏的痕迹吧？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还有别的残骸也是这样。不过呢，你再看这个——” 她随手拿起一个小腿残骸，拿在手里掂了掂后，脱下缠在其上的过膝袜，白皙的肌肤便裸露了出来。 “这个如何？比刚才那个好些吧？接下去再让我们看看那具比较完整的尸体。”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迎春有点忍受不了莉莉安这种行为了。 “很简单啊，这三个人不是同时死的，大概从23号开始这三人就被关起来了，一天杀掉一个，然后再布置现场。从时间来看的话，说不定有切断肢体之后离开现场然后等着她失血而死的可能呢。这样，凶手每天完成一个任务，只要最后一天，也就是不久前杀掉最后一个人，然后布置现场就可以了。当然啦，所谓的布置现场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从墙上的血迹来看，说不定切割或者杀人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吧？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啦，作为一个外行的不负责任的猜测，如何呢？” 没错，莉莉安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凶手杀死她们的方法未知，不过毫无疑问，三个人的死亡时间确实不同。并且，那么引人注目的事情肯定是在杀害第三个人之后再进行布置，这样的话，考虑到场地的缘故，可以推测凶手杀死其中一人的地方就在幽禁其他两人的地方。 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残忍地杀害并肢解，这将是多么恐怖的经历啊，尤其是最后一个人，看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自己又无力反抗自己被杀的命运时，她会是怎么想的呢。 真是太残忍，太没有人性了！陈迎春的心在隐隐作痛。 “而且呢，我判断她们被囚禁的地点就在化学实验室，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化学实验室的哭声这个怪谈。” 陈迎春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在食堂里的时候其实听到旁边有一对双胞胎在说这个，但是自己还从未听莉莉安说过这件事。 “一会儿一起跟你说吧，现在先放一放这个问题。这次的事件还有一个重要的关键点是为什么要囚禁这三人，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她们的身份，这也是一个重点。” “她们的头呢？这里没有找到吗？” “完全没有线索，或者很有可能被丢到外面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要完成这么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想必凶手一定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那么你想走遍全校去搜集不在场证明咯？虽然理论上可行但是我担心有人会不合作，而且这个工程量也不算小。总之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试试，但不是最佳方案吧。” “那么血迹呢？肯定也喷到凶手的身上吧？只要查一下每个人的衣服——” “先不说储藏室里有各种不用的衣服，完全可以作为行凶时的道具一次性使用，或者被雨冲刷掉或是裸体杀人之类的事情，就算身上真有血迹，你打算怎么说呢？没有任何证据就要搜身？三四个人还好办，你觉得一百多个人的这里真的做得到吗？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某人就是凶手的话，想要通过搜身来搜寻谁身上带着血迹的这个方法是不可行的。” “那么怎么办？现在不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是还有你之前提出的医务室嘛。那个方面我们还没有去调查过，等会我们就去那里看看。不过去那边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最终估计还是要到处找人问问吧。毕竟医务室在一楼，还是在路口，经过的人应该挺多，说不定会有人看到什么呢。那里和这里可不一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对面也有一个楼梯，我们从那边上楼吧，然后从天桥那边走。我想顺便回班级一趟，这么久不回去了他们肯定会很担心，而且我还想拿一样东西，本来想给你看的结果遇上了这件事没能拿成。好了，我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是什么问题呢？” 因为在这里看到的可怕景象，让陈迎春差点忘记了在异世界调查到的事情。于是，他将自己在异世界调查到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当然，回到自己世界的事情他不愿意向莉莉安提起。 结果，莉莉安听完之后，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除了我告诉你的那个地方之外没觉得哪里不对啊？”陈迎春又简单回想了一遍自己的经历，除了他们两个在那里的身体都被杀害以及凯尔斯王前后的变化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没发觉吗？算了算了，先说说你要问什么吧，我刚才没听到。” 陈迎春仍然对莉莉安这样的反应感到困惑，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深究，那么自己也就没有深入思考的必要了。 “那我再说一次吧，以前的凯尔斯王是个暴君，而且皮尔亚和凯尔斯王也有矛盾，这和我穿越过来时看到的景象可是完全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凯尔斯公主殿下？” “别拿这个来嘲笑我。”莉莉安表情严肃地说道，看来她很反感这样的玩笑，不过很快，她便露出了和平时一样的轻松表情，自然地回答道，“皮尔亚确实是个对国家尽心尽责的良臣，我想祭拜他这有什么错吗？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同时停在窗户边看着灰暗的天空。 “而且，我知道以前的我是错的，我也想当个好君王，这有什么问题吗？每个人以前都会犯错，我想在我掌管这一切的时候改正那些错误，这有什么问题吗？皮尔亚的死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既然有补救的机会那我当然要全力补救，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看上去她似乎很悲伤的样子，陈迎春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 “那么，关于那个预言——原谅我这么说吧——关于你被杀害的那个预言，你是怎么看的？” “大概是指那具身体吧，不是如你所见已经死了吗？”莉莉安回过头来，陈迎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泪花，“反正这个国王我已经是不想当了，结束了也好。等抓到了这个袭击者之后，我就回到那个世界，希望到时候能占到一个能让我过上安稳生活的身体吧。” 两人继续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对于杀死我们两个身体的犯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莉莉安摇摇头，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 “预言上说是亲信，但是实际上五年前凯尔斯王已经把所有的亲信都杀害了，所以我现在也想不出来。” “所有的亲信——就连孩子也包括在内吗？”陈迎春仍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孩子？你不会忘了吧，我们的繁殖观念和你们可不一样。再说了，双子本身就是一个不吉利的象征，双胞胎也好，还是连体人也好。” 双子是不吉的象征……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所以伊莱斯和伊亚斯就成了牺牲者吗？” 莉莉安沉默了。 两人踏上楼梯，沉闷的脚步声在这个空荡的空间里回响着。还没经过拐角，一束光扫了过来。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紧接着这束光又出现了。伴随着这道光出现的还有两个成人的身影。 “果然是你们啊。”李健方老师拿着手电筒照向他们，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秦永亮老师。 “啊……老师们好，我们在这里探险，请见谅——”她深鞠一躬，然后很小女孩般的清纯声音说道。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在我面前别做出这种装腔作势的样子！你以为我们都跟兰绮老师一样能容忍你的这种病态的行为吗？”李健方显得很愤怒的样子。从陈迎春的角度，可以看到正低着头的莉莉安的惊愕的眼神。 看起来从以前开始，李健方就很不喜欢莉莉安的风格。 “对不起，老师……”莉莉安赶紧诚恳地道了歉，也许真正的莉莉安在看到李健方老师的时候也会恢复正常学生的样子吧。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别再来这种地方了，你们觉得很好玩吗？我们老师都快忙不过来了你们还要在这里添乱！都给我回去！” “好的，我们这就回去，抱歉。” 莉莉安低声下气地说道，然后拉着陈迎春从两位老师的身边绕了过去。 上到三楼，走出了天桥后，莉莉安总算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总算是逃出来了。一开始李健方老师对我的态度还是挺好的，我没想到他原来那么看不起我。” “这也难怪啊，想想也知道真正的莉莉安平时并不受所有人欢迎。” “我现在要到楼下自己的教室里拿东西。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关于化学实验室的哭声的事。事实上，我前天在莉莉安的书包里找到了一份关于七不思议的整理，也许会派上什么用场，而且听兰绮老师说，莉莉安出事前两个礼拜好像就是在调查这个，说不定会有什么联系呢。” “那好吧，你回去拿的时候，我想去上个厕所，你知道男厕所在哪里吗？” 莉莉安稍微想了一下。 “三楼的东北角有个男厕，你可以去那里。那我们就到楼梯那里吧，你上完厕所就下来找我吧。” “好的。” 于是，两人在北侧走廊上小心翼翼地走过被暴雨打湿的瓷砖地板。瓷砖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因此陈迎春也顾不上外面的暴雨，用手抓住了被暴雨不断拍打的栏杆。趁着这个机会，他再次看向天井，已经被雨水包围的校园总让他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他说不上来。 第五章 不眠之夜（下） 6 洪晓妮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虽然教室空阔，昏暗又寂静，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但是洪晓妮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她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一边在草稿本上画着素描。 笃笃笃—— 有人在外面敲窗，她放下手中的铅笔，转过头去。 这个人是—— 她歪了歪头，好像是在困惑对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她伸出手去，这恐怕是她做出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小甜心，这次你逃不掉了吧。” 贾古想要亲吻他的女友莫可闻，而坐在他腿上的女友则尽力躲开他的嘴巴。 “你好恶心啊，什么小甜心，真亏你叫得出来。别搞啦，旁边还有人呢。” “没事，都是同学，怕什么。” “别啊，外面还有老师在巡逻呢。” “哪里有老师经过啊，你真是多心。” 听着身后这对情侣的声音，纪艳和刘晓蓝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们更加愿意去一个单独房间，也不要和这两个人在一起。 忽然，一旁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而且是非常响亮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孩的尖叫声。 “这是——” 莫可闻连忙从贾古的腿上下来，两人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隔壁五班的康伟豪和江山水的声音，玻璃声响起的那一侧也传来了应答的声音。 “洪……洪晓妮……” 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这正是体现自己男子气概的时候，于是贾古立马冲了出去。 来到走廊上，他很自然地看向北面的方向。果然，隔壁高一七班的窗口那边，玻璃窗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披头散发的洪晓妮就趴在那上面，她的两只手还在不断地挣扎着，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大概是贾古朝着洪晓妮的方向靠了过去，其他那些僵在那里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高一七班外面的走廊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怎么样？洪晓妮你还好吗？” 是玻璃。玻璃窗户被打碎后残留在上面的玻璃残渣刺进了洪晓妮的喉咙。好像没有刺破血管的样子，只是发不出声音，有点像是窒息了。 “你先不要动，先不要动，我们赶紧帮她一把吧。” “你先撑住，先撑住啊！有没有人去叫老师啊！” “已经有人去了！” 洪晓妮仍在痛苦地挣扎着。这时，因为洪晓妮的挣扎以及众人手忙脚乱地想要移动她的头部，伤口附近的一个正好抵在颈动脉旁的小的玻璃残渣划破了动脉。刹那间，大量的血喷涌而出。 陈迎春本想从楼梯间下楼与莉莉安会合，但是暴雨中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冲了过去，趴在栏杆上，但是雨幕搭配上昏暗的环境实在是太遮挡视线了。 那里一定出了什么事！陈迎春毫无理由地下了判断，并且不顾湿滑的地面朝着西侧走廊跑去。 转过拐角，果然，高一七班似乎出了什么事。那是一个正在窗口不断挣扎的女生。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面前两个男生的手。紧接着，便是从她喉咙处喷出的鲜血，这一幕吓得站在一旁的一些学生往后退了好几步。也就是这一刻，陈迎春抓住了那个女生的表情变化。那是一种知道自己将死的绝望和困惑，甚至有些悲愤的感觉。她现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生命的重量…… 陈迎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心口。 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了，渐渐感觉不到原本的那种强烈的痛苦了。她的手渐渐地失去了力气，再也不能握住那两个男生的手了。她想要告诉他们杀死自己的人是谁，但是自己就连这一点也没有做到。 事到如今，留下凶手的名字已经做不到了。大脑已经陷入空白，唯一留下的是一句绝望的嘶喊：为什么，会是我呢？ “洪晓妮！洪晓妮！” 周围有个男生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但是洪晓妮已经不再动弹了。她的双手无力地耷拉在窗口处，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来，顺着墙面流下去。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有的女生朝着一旁吐了出来，有的学生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的女生则靠在男朋友的肩上哭着，还有的男生呆立在原处无助地看向四周。 打破这一沉默的，是南侧传来的脚步声，大概是那个男生叫来了老师吧，但是现在，谁都没有那个余力转身去看了。 “洪晓妮……死了……”最靠近高一七班窗口的那个男生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尽力用冷静的声音宣布道。这句话刺进了在场所有学生的内心，尤其是，站在人群稍远处的陈迎春。 第六章 逃避的心（一） 1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在思考，所谓的生命究竟为何物？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的诞生，就是为了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支撑这个腐朽的野蛮的没有人性的世界吗？这个所谓的理性主义者的世界，这个所谓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追求血腥追求暴力却毫不顾忌生命意义的世界，真的值得我们去奉献自己的一生吗？ 我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既是逃避这个世界，又是逃避这个我最害怕的话题——生命为何物。 生命为何物？生命是脆弱的，是不能简单地用几个数字来概括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存在，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其生存的价值与意义。而与活着相对的，名为死亡的意义，则是与前者截然相反的，充满痛苦与晦暗的，让人不忍细想的东西。 曾经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过这样一段话，一起空难，比起给出一个数字，不如一个一个列出遇难者的名字，因为人的生命是无法用一个数字来等同的。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生命的故事。正是因为生命的缤纷，所以每个生命都带有重量，那是施加于周围人身上的非常沉重的，沉重到让人无法接受的重量。 就比如说医务室的事件，我们在谈论的时候只是简单地说“医务室里遇害的六人”，但是实际上，这六个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拥有着不一样的生活，他们本应该与这个事件无关，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他们的未来或许是绚烂的。可是，正是因为他们在这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这个错误的地点，而使得他们丢掉了自己的生命。而他们的个体，也被淹没在“六人”这个单纯的数字中而失去了意义。一旦想到这一点，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这种沉重感。 实验室楼的事件也是如此，被囚禁在一起的少女，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凶手残杀，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而在不久的未来自己也将不可避免地落得同样的下场。想象这幅场景，这会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 如果说这些都是想象的话，那么洪晓妮的命案自己是亲眼看到的。从最开始的痛苦挣扎，到渐渐失去了生命体征，这个过程是多么的漫长与煎熬。透过她的眼睛，我读出了一丝困惑，也许她也和我们一样，连自己为什么被杀都不知道。本来她也将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结果却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残忍杀害了。目睹这个过程的我心痛不已。 除了生命本身之外，对他人生命的责任则是一个更加沉重的存在。 就比如说，在爸去世之后，“如果再早一点送去医院就好了”这样的话，这种因未能及时发现而使爸失去宝贵的生命而强加于自己身上的自责感，将会继续折磨着妈妈吧。 莉莉安也是，如果自己手中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将其告诉韩雨江，又或者没有和韩雨江约好在那种人少的地方见面的话，韩雨江或许就不会遇害了。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想的呢？她体会到的也是这种生命的沉重感吧。 而现在，全部的被困在白铃兰的师生们的生命就这么落到了我和“莉莉安”的身上。我承受不住，我无法承受起那么重的重量。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轻松的冒险，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电视中的男主角那样靠着自己的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但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没有能力，而眼前的敌人又是如此不可捉摸。凶手还将继续他的罪行，可是我们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只是在原地打转。我们真的能够抓到那个凶手吗？我们真的能保护白铃兰的那么多人吗？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没有办法坦然地接受这份本不属于我的责任。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的名字明明是萧朝阳，我的生命原本就与白铃兰没有联系。而且我也不是欧里斯，我和凯尔斯王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为什么非要跟着他追踪那个袭击者不可呢？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啊，为什么我非要去忍受这一切呢？ 这份生命的沉重感，即将压垮我了。我能察觉到一些预兆，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又该怎么做呢？ 2 “所以后来，李健方老师和秦永亮老师就赶来了，然后把洪晓妮的尸体搬到了里面？” 按照约定，陈迎春来到了楼下的高一三班。莉莉安拉着他来到教室的一角，缩在角落里轻声地交谈着。教室里的同学都还醒着，刚才楼上的骚动大家也都听到了，不过已经没有人想去确认了。楼上又出事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嗯，因为我们的事情，他们刚才在南面的楼梯口分开，一个去楼上，一个去楼下，事情就发生在那不久之后，所以他们两个是最先到的。” “嗯，”莉莉安思索着陈迎春的话，应该是在重建当时的场景，“那么这次有什么线索呢？” “教室里不安全了，这是最明显的一个结论。之前老师们都是向同学承诺，之前的案件都是发生在教学区域以外，只要他们乖乖地坐在教室里，然后他们到处巡逻，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可是现在，这个承诺被打破了。而且，让同学们害怕的不只是这一点。” “不只是？” 陈迎春心不在焉地继续说了下去，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讨论的动力，只是机械性地复述道：“根据现场的调查，玻璃窗是从走廊的一侧打碎的，破口不是很大，位于玻璃窗的一个角上。也就是说，凶手是从走廊上用石头打碎玻璃，然后拽着洪晓妮的头发，将她的头按在下面没有掉落的玻璃残渣上，然后迅速逃离现场。问题就出在这里，高一五班和高一八班的人都没有看到有谁经过走廊，就连巡逻老师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天桥来的呗。虽说天桥口被胶带封锁了，但我们不就是从那里来的吗？” “进来是如此，那么出去呢？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高一五班和高一八班的人最多愣了几秒就跑了出来，然后在走廊上看着对方。高一六班的人也能作证他们的确是第一时间跑出来的。那个时候，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洪晓妮倒在窗口。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凶手能翻过天桥的胶带封锁吗？我觉得是做不到的。所以，现在同学之间就产生了一种说法——在这种阴暗的暴雨天气下很容易产生的想法——是白铃兰的恶灵干的。我想，也是如此吧。这次你该不会还用什么如果是从异世界来的人就能做得到这种说法吧？凭空消失对于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 “说不出来了吧？也许，我们面对的这个残忍的杀手，说不定真的是恶灵呢……我……我觉得我……” “你怎么啦？我从刚才就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吗？” 陈迎春双手掩面。 “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洪晓妮在我的面前死去，而且是慢慢地痛苦地死去，就好像看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点地抽走她的灵魂而我却无能为力一样，这种绝望的感觉你能懂吗？以后还会有人遇害吧，凶手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我们真的能赶在他进一步行动之前阻止他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既然你知道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继续把时间浪费在给你抒情上面的话那我们是真的要失败了。” 陈迎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的眼中带着怒气。 “果然啊，果然你也是那种人，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就算看到其他生命生活在痛苦中也觉得事不关己的那种人。啊，说起来，你好像就是这样的人呢，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呢。” “你别紧抓着我过去的错误不放好不好。没错，凯尔斯王以前确实是个暴君，残杀无辜，虐待生命，但是现在的我不是！我也知道生命是很宝贵的，我也知道要珍惜每一个生命，但是那是我们世界的规则，战争在那里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点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响了，莉莉安稍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同学们，确认他们没有听见之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好吗？我明白你的心情，现在的我也不仅仅是在追踪那个袭击我的人，我也想解救现在被困在白铃兰的这些学生们。” 陈迎春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缓缓地开口道：“我想退出了。你不是一心想要调查吗？那就交给你好了。” 这次轮到莉莉安勃然大怒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刚才说生命沉重我们不能不管的不就是你吗？现在怎么又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把一切都甩到我身上？” “因为这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啊！而且……而且我也没有自信……如果因为我的错误而让更多的人牺牲的话……我会痛苦一辈子的。” “所以你是在逃避责任咯？” “都说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 “你的话不是完全矛盾的嘛！”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是莉莉安先退了一步。 “比起这种无意义的争吵，我们还是快点进入调查吧。我知道你因为目睹了洪晓妮的死而受到了打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恢复过来，我没有你不行。好了，按照原定的议程，我们先从七不思议开始吧。本来还想跟你好好地讲讲这个的，结果被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只能略讲了。” 莉莉安用嗔怪的眼神看着陈迎春，而后者还是一脸没精神的样子，也不对莉莉安的话做出反应。 “那我开始了，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的七不思议传闻。第一，化学实验室的哭声。据说在5年前有个班级在化学实验室做氢气实验的时候因为操作不慎，发生了爆炸，当时好像是两死三伤，从此当地就禁止学校做氢气实验了。后来，在晚上来到化学实验室的同学都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哭声。第二，舞蹈房的黑影。原先舞蹈房是在三楼，而美术教室是在二楼。后来之所以对调了一下，学校方面公布的原因是为了将音乐方面的教室放在一起，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舞蹈房里出过事。当时有个女生被三个男生欺负，最后那个女生终于受不了了，在舞蹈房里用剪刀割脉自杀。据说这个女生特别爱跳舞，所以在她死后，她的灵魂也一直出现在三楼的舞蹈房里。从外面的窗口看去，可以看到无人的舞蹈房里亮着一盏灯，里面映出一个正在跳舞的女生的身影。之后学校为了阻止这个现象的发生才对调了美术教室和舞蹈房，在那之后舞蹈房的黑影就不再出现了。第三，森林里的女孩。因为白铃兰附近的森林还没有开发，只有一条下山的路，所以一路上都有栏杆拦着防止学生进入森林。不过调皮的学生也有，所以每年都会有失踪事件。而4年前，就有一个女生，因为被男朋友甩了受到了打击而跑进森林里，从此失去了踪影。后来，学校找了一个月，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女生的尸体，她饿死在了森林里。据说现在晚上走在教学楼附近的山路上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能看到有个白衣女孩在附近的森林里穿梭着，有时候还会堵在路中间，看到和甩掉她的男生一样的变心的同学后，也会将他们带入森林中将他们饿死在里面。第四，无人入住的504。白铃兰的寝室一层楼有15个房间，但是唯独504这个房间始终没有人入住。刚好504又是在走廊的一个死胡同里，就更加显得诡异。住在附近的人都表示晚上会听到那里发出异样的声音，有时候还会有不自然的嬉闹声，非常恐惧。正是因为这个，许多住在503的人都纷纷表示要换个寝室。学校方面也一直在回避为什么不安排人住进504这个问题，于是就有同学猜测是不是里面死过人什么的，又或者是什么更大的阴谋。” 莉莉安一口气念了那么多，她稍微歇了口气之后又接着念道：“第五，被诅咒的画。3年前，一个美术社的成员在路上和同学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翻下了山崖，当同学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在半路上一度停止了呼吸。到了附近的医院后，这名学生醒了过来，结果这名学生跟发了狂一样，要求一旁的同学拿来画板和笔，在画板上画下了他所看到的地狱风景。而在第二天，这名同学就在病房里消失了。之后，这幅画就被美术社拿来展示，然而看过这幅画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遭遇了不幸，因此负责老师就把这幅画处理掉了。同学们都猜测，那名同学已经死了，他把诅咒注入到那幅画着地狱风景的画里，使看过的人都遭遇不幸，完成了这一使命后，他便消失回到地狱里了。第六，多出的一个人。那是晚上的校庆晚会上，一个班级的人打算玩试胆游戏，于是他们把灯都关上了，然后分成了四组，每组六个人，然后相互提问，不能回答的就算输。大致分好组后，班长让学生报数，结果，有一组多了一个人。本来班长以为是有一组少了一个人，但是又报了一次，还是多了一个人。再来一次，还是如此。最后，有不少女生害怕了，班长也严肃起来，可是还是多了一个人。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灯。重新数一下人数，正好24人。每个人都表示自己没有开这样的玩笑。于是，白铃兰有幽灵的传说就这么传开了。哦对了，说不定你说的现在同学们认为案件是恶灵所为，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于这个传说也说不定呢。第七，高二四班的吊死者。大致是说5年前，高二四班有个学生，因为成绩一路下滑，本来学习成绩优异的他因为渐渐赶不上周围的同学而日渐焦虑，想怎么补救也没有办法，最后焦虑的他患上了忧郁症，最终在班级里上吊自杀。据说在这起事件发生后，晚自修结束后有巡逻的工作人员在经过高二四班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本来以为是哪个同学在里面的他打开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具吊在电风扇上的尸体。那个人吓坏了，后退一步，揉了揉眼睛，结果再看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第二天这个值班人员就辞职不干了。据说，之后的几年里一直有人看到吊死的尸体呢。” 莉莉安长呼一口气，然后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对方，故作可爱地问道：“那么，你觉得呢？莉莉安——真正的莉莉安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被杀的呢？” “真的是因为七不思议吗？” “哎……哎？”莉莉安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说，她觉得这是一个鼓励他的机会，于是诱导他继续说下去，“难道不是七不思议吗？这是莉莉安遇害前两周正在调查的事情呢。” “难道不是从一周前正在调查的事情开始查起吗？难道莉莉安查了两周的七不思议？”陈迎春虽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但是仍然给人一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呃……听兰绮老师说，莉莉安遇害前先后调查了密码，神秘主义，七不思议和编织。”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编织和前面三个差得也太远了吧？” 陈迎春轻描淡写地说道。 看上去像是恢复了？莉莉安这么乐观地想着，然后一厢情愿地继续说下去。 “那好吧，我给你看看证据。真虹！”她站起身来，朝着教室前面一个蜷缩在座位上惶恐不已的女生挥了挥手，对方听到声音后不安地转过身来，“你能过来一下吗？” 被叫到的女生一言不发地轻声走了过来。 “有……有什么事吗？”她显得很惊慌的样子。 莉莉安将她搂了过来，对着陈迎春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盛真虹，同时也是编织社的社长，你来跟他说一下上个礼拜的事情吧。” “上个礼拜？是你之前问我的那个吗？还要再说一次吗？” “对对，就是那个。” “唔，是这样的……”她对着陈迎春说道，“莉莉安上个礼拜来找我，她好像是觉得编织是很优雅的一种技术，想了解一下我们社团平时的活动，然后她说她也想学，于是我晚上到了寝室就去教她了，不过她就学了一两天就没有兴趣了。” “请问我有说过学这个有什么目的吗？” “呃……这个问你自己不就好了嘛。” “我……我这不是想不起来了嘛……你就说一下嘛。”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啦，莉莉安总是会突如其来地想到一些什么，然后有一段时间就会专心在那件东西上面，不过没多久就会觉得没劲，然后就放弃了。” “好了，这样就够了，你看，没有什么吧？” 本来莉莉安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不过她刚开口，就被门口的一个满溢着悲痛之情的叫喊声打断了。 “莉莉安，我的公主殿下，那就是你的男朋友吗？原来我在你眼中是那么不堪，我……我想我明白了，无论我为了你奉献了多少次，我都比不上你心目中的王子是吧？啊，我真笨，作为骑士的我又怎么能成为公主殿下心中的那个珍贵的他呢？” 莉莉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心想糟了，她完全把这个麻烦的人物给忘记了。而盛真虹则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溜了回去。 “呃……那……那个……” “不用解释了，不用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我受伤没有关系，但是我绝不能容忍公主殿下您受伤。” 眼前的这个男生名叫曹尔修。刚入学的时候明明挺正常的，结果去年年底的时候喜欢上了莉莉安，在那之后整个人就开始缠着莉莉安不放了，奇怪的是，真正的莉莉安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么一个将自己奉若神明，整天用痴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男生呢？ “那……那个……我们只是在调查案件而已。啊，对了，刚好你来了，有些东西还希望你能复述一遍呢。就是24号那天我问你的，你能跟他说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帮助我的情敌呢！不过，如果是公主殿下的指示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曹尔修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在他们两个中间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他坐下后，整个人都倾向莉莉安那一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过他的目光倒是很柔和，或者说是很清澈，单纯地将莉莉安当作艺术品来欣赏的那种感觉。想必如果是那种变态男的话，真正的莉莉安肯定也无法忍受吧。 “曹尔修同学，我现在还是想问你23号之前莉莉安有没有提过什么和秘密之类的有关的词，或者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我知道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一次，不过这位同学还是第一次听到。” 曹尔修先是困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莉莉安看到他的反应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好像没有用“我”来称呼这具身体。 “23号那天你很晚才回教室，然后就约韩雨江在没有人的地方谈一个秘密，具体地点是定在了储藏室。由于韩雨江要去看她的男朋友，所以和你约好了在晚上八点见面。至于这个秘密，你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是你第一次打算说出来，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是和学校有关的秘密。我想跟去不过你拒绝了我。其他的我也就不清楚了。”曹尔修皱起眉头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在严肃的时候的表现还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不过你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事好像已经在班级里传开了，因为你一周前就一直时不时地暗示自己有重大发现了。” 莉莉安朝着陈迎春扬了扬眉，这也是说明编织与这起事件无关的一个证据，秘密是在真正的莉莉安开始接触编织之前就已经掌握的。不过陈迎春还是低着头想着什么的样子，并没有理会她。 “曹尔修，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个秘密可能被莉莉安——”，她干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口误，“可能被我随身携带的可能性的证据。” “这个算不上什么证据吧。反正你好像一直在准备要给韩雨江一个惊喜，并且一直说什么要是韩雨江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话。后来因为这是周六，你基本上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而你看上去也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而且你出门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那时候我还问过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的，你说你已经都准备好了，还说已经带在身上了。” 说到这里时，莉莉安摸了摸自己的洋装，那个东西肯定已经不存在了。 “说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曹尔修的这句话将莉莉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上次听他讲的时候可是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后面的内容，“因为那是课间休息时候的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记不太清了，刚刚才想起来，希望这对你有帮助吧。有一次我看到你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了一个7。我刚靠过去想要看你在写什么东西，你就迅速找本书盖在草稿本上了。我问你这是什么，7又是什么意思。你只是对我笑着，什么都不肯说。后来韩雨江也听到了，也想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你怎么都不肯说。最后韩雨江放弃了，至于我……既然是公主殿下不希望我了解的事，那我就不去了解了。结果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7？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没有看错吗？”莉莉安瞬间紧张起来，一边朝着满脸诧异的曹尔修甩出这个问题，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莉莉安的座位上，翻找她的书包。 “草稿本是什么颜色的？” “哎？那是你的草稿本啊……” “你快告诉我吧，我有好多草稿本呢！” 这个拙劣的谎言曹尔修倒也接受了，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那天看到的是哪本草稿本。 “封面我真的没印象了，因为我也没看到封面啊，而且那么短的时间内我也记不住啊，不过，被你一说，我也不确定那个是不是7了。” 也就是说，和7很像的什么东西？那会是什么呢？完全搞不懂啊！ 莉莉安有些烦躁地翻着书包，最后干脆把一沓本子全部搬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一本一本地翻着。 “陈迎春你也来帮忙！” 然而陈迎春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曹尔修瞥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莉莉安的身边。 “公主殿下，我来帮你吧。” 于是两人一起把莉莉安书包里的本子翻了个遍，结果根本找不到曹尔修所说的那个7，所有出现的7都是在运算过程中出现的，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此外，也没有发现和7很像的符号，有些草稿本上画着素描，大概是上课无聊的时候画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半成品。即使如此，这些素描中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难道7真的只是草稿吗？可是如果仅是草稿的话，那么真正的莉莉安又为什么要遮起来呢？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碰巧放在寝室了，第二种就是因为被我看到了，所以你想到了还有别人看到的可能性，于是就放弃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凶手看到了，然后被处理掉了也说不定。”陈迎春悲观地说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旁边的。 谈话陷入僵局。 莉莉安叹了口气，然后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我掌握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看来线索只剩下七不思议这一条了。真希望我能想起来啊，要是没有失忆就好了。” 这次她记得用“我”这个字了，明明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却偏要用“我”作为主语，真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七不思议？不不不，秘密和这个没有关系。” “哎？连你也这么说？”曹尔修的话让她很是意外。她本以为只有陈迎春会反驳这个观点，没想到连一向支持莉莉安的曹尔修也会反驳。 “是啊，这件事我是听学长说的。当年灵异调查社还存在的时候，有一个学长看到一些动漫作品里面经常有一些学校怪谈七不思议之类的，他找了找自己学校的怪谈，居然什么都没有。于是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编出了所谓的七不思议。虽说他本人极力强调这是真实事件改编，不过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还是很让人怀疑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和学校有关也好，和学校没有关系也好，总之都和秘密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只是一个学长无聊时候的消遣产物罢了。而且，我的公主殿下，你对七不思议的调查也就只有两天，后面我再找你谈七不思议的时候你已经不感兴趣了。并且那时候你也说了，反正都是编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恐怕是查到了七不思议的源头了吧。” “那也就是说，莉莉安找到的秘密是在她调查七不思议之后才发现的。可是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这段空白期的线索啊。” 她无意中又用名字来称呼自己的身体了，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听出来这个漏洞，包括她自己。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思索之中，当然，陈迎春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那是一件非常诱人的事，但是现在他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好啦，这条线索也断啦。”莉莉安故作轻松地说道，但实际上她心里非常不甘，自己引以为豪的以为是正解的答案居然就这样被否定了。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走吧，陈迎春，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现场吧。先从洪晓妮的命案现场开始吧，毕竟这是最近发生的事件。” “真的要去吗？我……我不想……” 大概是看出了陈迎春的不情愿，曹尔修向前迈出一大步，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道：“愿意为您效劳。” 然而莉莉安无视了曹尔修，绕开他来到陈迎春的身前，握起了他的手。 “拜托了，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跟我去吧，我没有你不行。” 陈迎春勉强地点了点头，莉莉安看到了期待的反应，总算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具体的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先一起出发吧。” 第六章 逃避的心（二） 3 莉莉安带着陈迎春和曹尔修上了楼，来到了高一七班的教室门口。他们两个留在教室外面，只有莉莉安走了进去。 洪晓妮的尸体已经被搬回教室了，她喉咙上的伤口无声地告诉莉莉安她生前的痛苦遭遇。她起身看了看窗户，窗户紧锁着，从里往外看，左下方的角落处有一个玻璃洞，那块沾着血的夺去洪晓妮生命的玻璃仍然在那里。在教室里面，还看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玻璃残渣碎了一地。 “目前看起来没有问题啊。”莉莉安回顾着陈迎春复述的案发经过，觉得好像没有明显矛盾的地方。 “果然是你，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嘛！”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口那里传来，莉莉安循声望去，看到之前在食堂里见过的那个女孩站在门口。 “你是……” “先去我们班级和我聊聊吧，我在那里可无聊了。走吧，这里最好还是不要久留，会伤心的。” 看到莉莉安没有反应，那个女孩有些意外。 “哎？你没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吗？算了，先去我们那里坐一会儿吧。到时候你可要告诉我你发现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哦。” 那个女孩听了莉莉安说的话后，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现在失忆了，想不起那个秘密是什么了？可是很奇怪啊，为什么会失忆呢？” “因为韩雨江……”曹尔修赶紧提示对方，而莉莉安则抓住这个机会配合地表演出很悲伤的样子。 女孩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的这种事。也就是说，那个秘密是你们被人杀害的原因咯？”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线索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因为——因为我想阻止凶手。”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女孩点了点头，“可是我也没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了，正如你看到的，我也正等着你告诉我答案呢，你可是吊了我一个多礼拜的胃口啊。”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抱歉啦。” 这时候，隔壁班的两名男生走了进来，他们看到莉莉安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 “你……你是三班的那个——” “没错，我是莉莉安，这位是曹尔修，那位是陈迎春。” “不不，我不是想问这个——”其中一个男生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莉莉安，而曹尔修则赶紧挡在了他的前面，嫉妒地瞪着对方。 “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失礼了，男生退后一步，然后接着说道，“听说你在储藏室遭遇袭击了，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放心吧。话说你们是——” “我叫江山水，”后面的那个男生走到前一个男生的身旁，“他叫康伟豪，我们是五班的。” 莉莉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疑惑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康伟豪，他总是有些不放心，想去现场看看，但是又不敢一个人去，就想再找个男生一起去。” “现场？怎么了？” 这次是康伟豪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也算是事件的第一发现人了吧。当时我和江山水刚好在窗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我们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就立马跑了出去，然后在走廊上看到了八班的那五个男生，我正好奇着他们为什么站在那里的时候，才看到洪晓妮倒在窗台上。我先是愣住了，因为事情很突然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对面跑过去之后我也就跟着跑了过去。之后就是看到那个场面了。” 陈迎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对康伟豪的感受深有体会。 “不过我敢保证，走廊上绝对没有人。”江山水补充了一句。 “那么你们为什么又要去现场呢？” “因为康伟豪总是不放心啊，他总觉得从最开始的时候好像就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劲？” “是啊，”康伟豪抢过话语权，“不过因为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洪晓妮身上，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里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莉莉安提议道，两人都默许了。 于是康伟豪和江山水带着莉莉安、曹尔修与陈迎春离开了六班的教室，再度来到了案发现场的高一七班。 光是看到那滩血迹，就让陈迎春内心产生一种抗拒的感觉。那种痛苦挣扎的样子，那种临死前的绝望眼神，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我真的能够……抓到这个凶手吗？一旦我推理失误的话，还会有人遇害，就像洪晓妮、那三名女生、医务室的全体成员以及韩雨江一样痛苦地死去。 我真的……能完成吗？我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陈迎春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乱麻，强烈的自我怀疑甚至让他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是，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留下莉莉安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陈迎春默然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无法留下莉莉安一人，可是……自己已经…… 在康伟豪仔细地端详着现场的时候，莉莉安和江山水靠在被暴雨打湿的栏杆上随便地聊着，任由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背部。曹尔修则时刻守在莉莉安的身边，寸步不离。 “或许这所学校真的是有恶灵吧，短短几天，就有那么多人遇害了。尤其是想到这些人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上个礼拜我们还在一起好好地上学放学，现在却——” 江山水说不下去了，他转过身，看着灰色的天空。 “大概已经是早上了吧？洪晓妮死后我们也算是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时候白铃兰能够再度迎来天亮呢？明明我认识的白铃兰是个美好的可以实现我梦想的地方，可是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恶灵的屠宰场。说不定，我们也都会被杀呢，既然凶手已经潜入了教学区域，说不定我们也成了他的目标呢。” “你觉得凶手会是谁呢？或者我这么问吧，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犯下这个罪行呢？” 江山水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要说只有一两个学生遇害，我也就能够理解了，可是这么一大批人，除了恶灵和变态杀人狂，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但是朱思益可是跟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23号早上我们还在班级里，她还在跟我们开着玩笑，她本就是个爱笑的女生。秦月和杨婷也很开心地和她商量着趁着这个机会晚上玩什么游戏比较好。结果……朱思益却再也……” 朱思益……莉莉安回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第一天在医务室里遇害的人之一。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那个身材矮小，脸上还长着不少雀斑的短发女孩。 “朱思益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她们四个女生一起去食堂的时候，大概是说了什么招惹秦月的话了吧，秦月装出要追她的样子，结果朱思益一下子跑开了，在经过楼梯平台的时候摔了下去，头撞到了栏杆上，出了很多血，不过幸好没什么大碍。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吧，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和康伟豪还有杨婷一起送她去医务室之后就直接回了教室。没想到在晚上，兰绮老师过来跟我们说……说医务室的所有人都遇害了，如果有同学在医务室的话，肯定是遇害者之一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都无法接受，那么活泼的一个女孩，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为什么就这么被杀了呢。而且，是根本没有理由地被杀啊！我不相信，不相信医务室的那些人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点，那只是单纯的屠杀而已！” 江山水再度转了过来，背靠在栏杆上。 “秦月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崩溃了。我们刚才出来的时候，她大概是又想起了朱思益的事情，又开始哭了起来。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自己没有开那个拙劣的玩笑的话，朱思益就不会受伤，当然也就不会出事了。” 话说到这里，江山水突然停了下来。莉莉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康伟豪失望地走了回来。 “发现什么了吗？” “我不清楚啊，觉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记得我站的位置比较后面，因为六班那个男的站在了我的前面，所以从我那个角度只能看到窗框，但是我又想不起来窗框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和我之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啊。” 康伟豪看向莉莉安，然后诚恳地道了歉。“抱歉，大概是我太紧张了吧，毕竟出了这种事，紧张也是难免的。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最后那句话是对江山水说的，后着点了点头，然后向莉莉安他们挥手道别。 虽说康伟豪觉得那是因为自己的紧张，但是莉莉安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不过，自己目前也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 “去高一八班看看吧，他们在走廊的另一端，顺便验证一下刚才那两人的说法。” 陈迎春望着走在前面的莉莉安的背影，她理所当然地宣布着下一步的行动，可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陈迎春对此表示强烈的怀疑。 4 在高一八班的教室里，他们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事件经过正如康伟豪与江山水所说的那样，没有丝毫出入。 “另外，你们五个人是不是就是23号那天去探险的那些男生？” 四个男生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像是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一般。最后，其中一个男生面向莉莉安，小声地回答道：“别说这个了，我们队长正郁闷着呢。” 另一个男生也凑了过来。 “当初我们跟着队长田永清去实验室那里探险，结果在那里听到了哭声。那时候我们都想到了那个关于化学实验室的怪谈，于是都既兴奋又害怕地跑了回来，向其他人炫耀我们的发现。现在想想——” 他没有说下去，莉莉安估计他原本想说的是“现在想想那些哭声就是在实验室楼那里发现的碎尸的主人发出的吧。” 前一个男生接上了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当时我们可能是抱有玩玩的心态在里面吧，所以一听到和怪谈符合的哭声后就往回跑了。不过仔细分辨的话，那根本就不是哭声，而是挣扎和求救的声音，他们很可能想要向我们求教，可我们却把这个当成了怪谈没有理会。” “后来碎尸的事情传出来后，田永清就意志消沉起来了，他大概也想到了那天我们探险的事情吧。如果那时候没有跑开的话，说不定那三个人就能得救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负责任，但是我们也在想，如果那时候我们去别的地方就好了。这样无法改变她们死亡的事实，但也至少不用让队长那么自责，他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不说了，平时的他可是个话唠啊。” “我们四个也都很自责，但是看到队长独自一个人背负那么多，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 其他两个男生也加入进来，他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从他们的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四个男生纷纷回头，躲在角落里的四个女生也都抬起头来。 “你们别再说了……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求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 田永清带着哭腔说道，最后连话都说不完了，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四个人都哑然了，其中一个男生转向莉莉安，向她摇了摇头，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道别。 走出教室，曹尔修和陈迎春仍然站在那里。 “情况怎么样？吵起来了？我刚才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很响的拍桌子的声音啊。”曹尔修一看到莉莉安出来了就立马凑了上去。 “没什么大事，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确实太残忍了一些。” “他们就是化学实验室的哭声这个怪谈的发现者？”陈迎春似乎觉察到了她话里的意味。 莉莉安本能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就后悔了，她想起来陈迎春似乎还在为这个问题烦恼着，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田永清的事情会怎么样呢？恐怕事情只会更糟吧。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公主殿下？” “我想去储藏室那里看看，那时候事情太突然，我也没能仔细看过现场呢。说起来，你没问题吗？”后面这句话是问陈迎春的。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含糊其辞地说了句听不太清的话。莉莉安将其当成是默许了。 5 储藏室内部已经被整理过了，一些戏剧社留下的杂乱无章的小道具都被收拾了起来，此外还有一些滑板和轮滑鞋，建筑社做模型的工具，话剧社的舞台背景和服装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卡片和占卜道具等，看上去这些东西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如果是要用的东西，应该会搬到类似于音乐教室之类的地方吧。 在储藏室的中央，特意整理出了一块地用来安放韩雨江的尸体，另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块白布盖在了上面。后面墙壁上的“死”字也被用白布和透明胶贴上了。 “储藏室是干什么用的呢？我一直不明白。”莉莉安随口问道，在此之前她就很好奇所谓的储藏室究竟是有什么作用。 “储藏室一般是放一些工具什么的，不过多半都是那种没有什么用的但是不舍得丢掉的东西。当然，以前社团的东西也会被留在里面，比如灵异社，推理社，登山社之类的已经被停掉的社团，他们社团活动的时候留下的东西也都在这里。登山社、极限运动社，轮滑社之类的社团都是因为出过事故，有同学受伤才被叫停的。对这类社团不满的是兰绮老师，他是那种很文静的老师，对于这种在他看来很危险的运动，他都是极力反对。所以这些社团要么不出事，一旦出事就会被兰绮老师抓到把柄，最后就会被学校叫停。不过我说说我的观点吧，这些社团本来对于高中生来说就有些太过于危险了，我也觉得不太适合。” “刚才你提到了推理社，这个社团也会被叫停啊？”莉莉安一边在尸体一侧的杂货堆旁蹲下一边随口问道。 曹尔修的目光停留在莉莉安的身上，陶醉地欣赏着穿着粉色洛丽塔装束的莉莉安的瘦小身躯，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是啊。那是李健方老师向学校反应的。李老师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师，他认为灵异调查社也好，推理社也好，都是娱乐化的代表，他本人很反感这种娱乐类型的东西，所以一直在和这些社团作对。最后学校也觉得李健方老师说的有道理，这两个社团的人又没办法反驳，于是就停办了。” 莉莉安已经移步到一旁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堆纸片，里面散乱地放着几张塔罗牌、扑克牌和自制的谜题卡。 “可是我印象中推理不是娱乐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莉莉安检查完了一旁的小物品，然后在尸体旁蹲了下来。曹尔修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学校的推理社主要是关注推理小说，李健方老师就抓着这点，列出了几本小说的名字以及读者群众的普遍倾向。他认为，现在的推理小说都喜欢刻意夸张血腥暴力的元素，将重点放在夺人眼球上，而不是小说的内涵上。这样的小说只能是恶俗的代表，根本不能培养学生的人格素养。李老师认为，小说最重要的应该是人物以及剧情本身所带来的社会意义，而不是刻意夸张恶俗元素。为了印证这一点，李健方老师让推理社的成员说说他们看过的小说的内涵，结果他们要么说不出，要么就是强行解释。这么一来，学校也就接受李健方老师的说法了。” “可是明明有很多推理小说是有其深刻的意义啊，为什么要这么诋毁呢？”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作者写推理小说时确实没有考虑过小说的现实意义，另一种就是读者浅尝辄止，就算是作者在写作时将自己想要真正表达的东西放进去，读者不去思考，只关注充满血腥气息的凶杀场景，自然也就不会有意义了。说起来，我最近也在看这类小说，虽然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推理小说确实如李健方老师所说极力渲染血腥暴力的场景，但是其实仍然有许多推理小说是可以看出作者的思考的。所以我本人也不完全赞同李健方老师的说法。” “那么白铃兰呢？你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切像不像是小说里的场景呢？而且正是你说的那种以血腥暴力为卖点的小说呢。” 曹尔修没有立即回答莉莉安的问题，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认真地回答道：“如果这是一本小说，而且作者只是以残忍的杀人手法为乐的话，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因为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没有权利，玩弄别人的生命，更何况，是我们白铃兰的学生的生命。” 曹尔修的语气如此严肃，以至于连莉莉安也吓了一跳。她对于曹尔修这个人的看法有些改变了。 “好了，该看的都看完了，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线索了吧。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拉了一下自己头发上绑着的大蝴蝶结。 曹尔修又恢复了原状，目不转睛地盯着莉莉安。 一出门，就看到两三个人正在四处张望着，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去上个厕所，稍等一下。”说完，曹尔修便跑开了。趁着这个机会，莉莉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人的身上。 “请问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我们可以——”莉莉安凑了上去向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结果两个人都呆住了，“你……你是那个……” “我们见过一面，在自修教室里，不过你的名声挺大的，我认识你挺久了。”那个男生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莉莉安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送昏迷的陈迎春去医务室的高二八班的马雄。 “陈迎春，快过来道谢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谢……谢谢。”陈迎春僵硬地吐出这几个字，心里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 “你怎么样了？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啊？” 莉莉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在问谁，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简洁地回答说“一切都好”。 问候到此为止了，马雄跟后面的同学打了一声招呼后凑上前去，将莉莉安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在调查这次的杀人事件？” “啊？” “别装了，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在干什么。不过虽然我是学生会的成员，有义务阻止你的行为，但是比起放任那个凶手继续犯罪，我更想抢先一步抓住他。毕竟我是学生会的成员兼高二学生代表，我有义务保护白铃兰的所有学生。” 他的眼睛直视着莉莉安，仿佛想要看到她眼神背后的意味一般。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接下去我们要做的是走访调查，这就意味着我们必然会跟凶手打照面，现在凶手已经嚣张到在教学区域犯罪了，你觉得我们还会安全吗？” “没关系，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更何况，和你不同，保护学生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使命。从我送陈迎春到医务室然后看到医务室的惨状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犯人。但是，你也知道，光靠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莉莉安沉默了。关键问题不在于自己不怕，而是自己的这具身体死了也没关系，完全可以利用空间穿越的能力先到其他世界避难。虽然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但至少也能把这个当成是最终的手段。可是马雄不能，曹尔修也不能，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他们一旦被凶手盯上，就是死路一条。但是这个又该怎么说明呢？ 大概是误以为莉莉安在考虑条件吧，马雄紧接着说道：“那好吧，我先把我这边调查到的东西告诉你。现在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你是第一个。我希望你们也能保密。” 莉莉安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因为刚刚被困时我就在关注着身边有哪些人，以避免一些没有危机感的家伙到处乱跑。在那个时候，我记得在天桥上，就是二楼的这里。”马雄指着北面的走廊，“我在这里看到走廊另一端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认出来那是我的同学赵芳。但是奇怪的是，在点名的时候她却不在班级里，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本来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她很有可能和案件有关。” 莉莉安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确定吗？你知道天桥的事件吗？” “天桥的事件？”看起来马雄并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事件发生在西侧，而且老师们将消息封锁了，所以才没有传到东侧的高二和高三那里吧。一开始学生们还带着娱乐的心态将储藏室和医务室的事件到处传，然而连着出了许多事之后，就没有人再有心思将有人遇害的消息传到对面的年级去了。 交流的条件是彼此之间有相同的信息，于是莉莉安简单概括了一下事件的经过。 “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人遇害啊。这么说来，赵芳很有可能是——啊，对了，赵芳穿的是校服，头发颜色偏棕色，短发，有些波浪卷，应该是可以认出来的吧？” 莉莉安遗憾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尸体的头部不见了，并且始终没有找到。不过，赵芳很有可能就是天桥事件的遇害者。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啊。说起来，还有什么别的吗？” 马雄沉思了片刻，然后谨慎地挑选自己的用词：“线索有一个，不过不是我发现的，是另一个叫做田华中的同学发现的，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发现了什么。先说说这个人吧，他是今年的转学生，一直不喜欢说话，平时也很沉默，总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不过求知欲倒是挺强的。他的身材挺高大的，有点像个成年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现在每个班里都有这种人。起初我以为他是在乱跑，所以一直追着他想要把他抓回来。说起来，那时候也正是在找他的时候看到这位同学倒在楼梯那里的呢。后来把他抓回来后，我才知道，他也在调查这个事件。他好像知道那个凶手的动机，但是又不肯告诉我，只是说他自己很危险，所以想要先抓住凶手。直到刚才他还说想去外面巡逻一圈，看上去不是很相信老师的样子。不过他一个人也很危险，另外我也想了解一下情况，于是我陪着他一起。之后到了高一那边的时候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立刻凑了过去，然后就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我想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说，我问多了他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没办法，我们就只能回去了。结果在半路上，我走着走着发现他不见了，心里想着说不定跑到高一那边调查什么了，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想到了你的事情，所以很担心他也会被凶手盯上，因此才调动那么多人下来找。” “你知道他在哪里露出那种表情的吗？” “二楼，就是你们高一三班在的那一层。” “高一三班？”这是曹尔修问的，他在刚才讲到田华中的时候就回来了，“可是现在发生过的事件都不在那层楼上啊，洪晓妮的事件和天桥的事件都是在三楼啊。” “只隔了一层啊，还是很有启示的呢。”莉莉安略有所思地说道，“我能问一下你的同学们吗？我现在很缺线索，其实我现在手上什么进展也没有。” 这当然是骗人的，至少还有真正的莉莉安为什么要在草稿本上写下7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不过莉莉安并不希望马雄插手这件事。 对方倒也没有起疑，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就在他想要跟着莉莉安过去的时候，却被陈迎春伸手拉住了。等到曹尔修也跟着莉莉安过去之后，陈迎春才开口问道：“马雄，你是不是很希望能亲手解决这个案子？” 第六章 逃避的心（三） 6 在陈迎春看到马雄的那一刹那，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自己对于莉莉安的意义不就是保护她的安全然后帮助她抓住那个袭击者吗？那么既然如此，找到自己的替代者不就好了吗？曹尔修满足前一个条件，马雄满足后一个条件，这样的话，只要让他们代替自己陪伴着莉莉安不就好了吗？反正现在自己也没有想要解决案件的动力，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既然如此，将这项任务交给更能胜任的那个人不就行了吗？ 一开始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太诱人了。很快，陈迎春便动摇了。现在的他最想要做的是快点从这起事件中脱身。自己无法承受生命的重量，但又无力去解决，与其这般痛苦，不如早点解脱出来。 莉莉安和马雄很快就聊完了，他们马上就要去和其他高二八班的同学会合了。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那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在这样一个想法的驱使下，陈迎春一把伸出了手，抓住了马雄。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这样做，但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么也就表示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马雄，你是不是很希望能亲手解决这个案子？”陈迎春思考片刻之后觉得从这个问题开始比较合适。 “想。”对方想也没有想就开口回答道，“我之前说过了，我是高二八班的班长，也是高二学生的代表，更是学生会的成员，我有义务保证每一个学生的安全。”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吧。于是陈迎春很顺利地进入了下一步。 “那么你想不想和莉莉安一起调查呢？” 这时，马雄明显地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问？”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提问。 “当然是因为我是被迫的，你知道莉莉安的性格吗？” “不太了解，她怎么了？” 陈迎春舔了舔下嘴唇，他在想着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她被称为公主殿下吧？其实莉莉安的确就像个任性的公主一样，我只是碰巧和她一起出了事故，然后在自修教室里碰到了，结果莉莉安就非要拉着我一起调查，我当然反对啊，但是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脱身，当然，我也不是那么没有责任感的人，我也在找能够帮她破案的人物，毕竟她对这起案件也是非常重视。这也难怪，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嘛。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最适合的那个人了。求求你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回教室好好地睡一觉，昨天我才刚刚醒来，就被莉莉安拖着到处跑，一晚上都没睡觉，而且昨天晚饭都没吃，我现在真是又饿又累，并且说实话——也许你会觉得生气——但是我对这起案件根本不感兴趣。这样一来，与其让我来当莉莉安的助手，不如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你觉得如何？” 马雄点点头，似乎很理解他的处境。 “当然，刚才莉莉安什么东西都没说。虽然我们昨天一天碰了不少弯路，但还是有那么些关键的线索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告诉你，这样如何？” “好的。”马雄爽快地答应了，“只要能保护白铃兰的学生，抓住那个凶手，不管是谁和我合作都没有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陈迎春这才意识到，自己加入这起事件调查的本意是想借此改变自己社会废人的命运的。就在不久前，他还觉得自己能够扭转自己的命运，就像电视电影中的主人公那样。然而，毕竟这是现实，废物终究是废物，所谓的一无是处的人在人生低谷时在偶然的条件下成就自己的人生这样的剧情，不过是一无是处的人安慰自己的幻想而已。仔细一想，在自己抓住马雄的手臂的那一刻，一切都还是可以挽回的。现在，真的已经没办法后悔了。 虽然略有遗憾，但是此刻的陈迎春已经无所谓了。比起对于改变自己未来的希冀落空的失望，还是面对责任的恐惧更胜一筹。 “好吧，那我就简单说一下目前的进展。”陈迎春简单地提了一下他们的调查经过，由于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也就是简单提一下调查过哪些线索，又是因为什么而排除了。当然，他完全没有提及异世界的事。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次的事件和当初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越来越远了，异世界对这里的影响似乎仅仅是“只有异世界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那么大规模的杀人”这一点，而最近发生的洪晓妮命案更是无法单单以“异世界的人就能做到”这一点来解释。 当然，线索还是有的，就是那个“7”，这可以说是莉莉安手上唯一握有的线索，而且，这个线索的意义可能非同一般。甚至很有可能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整个案件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马雄听到这里的时候，看上去格外认真和严肃，他也在思考着，这个符号究竟是什么含义。 “好的，原来还有这么一条线索啊，等我回去好好想想。” “我相信你的能力。既然这样，那我就退出了。等下我会跟莉莉安说的，下午的时候让她去找你。不过我之前也说过，莉莉安很任性的，她可能会拒绝你，非要让我来。很难想象都是高中生了还这样孩子气吧？” 马雄点了点头，莉莉安给人的感觉的确是这样，所以陈迎春觉得自己这样说也没有错。 “好的，那我就过去了。等会聊完后我们就回班级，这样我能做准备。到了下午让她来找我吧。” “嗯，这就说定了。” 马雄的事情解决了，趁着莉莉安还在和他的同学交谈的时候，陈迎春又把曹尔修叫来了。 看到曹尔修被叫去，莉莉安斜眼看了他们一下，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和眼前的学生说着什么。 “你有什么事？作为骑士，我必须要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曹尔修这个人，明明正经的时候是那么正常，可是一提到莉莉安，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你一直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跟着莉莉安，或者这么问吧，为什么莉莉安非要拉着我？” 曹尔修摇了摇头，这也是很多人不解的问题。 “难道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吗？” 陈迎春本想搬出刚才那一套，但是转念一想，曹尔修和真正的莉莉安很熟，说不定他会反驳自己说莉莉安根本不是这种人。在之前的走访调查中，陈迎春也能感觉到，莉莉安和周围同学的关系不错，只有高三的那一群人才对莉莉安有所怨言，但这究竟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从他们误会莉莉安抢走了吴梦浦的男朋友开始的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太糟糕，和自己所想的“公主病”还是不一样的。 “没错，她喜欢我，她其实一直都在纠缠我。”陈迎春狠下心来这样说道，“这么说也许很让你打击，但是真的是这样。” 听到陈迎春肯定了这一点，曹尔修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莉莉安突然要学习编织，原来是为了给你送东西，可是莉莉安却从来没有给我送过东西……我就知道，不管骑士多么努力，都永远比不上她心中的那个王子……” “冷静一点，曹尔修，别放弃。”陈迎春用坦诚的目光看着对方，但是他的心却在谴责着自己居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莉莉安对你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而且，老实说，我有女朋友，我和莉莉安是不能在一起的。” “你……你有女朋友？莉莉安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公主殿下是不会抢别人的男朋友的！” “你先别激动，莉莉安并没有明抢，你去问她，她肯定也不会承认她喜欢我的，说不定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但是，通过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包括你说的那个，我可以断定，莉莉安喜欢我，并且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跨出这条底线，想要成为插足于我们之间的第三者。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莉莉安会变成那样吧？” 曹尔修含着泪点点头。 “所以现在是你表现的一个机会啊。莉莉安现在专心于调查这起案件，而你就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因为的的确确有个杀人犯正在这幢教学楼里徘徊着，这项工作将会非常危险——” “没关系，不管是多么危险的任务，只要为了莉莉安，我都愿意去做！” “果然交给你是最好的。这下子我终于可以和她撇清关系了。另外帮她破案的助手我也找到了，是高二八班的马雄，这样你的任务也能轻松一点了。我和马雄约好下午的时候去找他，所以你到了那时候记得带着莉莉安去找马雄。” “好的，我记下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陈迎春略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一咬牙将其说出了口，“不要再让莉莉安来找我了。对她来说一开始的确是很痛苦的，但是只要经过这个阶段，让她认识到你对她的爱才是真心的，这样就可以让她获得幸福了。你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让她获得幸福吗？” 曹尔修痴痴地笑了，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了笑颜。 “那么这就拜托你了，谢谢。等一会我就找个借口离开，后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拜托了。” “没问题。” 这下子，两个人都搞定了。一种解脱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是自己真的解脱了吗？陈迎春还是有些怀疑，他总觉得自己的心中还有一道枷锁。 不过至少，自己是轻松了些。 恰在此时，莉莉安和马雄他们道了别，朝着自己小跑过来。 “我们下一个去医务室吧？那里虽说是第一现场，但是我们也都没有去看过呢。” “等……等一下，莉莉安，我现在有点累了。你看，我们昨天在校园里走了一天，中间只吃了一顿饭，还是分量那么少的一顿，所以我们能不能先暂停一下，等到中午再说。” “啊？现在可是案情进展最顺利的时候啊。”莉莉安不甘情愿地嘟起了嘴。 案情进展顺利？陈迎春在心中冷笑着。 “你干劲十足可不代表其他人也都充满活力啊，总之我们都先休息一会儿吧。曹尔修你说是吧？” 曹尔修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也许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莉莉安忙活了那么久，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吧，当然也可能是他知道要配合自己编造一个离开的借口。 “那好吧，我等会再去找你好了。” “嗯，那就说好了。” 简单地道别之后，陈迎春迅速地逃往楼梯。他不敢再看到，莉莉安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已经遇害的真正的莉莉安对自己的质问。 7 明明已经走到了高三七班的门前，可是吴梦浦的手却悬在那里，始终不敢敲下去。她害怕，害怕陈迎春会怎么做。他会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这么自然地和自己说话吗？还是躲着自己不敢露面？ 在吴梦浦呆站在教室门前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透过玻璃看到了她，黄韶飞快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非常真诚的“对不起”。 “哎？没……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吴梦浦的心里也在怀疑着。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想到陈迎春会这么说，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他失忆了所以没有搞清楚状况，结果却——真不敢相信那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陈迎春。” “不，你不用怪他，没有关系的。” “要不进来坐坐吧？他不在。”教室里面的沈啸朝着门口喊道，吴梦浦也接受了他的邀请。 坐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门再度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此刻吴梦浦最害怕见到的人。 “啊……对……对不起……”吴梦浦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看一旁的黄韶又看看门口的陈迎春。 “没关系，你坐吧。” 陈迎春毫不在意吴梦浦的存在，靠着僵硬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挪进室内。 “哟，你怎么回来了？你的公主殿下呢？” 陈迎春无视了沈啸的嘲讽，转而看着黄韶。 “其他人呢？他们去哪里了？” “周子悦去六班那里了，魏新妍和高晓晨去食堂帮忙了，怎么了？” “也真亏他们敢到处乱跑啊，真不怕有生命危险？” “就在隔壁班怕什么呢？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看来高三的这些人对于事件的认识就局限在最初的储藏室事件和医务室事件了。 “有些事我可能要跟大家说明一下。其中一点就是关于这起事件，就在昨天半夜里和今早的凌晨，又发生了两起事件，又有四人遇害。” “四……四人？” 陈迎春伸手制止了黄韶的提问。 “先别急，等会我会解释的，不过我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因为那边似乎是封锁了这个消息，说不定会传一点风声到高二，但是高三这边就根本不知情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澄清一件事，关于莉莉安的事。” 听到这里，吴梦浦的眼睛都亮了。 澄清……是想澄清什么呢？真的如同黄韶所说，是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了吗？ “我和莉莉安并没有关系，事实上，一直都是莉莉安在纠缠我。她喜欢我，虽然她本人没有意识到，但是我能看出这一点，除了我之外，她的某些走得比较近的同学，比如曹尔修和已故的韩雨江，他们都能够证实我的说法。那天我刚醒来，你们也知道，神智不够清醒，再加上莉莉安一直在给我灌输她才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这样的错觉，所以我才在那个时候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黄韶。对不起，吴梦浦。” 陈迎春分别对着两位女生鞠了一躬。 沈啸脸上这才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难得一见地笑着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陈迎春！你女朋友那么好，你可不能辜负她啊。” “我之所以现在才回来完全是因为不好意思半途离开，因为莉莉安——不对，我不应该这么亲密地称呼她——秦莉现在正醉心于调查这起事件，所以一方面她需要一个助手，另一方面也需要有人保护她的安全，毕竟她也是个女孩子，我总不能自己逃回来，所以在我找到在各方面能够取代我的团队后，我才安然离开。不过，秦莉这个人很任性，说不定她偏要我陪着她，所以估计当她发现我回来之后，就会立刻跑过来了吧。到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拦住她，可以吗？我喜欢的是吴梦浦，我不希望再和她有任何关系了。” “当然可以，要是那女人再敢过来惹麻烦，老子一定把她赶出去。她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沈啸的保证让陈迎春放下心来。 “这就好了，我忙活了一天，也很累了，关于事件我以后会跟你们解释的，现在我只想在座位上好好睡一觉，后面的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沈啸拍着胸脯保证道。 虽然吴梦浦急于和陈迎春聊聊，但是看他异常疲惫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话，那么自己就不必担心他会离开自己了。 陈迎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失神地盯着窗外。 终于解决了所有的一切，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心中还有什么东西在乱动，那东西在谴责自己的行为。 没关系的，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将秦莉奉若神明，发誓要保护好她的曹尔修，还有拥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发誓要破解案件保护白铃兰全体学生的马雄，他们两个都比我更好，将他们交给秦莉，或许比我赖在她的身边要好得多了吧？这样一想，我也没有什么好自责的了，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陈迎春在心中说道。他相信，自己这么做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并且坚信，这样一来，一切就和自己脱离了干系。异世界也好，白铃兰也好，还是秦莉也好，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陈迎春总是觉得自己的心无法平静，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闪过否定的答案。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既然走了这条路，也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吧？ 这句话大概是起到了决定性的效果，陈迎春心中的自责感渐渐变少了。自己不能回头了，所以只能这么走下去，这大概是最好的理由了吧？ 陈迎春心安理得地这样想着，强大的疲惫感很快就将他吞没，将他拽入了梦的深渊中。 第六章 逃避的心（四） 8 昏暗的值班办公室里，三名老师巡逻完毕，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阶段的巡逻路线。 “兰绮，你之前的负担是不是大了点？每次都是你负责很大的一部分区域，这次要不要让你休息一下，我们换一换？”李健方提议道。 “我也希望能好好休息一下呢。”兰绮看了眼窗外，“这场大暴雨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停呢？你们看这天黑的，明明快到中午了却跟半夜一样。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按理说那么大的雨也应该有减小的趋势了啊。” “谁知道呢？”李健方学着兰绮的样子看着窗外，觉得外面的嘈杂雨声变得格外清晰了。 “那个……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说。”秦永亮从一开始就缩在角落里，兰绮和李健方都明白，他大概在思考着什么事。 “说吧，我们早就觉得你这次来有点奇怪了。是不是在你巡逻的区域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在我的区域里……不过……好吧，我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 好不容易解决了洪晓妮案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且通知了各班同学注意安全后，秦永亮精疲力尽地按照原定计划在西侧的一到三楼巡逻。这种事情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一晚休息的，所以他昨晚一晚都没睡，而且，今晚也将如此。不过就算给自己今晚睡一觉的机会，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真的还能睡得着吗？说不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命就没了。 在秦永亮心不在焉地从楼梯口拐进西侧走廊，经过高一一班的门口的时候，五个学生从里面跑了出来，拦住了他。 “不好意思，能打扰一下吗？我是高一一班的金羽衣。”带头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生，站在她后面的则是像保镖一样的四个男生。 “金同学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为什么救援人员还没有来，你们难道不奇怪吗？我记得当初你们说派了三个老师下山联络，可是怎么说都应该联络上了啊，为什么救援队还没有来呢？” 是啊，自己差不多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的确，谢晓康他们23号那天就已经下山去了，可是至今没有消息，而且也没有救援人员的动静。这么考虑的话，只有一种最坏的可能性了。 “我想老师您也应该想到了吧？所以我们想帮忙——” “不行！” 秦永亮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到底想说什么，果断地拒绝了。 “这太危险了，那么大的暴雨，搞不好又会发生山体滑坡，而且如果你们说的事情是真的话，那就说明这条路比我们想的还要更加危险。” “可是老师您有去看过下山的路可以走吗？与其留在这里等着未知的某人将我们杀害，还不如由我们去寻找出路。而且，我们是高一一班的学生，我们是高一最优秀的班级，我们需要有这样的奉献精神，我们需要为其他班级考虑。因此，我们只是想去看一下，只是去看一下下山的路是否可以通行，随后我们立马就会回来。我们当然知道这条路上充满了危险，所以我们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另外，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也许那三位老师已经将我们的情况报告给了当地的警察，他们可能已经派遣救援队员上来了，现在可能就在路上。因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好接应他们。道具我们也都准备好了，包括雨伞和手电筒，绝对没有问题的。拜托了，秦老师，求您答应吧。” “可是这种事情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但是不去做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完全明白您和另外两位老师现在根本忙不过来教学楼的事情，因此这些外部的工作不如就交给我们吧，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也想为学校出一份力，求您了！” 秦永亮没有及时给出否定的答案，这给了他们进攻的机会。 “秦老师，我相信我们能够平安回来的，而且我们真的只是去看一下，如果见到救援人员的话再接应他们，我们不会去冒险下山，也不会做危险的举动。我们也都是高中生了，也能够判断究竟什么是危险的，什么又是安全的，所以拜托秦老师一定要答应我们。再说了，既然教学楼里面和外面一样危险，那么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次机会去看一下有没有逃离的可能呢？” 秦永亮正在想着该怎么反驳比较好。而就在这个时候，以金羽衣为首的五人机敏地绕过他冲下了楼梯。 “等……等一下……” “理由我们已经说过了，谢谢老师的默许！”金羽衣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等到秦永亮追到楼下的时候，那五人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中。 “你为什么没有追上去！”还没等秦永亮讲完，李健方就愤怒地将手拍在桌子上，“你不是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的吗？那你为什么没有跑过去叫住他们呢！” “因为外面在下着大暴雨啊——” “这是理由吗！” “好了，别吵了。”兰绮坐在位置上冷静地阻止了两人的争吵，“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指责上，还不如赶紧去把他们追回来，现在去估计还来得及。” “我去追他们，”李健方理了理竖起的西装领子，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你也过来和我一起去。” “好……好的……”秦永亮赶紧追了出去。 昏暗的办公室里仅留下了兰绮一人。 “好了，我也该开始了。”他慢悠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手电筒，缓缓地走了出去。 9 7、7、7……这个数字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马雄早已将自己这边的情报整理好了，剩下的时间他想好好思考这个数字的含义。 为什么会是7呢？是指班级？还是怪谈？又或者是星期？可是周日的话也不会用7这个数字啊…… 马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满满一页的“7”，但是大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当时莉莉安是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下的“7”，会不会是一串数字呢？这会是莉莉安所掌握的秘密吗？要是莉莉安能想起来这个就好了，为什么被刀刺中心口会失忆呢？说起来莉莉安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马雄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集中在眼前这个数字上。 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呢？会不会根本就不是7呢？可是不是7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你在写什么呢？” 钱楚好奇地凑了过来，这一举动吓得马雄赶紧把笔记本拿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呢，那么神秘，让我看看吧。” “这个可不能给你看，这可是很重要的证据。” “证据？” “是啊，这可是——”马雄停住了，他觉得自己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他将手放了下来，眼睛直盯着眼前的笔记本。 莫非……7是指这个……可是这个会不会只是自己的想象呢？ “钱楚，我问你一个问题。” 马雄凑到对方的耳旁轻声问道，后者听完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解决了，解决了！我相信这就是答案，这就是那个秘密的答案。” “秘密？哎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一头雾水……” “没关系，到时候会跟你解释的，不过单靠这个还是没办法说明凶手是谁，如果我能去一趟的话，说不定就可以……” 马雄正在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跟莉莉安说比较好。说不定这个秘密的真相会让她恢复记忆，那样的话或许就能直接知道凶手是谁了。 砰—— 突然的响声让高二八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口。七班的白奕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田华中，我在楼下看到他了，他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被淋湿了。” “他去外面干什——”话说到一半他就明白了田华中这个举动的意义，他恐怕也是和自己想到了一样的事。 这样可不行，如果秘密的真相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此刻出去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说不定凶手就在外面游荡。 一想到这一点，马雄赶紧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撕下其中一页后飞快地揣进口袋里，然后抓起一支笔，一边朝着外面跑去一边将笔塞在裤子口袋里。 “我去找田华中，告诉他现在很危险！” 10 “呼哇——”莉莉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好好地休息了一番。这个时候，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毕竟自己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你刚才的声音真可爱。”坐在旁边的曹尔修微笑着说道。 莉莉安听到这样的评价，瞬间羞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无意中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真的变成莉莉安不可。 “现在几点啦？” 曹尔修低头看了看表。 “十二点半，差不多该行动了。” “是啊，”莉莉安又伸了个懒腰，“陈迎春那家伙也该休息好了吧？这下子总该有动力了吧？” “关于这件事情我想跟公主殿下好好谈一谈。” “哎？”莉莉安的双手还维持着伸懒腰时候的姿势，“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啊？” “请不要再去骚扰陈迎春了。” “骚……骚扰？你在说什么啊？”莉莉安歪着头，完全不明白曹尔修突然间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陈迎春，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公主殿下要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 “哎？那个……你可能是误解了，我可从没说过我喜欢他的……”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让他跟着你呢？” 总不见得说因为他们是一起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吧？莉莉安只好思考着别的解释方式。然而这一过程更加加深了曹尔修的误解。 “说不出来了吧？陈迎春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然是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 “等……等下！” 莉莉安继续辩解着，可是她越惊慌地狡辩，就越是加深了曹尔修的误会。 最后，她决定先不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先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问起。 于是，曹尔修将陈迎春跟他说过的话一句不差地全都复述了一遍。等他说完之后，又重新看着一旁的莉莉安。 “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本来我还是半信半疑的，现在看你的反应，果然一点都没有错。” 这次，莉莉安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驳。她只是呆呆地听着曹尔修的话，失神地看着窗外晦暗的天空。 第七章 崩溃之源（上） 1 莉莉安飞快地冲出走廊，朝着北侧走廊跑去，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真正的莉莉安想要塑造的公主形象了。 这个白痴到底想做什么啊！陷害我的时候不是脑子转得挺快的嘛！ 她在心中埋怨道，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抱怨的时候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马雄，和他解释清楚，然后再去问问陈迎春他到底想怎么样。 由于莉莉安突然间冲了出去，曹尔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怎么了？你不会要去找他吧？请听我说，他——” “别说了，我待会再跟你解释，我先去找马雄。” 连续转过两个拐角后，就到了东侧走廊。高二八班恰好就在同一楼的走廊上。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然而，他们得知的，却是马雄已经出去了的消息。 “隔壁班的白奕过来说他看到田华中在楼下，然后马雄好像说那地方很危险就跑出去了。” “那地方很危险？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钱楚把他看到听到的内容都告诉了莉莉安，包括马雄在笔记本上写的满满一页的“7”以及他问的那个问题。不用多想，“7”这条线索一定是陈迎春告诉他的。 莉莉安不甘地咬着下嘴唇皮，她本想不将无辜人牵扯在其中的，结果却因为陈迎春而毁了这一切。 “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她重新振作起来，再度问道。 “白奕只是说楼下……” 刚好在此刻，田华中回来了。还没等他从后门进来，钱楚便急切地问道：“田华中，你见到马雄了吗？他在哪里？” “我在一楼的通往校门口那边的走廊上见到他了。” 白铃兰的教学楼三个方向都是连有辅楼的，剩下的那一个方向正对着校门口。 莉莉安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赶紧过去看看，她预感到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曹尔修，快走！”她对着身后的骑士喊了一声，随后便自顾自地朝着楼梯跑去。曹尔修接到命令后也赶紧跟着莉莉安冲了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不是喜欢陈迎春吗？” “别再说这种话了，他说的你就信啊！” “可是看上去就像是这样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明明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莉莉安率先下了楼，飞快地跑到通往校门口的南侧走廊，却没有看到马雄的身影。还没等曹尔修跟上来，她便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暴雨中。 “喂！等等！”曹尔修脱下自己的校服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跑出教学楼的一刹那，自己的身体就被暴雨淋湿了。大颗的雨珠连续不断地打在身上让他觉得异常难受。不过比起这些，还是不让莉莉安淋湿更为重要。 莉莉安站在了那里，曹尔修确定了她的方位后赶紧跟了上去，将手中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下次别再这样突然跑出来了，会感冒的，而且不是还有一个杀人犯在附近徘徊着吗？一个人行动多危险啊。” 然而莉莉安只是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此时，曹尔修才将目光从莉莉安的身上移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棵松树，松树的树根处似乎坐着一个人。狂躁的雨珠不断地打在他身上，看上去格外凄凉。他上前一步，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倒在树下的人就是马雄，或者说，是马雄的尸体——一支笔插在了他的左侧太阳穴上。 “曹尔修。”此刻，莉莉安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漠和无情。 “我在这里。”他赶紧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他不忍心去看那血淋淋的伤口。 “你去找老师，越快越好，就说这里有人遇害了。” “那你呢？” “我去和他谈谈。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执着地觉得我和他有什么感情上的关系不可，我现在也没办法解释，不过现在还是拜托你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我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说完之后，不管还呆在原地的曹尔修，莉莉安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校服拿了下来塞进他的怀里后，就径直朝着教学楼而去。 2 高三七班的门口。 教室的门关着，按理说要敲门得到应允后才能进去，但是莉莉安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此刻她想要见到陈迎春的心情胜过一切。 “陈迎春，你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哎？谁让你进来了？你以为这是你的高一三班吗？”沈啸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要把擅自进来的莉莉安推出去。 “我只是想找陈迎春说几件事，让他出来一下。” “他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这婊子居然还敢过来。” “别别别，我来说，”黄韶赶紧挡在了两人中间，“莉莉安，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了，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的。现在陈迎春想要离开你我觉得这也是很合理的，因为你们只是一般的朋友，而他是有女朋友的，并且现在还喜欢着她。” “我来不是想要说这个的。”莉莉安不耐烦地摇着头，然后踮起脚来尽力想要越过黄韶的肩膀看向教室里面，她的目光很快就在空旷的教室中锁定了陈迎春和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孩，前者正低着头，躲避着莉莉安的视线。 “陈迎春，我告诉你，马雄已经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你跟他说了那件事他才遇害的。在高二八班，我了解到马雄生前——” “我让你别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好吗？”沈啸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从黄韶身旁钻了出来，用力地将莉莉安往外推，结果用力过猛一把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沈啸只有一瞬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不过那也仅是一瞬，他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滚出去！” “请……请冷静一点……莉莉安她不是坏人……”里面的那个女孩子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想要阻止沈啸。 “吴梦浦你才是要冷静一点吧？她是存心要抢走你男朋友，好不容易把他抢回来了你难道还要拱手让出去吗？” “不，我——” “再让我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莉莉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她的眼睛紧盯着坐在座位上的陈迎春，后者始终躲着她的目光。 “陈迎春，你是真的不打算出来了吗？你就打算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吗？你还记得你说的生命的沉重感吗？”陈迎春没有回答，莉莉安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的变化会那么大，你会变得那么软弱。不过，我还是希望告诉你一点，我们可以再死一次，但是他们不能！” 说完之后，在沈啸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她就深鞠一躬，退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面对着持续不断的雨，感受着冰冷的空气。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呢？莉莉安不由得这么想道。 这时，隔壁八班的教室门打开了，一个女生走了出来，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你受欺负了吗？他们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善待女孩子。” 莉莉安什么话也没说，既是因为自己不认识这个从未出场过的女孩，也是因为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 大概是觉得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吧，女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叫施霖，是高三八班的学生。 “进来坐坐吧，我看你好像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既然对方如此盛情邀请，莉莉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此刻，她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可以说，她受到的打击远不小于陈迎春。 走进教室后，发现在教室后方坐着一个脸色阴沉的男生，他只是抬起头来瞥了他们一眼后就又埋下头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关系，他只是看上去很阴沉而已，”她凑近莉莉安的耳朵轻声说道，“不过和他一起在这间教室我还是很害怕呢，不过幸好也没出什么事。” 这算是她擅长的开玩笑方式吧，莉莉安稍微觉得轻松了些。 “坐吧。”施霖拉开了座位前面的一把椅子，将椅子转了过来，朝着自己的桌子放着，随后示意莉莉安坐在这里。等到莉莉安入座后，她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而且她的动作非常优雅，显然是接受过相关的教育的，或许公主这个称号更加适合她吧。 “你还记得那次跨年晚会的事情吗？” 莉莉安想起了当初兰绮老师跟她说的那件事，于是便点了点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的名声在高三这边就不太好了。本来因为你的着装而让他们议论纷纷，结果你自称‘公主殿下’的那一次算是彻底抹黑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届的高三特别封闭，他们好像都不太关注学弟学妹们，所以他们其实根本不了解你，却因为自己的印象给你扣了帽子。而且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原本中立的人也被感染了。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你，听到一些人自以为是的评论，都觉得事实就是这样了。”施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是那样看待你的，老实说……我本来也不是很喜欢你的风格，觉得你根本不配自称公主。直到有一天，我们微电影社需要你们美术社的帮助，才有机会见到你。和你合作了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我原本的看法是多么错误。你是那么纯真，那么善良，那么可爱。那些在抹黑你的人肯定是没有亲自和你接触过，不然是不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的。” 莉莉安始终是低着头的样子，施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总感觉你不像是莉莉安。” 这句话让她惊得身子一颤，她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真正的莉莉安可不会那么沉默哦，我认识的莉莉安可是一直都很活泼哦，就像个孩子一样精力充沛呢。” “像个孩子一样吗……”莉莉安无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啊，就像孩子一样纯真可爱。老实说这套衣服才配合你的性格呢。以前你总是喜欢穿一些黑色系的哥特洛丽塔洋装，戴着蕾丝的发带呀，偶尔还有小礼帽呀什么的，总觉得和你的性格很不搭，好不容易穿了一套和你性格搭配的粉色系的洛丽塔，结果你反倒是不再开朗了，这怎么能行呢？” “嗯……”莉莉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这么含糊地回应着。 “这样心情好点了吗？”施霖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她也勉强地笑着。 真正的莉莉安会怎么面对这些事呢？她觉得听着周围的这些人对莉莉安的描述，自己也稍微理解了一些，真正的莉莉安是什么样的人，而现在的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 “莉莉安？”曹尔修跑过窗外的时候恰好瞥到了她，于是他在高三八班的门口停了下来。 “我同学来找我了，谢谢你找我聊天，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施霖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是吗？对你有帮助就好了。那再见了。” “嗯，以后见。” 莉莉安走出了高三八班，曹尔修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已经去叫兰绮老师了，你这边怎么样？陈迎春他——”看到莉莉安的样子他便知道没有成功，于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曹尔修愣了一下才叫住已经朝着楼梯走去的莉莉安。 “陈迎春那边……不管了吗？我看你之前明明很急的样子……” “没关系啦，是我太急切了，是我没有顾及到他的情绪。一直以来我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要么是一下子就没知觉了，要么就是已经死亡的结果，我想当然地觉得死亡不过如此，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这只不过是没有亲临那种现场的人所说的不负责任的话罢了。仔细想想，我也能够理解，陈迎春他在看到洪晓妮经历了一段痛苦的过程后才死去这一场景的时候，内心感受到的悲痛之情。他是个很感性的人，同时，也很聪明。现在的问题只是，这个打击来得太大，而他或许又对于过去的失败耿耿于怀，于是才会选择逃避这条路吧。” 莉莉安停了下来，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好啦，不说他的事情了，到时候我再去和他聊聊吧。现在我们手头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现在先去医务室看看，然后再去每个班走访一下，大致就是这么个流程了。” “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跟着莉莉安公主殿下的，因为我是公主殿下的骑士，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公主殿下可是作为骑士的我的夙愿。” 莉莉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曹尔修的这番话，她有许多想说的，但最终都没说出口。眼下还是先把注意力汇聚到事件上吧。仅凭自己一人，也要继续进行调查，不能让那个嗜血者继续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了。 3 马雄死了。 大脑中仅剩下这么一句话。 他是因为自己告诉他的本该仅属于自己和莉莉安之间的秘密而死的，明明前不久还和他说着话，他还是一脸坚定的样子发誓要找出凶手的…… 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陈迎春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东西，但是他却没有伸手抓住它们，任由它们如流星一般从脑海中划过。 果然……是错的吗？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吗？果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可是，就算是错误的选择，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马雄并不会因此复活，而且，自己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只能这么错下去了……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吧？在自己还是萧朝阳的时候，在自己明明享有天赋却自己糟蹋掉自己才能的时候，在明明没有能力，却自视甚高地觉得自己能行，事后搞得一团糟还将责任推卸给别人的时候……什么改变命运，真是胡扯……该是废物的人依旧是废物，永远不会改变…… 生命之重，这种程度的事自己当然知道，可是问题就在于，在一百多名白铃兰的师生这样的压力下，自己已经迈不开腿了，在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之后，那么大的责任，那么沉重的包袱，已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痛苦呢？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人之常情，而且自己明明找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两个替代品，明明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说到底，马雄会死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缘故吗？ 啊，又来了，又在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了。就是因为这样，名为萧朝阳的自己，才是个废物啊！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能力去承受这样的责任啊……而且说起来，自己明明没有负责的义务啊！自己和莉莉安有什么关系吗？自己和凯尔斯王有什么关系吗？自己和白铃兰有什么关系吗？什么关系都没有！萧朝阳从来没有和这些人有过什么干系，从来没有！自己能想尽办法弥补自己的离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她还想怎么样呢！ “陈迎春？” 黄韶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她正坐在陈迎春的面前，担忧地看着他。而本来坐在旁边的吴梦浦却坐到了稍远一些的位置上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聊着天。 “赵语欣来找吴梦浦聊天了。”黄韶注意到了陈迎春正在看着那个方向于是稍微做了些解释，不过很快便切入了正题，“老实说，你之前说的莉莉安和你之间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秦莉她——” “你在说谎。” 这句话显然是起了作用，陈迎春躲开了她的目光。 “果然是吧？莉莉安那边我不知道，但是你明明晚自修之后是和同学一起回去的，而且在此之前你也和莉莉安没有任何联系，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又是怎么缠着你的呢？” 陈迎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说中了吧？一开始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全盘接受了。不过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然后这么一想就想到了你话里的漏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自得之意，硬要说的话倒是含有几分自责，她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是在调查最近发生的那个事件？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想必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而且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这种事情更加让人感到恐惧。而且这该死的雨还不肯停，同学们的承受能力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我想大概是你后悔和莉莉安一起去调查了吧，然后一个人逃回来了？我猜你们是在自修教室里认识的，大概你对莉莉安的遭遇感兴趣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和她一起调查啊？” “我是因为了解你才能这么推断的，我可没有什么侦探才能。不过我相信你可以。” 相信——这个词稍微触动了一下陈迎春的神经，不过下一句话就让他备受打击。 “因为我认识的陈迎春是个永远不会放弃的人啊，而且很理性，虽然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但平时还是很可靠的，大概侦探需要的就是像你一样的细致吧？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是可以的，我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哦。” 陈迎春，陈迎春……被相信的只是陈迎春，而不是萧朝阳！是啊，像陈迎春这样的人才有被相信的权利啊，如果是像废物一样的萧朝阳，估计就没有人愿意相信了吧？ “别再说了！”陈迎春大吼了一句，吓得黄韶身子往后一缩，她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才惹得他如此生气。 “怎……怎么了？我是想鼓励你——” “你想鼓励的，你愿意相信的，是原来你认识的那个陈迎春吧？他是如此优秀，所以你才会相信他的吧？但是我不是陈迎春，从来不是！我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所以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好吗？拜托你了，不要再对我抱有和陈迎春一样的期望好吗？” “哎？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从来就没有人明白，不管是我妈，莉莉安，还是你，你们都不明白！你们都只会强加你们的价值观在我身上，却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已经受够了！滚，给我滚开！” 沈啸看上去很愤怒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冲上来给陈迎春一巴掌了，幸好黄韶站了起来，拦住了他，并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黄韶黯然离场，在转身的同时，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所以我到了晚上就认不清人了啊，不管是谁的脸看上去都是一团黑的，”距离刚才陈迎春发怒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赵语欣虽然还在和吴梦浦聊着，但显然已经有些勉强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让自己时刻露出笑容，以此来感染吴梦浦低落的情绪，“所以啊，我们第一天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看到了白纷雪，就是六班的那个，你应该见过的吧？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她也在，想到23号是她的生日还特意准备了礼物想要给她惊喜，结果后来证实是我因为天太黑而看错了，真是白忙活一场了。很可笑，是吧？” 然而吴梦浦并没有笑，她的目光还是停在陈迎春的身上。 赵语欣也收起了笑容，用低沉的语调叫了声她的名字。 “哎？”吴梦浦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回过头来，“很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果然还是放不下陈迎春吧？我也觉得他最近的情绪好像不太稳定，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吴梦浦抱住了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我很害怕，怕他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人，怕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陈迎春了，怕他再也不爱我了……我不想失去他……” “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吧？”赵语欣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你真的非常喜欢他的话，那么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你都要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支持，给他鼓励，不是吗？” “可是刚才黄韶她……” “如果连在他低落的时候支持他和鼓励他都做不到的话，那么你们的感情才真是完了呢。等他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会理解的吧？到时候你们仍然是我们学校最幸福的一对，不是吗？” 在他低落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支持他，鼓励他…… 吴梦浦一边回味着这几个词的意味，一边看着陈迎春的背影。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也许就如同赵语欣所说，这个问题也许根本不是问题——如果自己的确是非常非常喜欢他的话。 第七章 崩溃之源（中） 4 高一的部分顺利结束。话虽这么说，但其实高一的工作非常简单，因为其中一个楼层的调查在洪晓妮事件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也都是熟人了。 高一一班的夏明也是医务室的遇害者之一，加上之前在自己班里听说的欧阳明志，在高一五班听说的朱思益以及高二八班的那些人说的霍勇和甄霏寞，医务室的被害人算是全齐了，也都能和尸体对上号了。 莉莉安和之前一样详细了解了一下夏明的情况，她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突发心脏病被送到医务室的。当时在医务室里大概已经有朱思益、霍勇和甄霏寞三人了吧。听他们班的人所说，当时在送夏明去医务室的路上，刚好碰到另一个人也去医务室，不过他的情况似乎比较轻，所以就让夏明先了。随后他们就离开了。考虑到现场的状况，大概就在他们走后，凶案发生了。 在高一二班，莉莉安也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陆悠然和陆海，然而他们提供的事发当时的线索也和自己见到的没什么两样，看样子是不会有更多收获了。当然，高言明在那时候说的“真实的恐怖”还是挺让她在意，不过此刻高言明并不在教室，他已经出去调查事件了。 同时，莉莉安也获知了除了高言明之外居然还有一些不怕危险的人在到处调查。不过那些人看上去也就是随便玩玩排遣压力而已，并没有一定要解开的决心，尽管他们自己也许并不这么认为。 除了这一情况之外，其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了。 现在，她已经身处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了。莉莉安略微感到有些紧张，因为听其他人所说，似乎其他年级的人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不知道这会不会对自己的调查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她用适当的力道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一个长相清秀的卷发女生出来开了门。教室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也看着门口。 “啊，你就是莉莉安吧？我听说过你。”其中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了，你是哪位？” “不不不，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曾碧，俞晚霞一直跟我提起你，说你有多么可爱，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真的很可爱啊，就像个洋娃娃一样。” 听她这么说，另一个短发的女生噗嗤一笑，莉莉安也不明白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站在门口的卷发女生问道。 “我是来问几个和事件有关的问题的，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啦，”曾碧兴高采烈地说道，“虽然说之前有人也来问过了，但是难得有机会见到真的莉莉安，总觉得有些兴奋啊。” “那么还是进来谈吧。”卷发女生让开了道，示意他们进去。 果然到了高二气氛就不一样了啊，莉莉安不由得这样想道。之前在高一二班的时候，那里的每个人都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动都不敢动。毕竟接连两起事件都是在高一那边发生的。 在听了莉莉安简单地提了提天桥事件，洪晓妮事件和马雄事件后，曾碧以及她的两个同学——卷发的葛秀珍和短发的吴丽丽都显得很惊恐的样子，看来她们是真的不知道。 “原……原来外面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啊……可是我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喂，你们说我们就三个女生会不会很危险啊？” “一会儿一起去二班吧，那边好歹有两个男生呢，还有一个体育特长生。说起来老师怎么没有来跟我们说啊，明明之前跟我们说了你的事。” 莉莉安双手一摊。 “我想老师也是没有办法吧，总不能让你们害怕吧？”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很危险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害了啊……” “所以我们才在调查呀。好了，切入正题吧，我现在正在做一件很大的工程，就是——”莉莉安拿出了一张纸，上面零零散散地记了几个名字，“确认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请原谅我我并没有怀疑你们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这是不得不做的工作。” “不不，我倒是觉得没有关系，反倒是一直没有人问起这个我才觉得奇怪呢，老师们好像也没有动静想要调查。果然这时候还要靠我们呢！”曾碧再度把话题扯远了，不过幸好一旁有葛秀珍提醒她，她这才回到了主题上，“不过还真是辛苦啊，被困在这里的人可不少呢。咳咳，不多说啦，我每次一说起来就没边了。首先我们三个人始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也是一起去的。毕竟怎么说呢……这种情形还是很让人害怕的，就像恐怖电影一样，你们说是吧？” 吴丽丽和葛秀珍同时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确实是始终在一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分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吧？因为我没记错的话第一天的事件并不是发生在晚上。”为了保险起见，葛秀珍又补上了一个问题，“又或者……需要我们没有合伙的证据吗？” “这个就不需要了吧，应该没有合伙的可能。”因为袭击自己并且逃跑的人只有一人。 “那么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医务室，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呢？就是有没有人在晚饭之后进入医务室？” 通过高一一班，莉莉安得知他们送夏明去医务室的时候是正常的晚饭时间前后。 本以为这是一个得不到反应的问题，没想到葛秀珍居然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响，莉莉安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想起来什么了吗？” “不……不是……我想先问一下，你为什么觉得医务室的事件是外面的人干的呢？就不可能是医务室里面的人吗？” 莉莉安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其中有一位死者是第三个进入医务室的，她当时应该撞到了头并且还出血了，当时送她去医务室的人应该把她放到了床上，在那之后我想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应该是不会出去的。而且她的尸体是倒向门口并且是颈部正面被刺的，也就是说，凶手是从正面来的，而不是从她背后。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在医务室里间的人。然后，根据医务室办公桌旁边的尸体，朝着门口那一侧的伤口很大，而另一侧的伤口很小，所以凶手应该是从门口那一侧进入行凶的。” 虽然葛秀珍并不是很理解的样子，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说不定就是那个女生了，不过看起来也不像啊……” “那个女生？”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说我们吃好饭回来之后碰到的那个？”曾碧似乎也回忆起来了，一旁的吴丽丽也连连点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还是决定由葛秀珍来回答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在我们吃好晚饭之后，我们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有些难受，想去医务室，她记得是在这里的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听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因为我们教学楼有点中心对称的感觉，所以实际上医务室是在音乐教室对角线的地方。我们跟她说了之后，她向我们道了谢，就朝着医务室的方向去了，那个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平时放学的时间。” 平时放学的时间？这和高一一班描述的平时晚饭的时间是同一时刻，如果考虑到那个女生在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而且，在医务室里排队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人，是个男生，而且是已经确认身份的欧阳明志。 “你知道她是谁吗？” 莉莉安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她们说的没错的话，那么这个女生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她很有可能生了什么重病，在随后前往医务室的路上死亡了。说不定就是在西侧走廊上，因为西侧走廊的一楼都是社团教室，一旁又是实验室，现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不对，如果更精确一些的话，说不定是在医务室门口又或者是已经开始排队的时候死的，当时估计医务室里的人都吓傻了，以为她是突然昏倒了，没想到等她再度醒来后会大开杀戒吧。虽然整个过程还有一些怪异的地方，不过毫无疑问，这是事件进展到现在最大的一个转折。 然而葛秀珍的回答却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很抱歉，我不认识，因为我很少和其他班的人接触。” 不过至少也算是有个方向了，在之后的调查过程中肯定也能找出这个人是谁。莉莉安再度振作起来，她觉得自己此刻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有干劲。 “谢谢你们为我提供了那么重要的线索，真的是太感谢了。说起来，你们知道之前的那个叫高言明的人都调查了一些什么吗？” “他？不知道啊……不过听他说，他好像是在调查被害者之间的联系，不过好像还没有查出个大概来。其实因为我们班没有人遇害，和事件也没什么联系，所以他很快就走了，因此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那我就问到这里了，你们的回答让我收获很大，谢谢！” 莉莉安真诚地说道，这下子，白铃兰的事件总算是有突破口了。 可是，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光是那个女生是否就是凶手这一点仍然存在着疑问。而且，异世界的袭击者到底想做什么呢？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是个谜。此外，关于帝王之气这个能力…… 莉莉安没有再深入思考下去，她相信，那个神秘的女生是目前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疑问都将会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被解开吧。此刻的她有这样的自信。 5 值班办公室。 李健方和秦永亮回来了，兰绮首先将他得到的关于马雄遇害的消息告诉他们，接着李健方再将他们得到的消息告诉兰绮，后者听到后皱起了眉，表情很严肃。 “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学生们吗？” “不用，这件事不用跟学生讲，会引发混乱的。不过看来那个杀人犯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决心倒是很强烈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李健方拉开一把椅子然后坐了下来，“我们也是人，一天到晚地巡逻谁也吃不消的，而且我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饭了，现在大家都是又饿又累的。如果这样牺牲自己有成效就算了，关键是即使如此，我们也管不了这么大的一个学校，洪晓妮也是在教室里遇害的。” “除了这么做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兰绮直视着对方，“我们所能做的不就是尽力保护好教学区域吗？” “可是洪晓妮同学还是被杀了不是吗？”秦永亮也加入了进来，“单纯地被动防守没有用，因为我们人手不够，没办法守住所有的角角落落。” “我认同秦老师的观点，我也觉得，这样子没有用，是无用功，就算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花在巡逻上，凶手还是有可乘之机。” “那么你的意思是……” 李健方没有答话，不过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兰绮将身子靠在了椅子后背上，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看着对面二人的脸。 “其实吧，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比如说，在医务室的案件和刚刚发生的马雄案件中，我们可以发现，凶手拥有一定的力量，这已经是一个很有利的限制条件了，因为在学生中有这种力量的我相信不会很多。” “这可不一定吧？” “别急着，先听我说完。就算在教学楼的这些学生有体育特长生，但是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受到了同学的监视，很难实施犯罪，比起学生，我更倾向于能更加自由地行动的人，那就是老师。” 李健方闻言愤怒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是在怀疑我们咯？我可以跟你说，我和秦老师刚才一直在一起，连一分钟都没有分开过，我和秦老师根本就没有杀害马雄的机会，倒是你呢？马雄遇害的时候你可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秦永亮在一旁附和地点了点头。 “我吗？确实，在马雄案件发生的时候我确实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洪晓妮案件的时候我有，她是在自己的班级里遇害的，而在那个时候，我正在高二那边巡逻，根本不可能飞到高一那边去杀了她。” “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说到这里，李健方便反应了过来。 是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三个人。因为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见到了，名单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所以就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排除在外。 “刘健，曾 伟还有谢晓康，其中还有两个是体育老师呢。”兰绮用含有深意的语调说着，“他们才是潜伏在白铃兰的恶灵吧。” 6 在刚刚得知还有一个神秘的女生在欧阳明志之后进入医务室的时候，莉莉安还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得到关于那个女生的消息。 在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当莉莉安提到医务室事件的时候，那个名叫李霏的女生突然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硬是逼着她去医务室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死了。” 莉莉安注意到，欧阳明志，朱思益和夏明所在的班级她都已经知道了，听她的描述应该是一个人，因此应该也不是霍勇和甄霏寞，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下李霏所说的那个人的名字。 “她叫胡镜，是我的好朋友。当时秦永亮老师来通知我们医务室发生了杀人案，在医务室里的人被杀害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胡镜她……已经死了……” 果然，是一个没有在医务室事件中出现的人物。 事情进展到这里，在莉莉安看来，已经是相当明显了。首先，胡镜在李霏的建议下前往医务室，然后因为走错了路——或者这也可以作为病情严重的证据吧——她来到了音乐教室门口并在那里遇到了葛秀珍她们。接着，胡镜在她们的提示下前往目的地，结果在半路上因为病情突然严重，以至于在一瞬间被夺去了生命。恰在此时，那个袭击者利用空间穿越能力占用了胡镜的身体。随后，她因为某个原因前往医务室并杀害了那里的所有人。之后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由于老师们顾及到这么重大的连续杀人事件会让本就因为被困而陷入恐慌的学生们更加慌乱，因此只是提及了有这么一回事，并没有具体说在医务室里的人是谁，有几人遇害。或许他们跟那些遇害者的同学说了名字，但是对于李霏而言，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下意识地认为胡镜也遇害了。 那么为什么袭击者要杀害医务室的所有人呢？她觉得，很有可能对方的目标是欧阳明志，因为考虑到他和韩雨江的关系，说不定他也从韩雨江那里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 不过，袭击者究竟是谁呢？就算胡镜是他现在的身体，莉莉安也还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以肯定的是，袭击者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说不定就是白铃兰的人。这样一来，为什么凶手对于白铃兰会这么了解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还需要一个身体就是因为他原来的身体死了。再联系上莉莉安发现这个秘密的契机的话，果然是和七不思议有关吗？是隐藏在其中的一个死者犯的罪？对啊，如果是死者犯下的罪行的话，那么真正的莉莉安应该是在调查以前发生的事情才对，之前确实听到有谁提到过，莉莉安的确有调查以前白铃兰的事情。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联系起来了。 那么，是七不思议中的哪一个呢？有人遇害的分别是以下几个怪谈：化学实验室的哭声，两死三伤；舞蹈房的黑影，某个女生；森林里的女孩，某个女生；高二四班的吊死者，高二四班的某个学生。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胡镜，她原来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抓住了她，那么一切就都清楚了。 当莉莉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的李霏已经哭红了眼。 “抱歉，我还能问几个别的问题吗？” 李霏点点头说可以，但是她怎么也不像是还能回答的样子。于是，在一旁站在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卫曦主动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就让我来回答你吧，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关于医务室的吗？” “关于医务室的事件你还知道什么吗？”听对话的口气，似乎她还知道什么和那起事件有关的事。 当然这样的奇迹不是每次都会发生的。卫曦表示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因为霍勇和甄霏寞二人的死而感到些许自责。 “本来他应该是在操场上打篮球的，23号一早有一场篮球赛。结果因为霍勇受伤了，所以我、蒋洲、白奕、钱楚还有马雄一起带着霍勇来到教学楼这边的医务室。后来我想到霍勇还有一个女朋友，于是便自作聪明地去找他女朋友，跟她说霍勇现在在医务室里，结果甄霏寞就这么跟了过去。如果当时我没有跟甄霏寞说的话，那么她的死至少是可以避免的。” “你很自责吗？”想到之前的秦月和田永清以及现在的李霏，莉莉安不免也觉得卫曦会抱有同样的想法。 “自责当然是有的，毕竟这是人命。但是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这就好像，你拜托一个人去帮你买东西，结果那个人遇到了车祸，你会自责说如果当初没有拜托他就好了，但是实际上这避免不了，你在做出决定之前不可能知道未来会有一场意外发生，你也不会知道那场意外偏偏就发生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所以我虽然很自责，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情绪当然是避免不了的，但我仍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这不全是我的错，我无法预知未来，如果我知道将来有一场车祸会在那个时候发生的话，我自然不会让他去，但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拜托那个人去而已。现在的事件也是如此，23号那天我们只是被困在那里，没有人遇害，老师还跟我们说由于这里地势比较高所以暂时不会被水淹，我们还很放心地像往常一样生活，谁也不知道会有一个恶灵在校园里游荡，不知道他会选择医务室作为他下手的目标，更加不知道，我们出于好心而送到医务室去的人会死在那人的手下。这就是我们无法避免的，而人的悲剧性就在于，要么喜欢把生命的责任推给他人，要么就是一个人独揽一切，认为所有的错误都源于自己，而最终毁了自己。” 确实，秦月在和朱思益打闹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朱思益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在将来被凶手杀害，田永清在提出探险的想法的时候，也只是出于男生的冒险精神，并不知道他们听到的所谓的哭声其实是那三个被害女生的求救声。如果从结果往回逆推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就是这一切错误的源头，但是实际上这个结果在当时是无可避免的，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但是对于一心想要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的人来说，这样的说辞并没有用。 “抱歉，说了多余的话了，平时的我可不会这样。”卫曦的眼角也有点湿润了，她侧过身去擦干了眼眶中的泪水后，重新看向莉莉安，“我自顾自说了那么多话，让你觉得乏味了吧？” 莉莉安连忙摇头摆手。 “不不不，一点都没有，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莉莉安真是善良的女孩呢。”卫曦在李霏的旁边坐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我想问一下关于高二四班的事，你们听说过那个怪谈吗？” “你是说七不思议吧？甄霏寞就是喜欢看这些东西呢，我还记得她以前给我看过一个漫画，就是有关七不思议的，那个漫画好像是在密室里上演了什么仪式，然后下一秒就消失了，反正我是不敢看这种东西的。不过说起来，这不是假的吗？我记得这不过是当时的哪个社团——好像是灵异社吧——随便编出来的娱乐作品吗？” “可是作者本人不是坚称是由真实事件改编的吗？” “每个编灵异故事的人都会说自己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公主殿下还是放不下七不思议的事情啊。”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尔修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只是有些在意而已，不过看来还是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啊。那就算了吧。”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仍然放不下这条线索。根据自己的推理，这起事件不应该和七不思议没有关系。 胡镜……七不思议……所有的这一些就像是一块块拼图一般，可是这些拼图可以拼出些什么呢？莉莉安还是觉得自己离真相还有一段距离。 第七章 崩溃之源（下） 7 “你冷吗？看你一直在发抖的样子。” “我……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是啊，我相信，一直都相信。” 后面的那对情侣又在相互调情了，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班级里就她们四个人，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纪艳厌恶地瞥了后面那两人一眼，然后继续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着什么。她还是很在意莉莉安上周一想要告诉她的秘密，但是自己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根本无法猜出来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隔壁班的洪晓妮也遇害了，她明明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与世无争的女孩，为什么也会成为凶手的目标呢？难道凶手真的只是因为洪晓妮一个人在教室里，所以才动手的吗？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可是莉莉安和洪晓妮，虽然她们两人平时关系不错但也没到像莉莉安与韩雨江之间的那种感情。至少这次的秘密，莉莉安可是完全没有跟洪晓妮提起过，虽说自己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莉莉安说漏了嘴。 说起来，莉莉安曾经说过她之所以遇到袭击是因为秘密的缘故。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从之前莉莉安的表现来看，那个秘密更像是什么八卦或是“绯闻”，应该不至于会因为这个而夺去别人的性命吧？更何况，现在的遇害者可不单单只是和秘密有关的人——说到底，和秘密有关的遇害者只有最初的莉莉安和韩雨江两个人。 “那个……”刘晓蓝那怯弱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干嘛？”纪艳朝她瞪了一眼，她立刻吓得缩起了脖子。 纪艳在班级里一直是以凶猛彪悍的脾气著称的，不过她对莉莉安倒是特别温柔，因此也有一些人开玩笑说纪艳喜欢莉莉安，不过当然没人敢当面开这个玩笑。 “我……我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去上个厕所吗？” 上厕所不会自己去吗？明明这里离厕所那么近。 虽说心里百般不情愿，但是注意到后面的那对情侣之后，纪艳觉得还是跟刘晓蓝一起去上厕所好了，顺便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好吧，刚好我也想去上个厕所，一起去吧。” 于是，纪艳带着刘晓蓝一起出了门。在她们离开的时候，还跟那对情侣招呼了一声，后者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8 晚饭时间结束之后，魏新妍和高晓晨回到了高三七班，此时周子悦已经回来了。沈啸本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却被黄韶拦住了。于是这段时间里沈啸一直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现在都没人去食堂啊，去的也都是高三的那些人，高二的也不多见。”魏新妍回想着之前在食堂帮忙准备晚饭的所见所闻，深有感叹地说道。 不过班级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感觉气氛很压抑的样子。”周子悦率先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他的目光很自然地锁定在了吴梦浦和陈迎春身上。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门就被敲响了。透过玻璃看去，这次来的是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男生。 沈啸一脸不满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过去开门。 “有什么事？”他没好气地说道。 “哎？那不是……原来你是高三七班的啊。看起来你好像很没精打采的样子啊，是没休息好吗？也难怪，当时看你好像伤得很重的样子。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高言明，是高一的，说起来我还是第一个发现莉莉安遇袭的人呢。” “请问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来聊天的话就算了吧。”沈啸催促他快点说完。 “其实我主要还是想来了解一下和事件有关的事情。经过我这一路的调查，发现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啊。刚好这位老兄我之前也见过，可以多透露一点给你们。不过在此之前，请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高言明问的都是和遇害者相关的一些问题。可是在他们班里，除了高晓晨和欧阳明志有些关系之外，其他人都和被害者没有交集。当然，如果硬是要算的话，莉莉安和陈迎春算是有那么点关系。 “还是不行啊，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班级了，看样子只能到此为止了。”他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在一张纸上记着什么。 “高晓晨？”沈啸从他的后面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纸上写的名字，高言明发觉后立马把纸收了起来，然后堆起浮夸的笑容看着对面的高晓晨。 “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你要理解，这只是一个名单而已，初步排查的结果。当然，如果你是清白的话到最后自然会被排除的。” “可是为什么我成了嫌疑人了？我有什么动机杀害他们呢？”高晓晨显然对高言明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 “希望你能理解，只要是和被害人有关的，而且也有一定行凶条件的，比如说力量，显然你满足以上两点，所以我必然要记下来。不过请放心，很快就会排除的。请问这几天你都在哪里做些什么？” “我在食堂那边帮忙啊，你也知道现在食堂的阿婆不在，所以我和魏新妍就在那边帮忙。” “也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咯？好的，请放心，之后我就会排除你的嫌疑的，这只是暂定名单。” 听他的口气，仿佛他已经确定高晓晨就是凶手了一般。 “纸上还写着谁呢？”周子悦凑了过来，看着高言明的侧脸。 “虽然我想说这是秘密，但是现在不是这个时候，如果有更多的人一起调查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教室里面的话这起事件早就可以解决了。”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不是针对自己，但是陈迎春还是低下了头。 高言明将那张纸摊在桌子上，让附近的人都能看到上面的名字。除了名字之外，还有班级和一些备注。 高一一班 全体 和夏明有关，且其中有五人去向不明。 高一三班 曹尔修（极度迷恋秦莉） 盛真虹（和韩雨江比较亲密，曾经教秦莉编织） 谢鹤（和秦莉，韩雨江有关） 徐远志（以上两人有和其联手可能） 高一五班 秦月，杨婷，殷花海（和朱思益有关，尤其是秦月） 江山水（似乎喜欢秦月，有联手可能） 高二二班 赵喧（体育特长生，有作案可能） 高二三班 李霏（和胡镜有关） 卫曦（和霍勇，甄霏寞有关） 王子明（可能协助作案） 高二七班 白奕（和霍勇，马雄有关） 高二八班 钱楚，田华中（和马雄有关） 高三七班 高晓晨（和欧阳明志有关） 除了上面的名单之后，另外一页上还写着被害者的名字。由于高言明是通过逐个班级地询问获知的，所以是以班级为顺序写的。 高一一班 夏明（医务室，高一一班全员） 高一三班 秦莉，韩雨江（储藏室，秦莉幸存，高一三班全员，尤其是曹尔修值得注意，韩雨江还与欧阳明志有关） 高一五班 朱思益（医务室，高一五班全员，尤其是秦月和江山水值得注意） 高一七班 洪晓妮（高一七班，凶手从走廊上消失，与秦莉，韩雨江有关） 高二三班 胡镜（医务室，李霏和卫曦值得注意，王子明可能是帮凶） 高二五班 霍勇，甄霏寞（医务室，白奕，钱楚，马雄，卫曦相关） 高二八班 马雄（未知，由兰绮老师通知，据说由秦莉与曹尔修发现尸体，与钱楚，霍勇相关） 高三三班 欧阳明志（医务室，与韩雨江，高晓晨相关） 其他 西辅楼（实验室楼）的三具尸体，身份不明 “你们看，结合我的调查结果，最值得注意的是曹尔修，秦月，李霏，卫曦，白奕和钱楚这六人。当然，其中有三个女生我觉得很难犯下这样的罪行，因此很可能有帮凶。我正打算沿着这个方向进行调查。”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还剩下一个高三八班，但我觉得你在那里也不会查出什么东西来的。”周子悦问道。 “接下去当然就是有针对性地进行调查了。你们看，虽然这起事件看上去有些凌乱，但是其中可以很明显地连出一张网。以秦莉为中心，可以延伸出韩雨江，欧阳明志，洪晓妮这三人。以霍勇和甄霏寞为中心，又可以延伸出马雄和胡镜。因此我相信，这张网一定会在其中的某个地方产生交集的，我现在在调查的就是这个。” 陈迎春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因此他对于高言明颇为自得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做出太大反应。 “好了，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我还要忙着去调查呢。”高言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明明和这起事件没关系，但是我却在你的名单上……” “清者自清，不用慌张。”高言明说完就走出了教室并关上了门。 “什么玩意，真当自己是警察了？”沈啸还是不快地瞪着高言明离开的方向，嘴里不断地嘟囔着。 “算啦，据说还有挺多人想要凑热闹的呢，高言明能挨个把所有班级都走一遍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了。”黄韶同样看着窗外，不过此刻她在担心的反而是莉莉安。她很清楚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9 莫可闻依偎在贾古的怀里，感受着来自男友身体的温暖。沉浸在热恋中的她终于睁开了眼。 “她们两个呢？” “谁啊？” “纪艳和刘晓蓝啊，她们是不是说去上厕所了？” “管她们去哪里了，我有你就够了。”说完，贾古趁着教室里没人，低下头去想要亲吻莫可闻的脸颊。后者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啊——”一声急促而又尖锐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惨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回响。 “这个声音是……”贾古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他好事的声音感到不满，不过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那……那个是不是……纪艳的声音？” “快出去看看！”贾古赶紧放下莫可闻，二人一起慌慌张张地跑出教室。 和之前洪晓妮事件一样，在他们出来之后，走廊上已经有其他人站在那里了，大家一起朝着南面看着。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听上去很凄凉的声音啊，难道又有人……” “是谁上吊了吗？” “那……那个是纪艳的声音，她刚才在厕所里……” “是这边的女厕所吗？” “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看看吧！”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围在了女厕所的门口，从二楼也有一些学生赶了上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李健方老师也从四楼拿着手电筒跑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了？我在楼上听到这边有惨叫声。” “是纪艳和刘晓蓝，她们之前去上厕所了……” “你们动作真是太慢了！”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了，率先踹开了门，然后大步走了进去。在他的带领下，还有一些男生一起跟了进去。 “纪艳？刘晓蓝？”厕所里面传来隔间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会儿之后，另外一声惨叫从里面传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是由男生发出的。 正在询问周围女生的李健方听到声音后立刻跑了进去，右手拿着手电筒照向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见一个男生瘫坐在一个隔间的对面，一旁还有两个男生不知所措地在那里站着，另外还有两个人站在靠近外侧的地方求助般地望着李健方。 不用想也能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李健方做好准备后走了过去，推开自动关上的隔间门，果然，里面堆着惨不忍睹的被切割的尸块。 “别看了！”李健方呵斥他们转过头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场景太过残忍。 “该……该怎么办……”距离隔间最近的贾古已经快吓哭了，他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是……是从窗口逃跑的吗……” 李健方用手电筒照着里面的窗户。 “窗户锁着，就算从窗户出去，凶手要怎么逃走呢？难不成要飞走吗？”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恶劣了些，于是稍微缓和了些语气，“那边的康伟豪和江山水，你们去找秦永亮老师，他在一楼和二楼巡逻，孙孟和仓居静，你们去高三那边或者是五楼那里找兰绮老师。快！” “那……那我呢……” 李健方的手搭在隔间门上，转头看着已经吓得动不了的贾古。 “你就留在这边吧，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守着现场。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就去看看其他几个隔间的窗户是什么情况。” 可是贾古却没有动，他想站起来但是却使不出力气。 “老……老师，真的是她们吗？” “她们？” “纪艳和刘晓蓝啊，她们两个一起来厕所的。” “哎？是两个人啊……”李健方回头看着隔间里的尸体。虽然被切割成尸块，但是还是能分辨出这个人是刘晓蓝，放眼望去似乎并没有纪艳的尸体。 当然，只是“似乎”而已，隔间中多出来的一块小腿的尸块宣告着纪艳的存在。 第八章 最后的吻（上） 1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莉莉安在走廊上停了下来，朝着身后的曹尔修问道。 “哎？什么声音？” 她敢保证自己一定听到了从西南方传来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混杂在了雨中，听上去不是那么清晰了吧。 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加快了速度，主要的询问焦点聚焦在胡镜的行踪上。然而可惜的是，胡镜似乎不是个喜欢和别人交流的人，除了最初的李霏之外，其他班级的人好像都对胡镜不是很了解，这也难怪为什么在一个楼层上的葛秀珍她们居然会认不出胡镜了。 结束了高二的询问之后，她们来到了高三。就是在这个时候，莉莉安听到了那声可疑的惨叫声。 大概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莉莉安这么想着。一阵犹豫之后，她还是觉得不要打乱现在的行动比较好，至于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时候自然会了解的。 然而就算是按照原定计划在高三进行调查，这个过程也不是那么顺利。不知为何，高三的同学都对莉莉安的意见很大，有些班级甚至拒绝她的进入。不过反正莉莉安也对他们是否能提供新的情况感到怀疑。 很快，莉莉安与曹尔修两人就站在了那个熟悉的高三七班的门口。 “要不我们还是跳过这里吧？说不定你又会被赶出来……我不想再看到公主殿下受伤了。” “我可没有受伤哦。再说了，我现在是在逐个调查，这是正当理由。”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通过玻璃窗看到他们的黄韶就已经开门出来了。 “莉莉安，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问我？” “是啊，快过来。” 黄韶把莉莉安拉到了两扇玻璃窗之间的墙壁处，后者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拜托曹尔修代替自己进去提问。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玻璃窗被悄悄地推开了一点。 “莉莉安，请你告诉我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是指陈迎春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之前以为是你们在自修教室里认识然后你们一起调查事件，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对。刚才他冲我发了火，那个样子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现在没有办法再去问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你这里了，请你务必告诉我真相，作为他的同班同学和他的前女友，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可以看得出来，黄韶此刻已经是焦急万分了，事已至此，也就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与其编个不成熟的谎言，还不如让他们知道真相然后予以配合。 “好的，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黄韶认真地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听着莉莉安的话。 “其实真正的陈迎春和莉莉安都已经死了。陈迎春因为摔下楼梯撞破脑袋而死，莉莉安则是在储藏室和韩雨江一起被杀死。” “这……你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如果你们死了的话那么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莉莉安是谁？那个刚才还在大吼大叫的陈迎春又是——” 说到这里，她也发觉某些地方不太对了。现在的陈迎春根本不是她原来认识的那个陈迎春。 “没错吧？其实我们都是从异世界来的，具体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简单点说就是我是那里的国王，被一个袭击者袭击了，他抢走了我的能力，那是一个可以操纵军队的危险能力，所以我的一个部下——从这个世界穿越过去的人——和我一起追着那个袭击者来到了这里。而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袭击者就是这次白铃兰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而我已经锁定了某个人物了，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并且查清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黄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既有得知自己的同学兼前男友已经去世的悲伤，又有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时的震惊。 “那么……那个凶手是谁呢？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请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找出那个凶手的。” “那么陈迎春……现在的陈迎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是谁？” 莉莉安也面露难色。 “他在那个世界是我部下，但是实际上我的部下已经死了，是某个来自这个世界的人穿越过去后占用了我部下的身体，就像现在我们分别占用陈迎春和莉莉安的身体一样。不过说起来也是不好意思，时间太过仓促，我到现在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黄韶的神情黯淡下来。 “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陈迎春当面谈谈。”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问题，既然你有信心可以自己抓住凶手，那又为什么非要找他呢？” “这个问题已经不只限于这起案件了，而是关乎他的一生。我之所以那么关心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她示意黄韶把耳朵伸过去，后者照做了。听着莉莉安的陈述，黄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真……真的是这样吗？” “没错，不过……要保密哦！”莉莉安朝着她眨了眨眼。 听到一半的时候，吴梦浦就把玻璃窗关上了。对于她来说，真正的陈迎春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残酷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班级，她不能像之前那样大声地哭出来，她所能做的仅是躲在墙边上，将泪眼对着白色的墙面。此刻赵语欣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里，没有人能来安慰这个受伤的女孩。 之前赵语欣说过，如果是真的非常喜欢他的话，那么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都要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支持，给他鼓励。但是，眼前的陈迎春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或者说，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怯懦又自私，不愿意承担责任只想着逃避，和陈迎春的性格完全相反，是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对这样的人，自己还能给他支持，给他鼓励吗？显然是做不到的。自己不是什么圣人，没有办法给任何人怜悯，尤其是那样的人。 吴梦浦对于眼前的这个陈迎春是什么样的人完全不了解。如果是真正的陈迎春，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他，因为她知道陈迎春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她一无所知，很有可能，自己的努力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就像之前黄韶的鼓励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一般。 想到这里，她本可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离去，反正陈迎春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迎春了，自己也就没有义务再留在这里了。但是，她的心里还有一样东西在拉着她，在抵抗着那种想要逃避的想法。 那究竟是什么呢？吴梦浦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能做的只是躲在这个角落里默默地哭泣。 莉莉安从容地在陈迎春对面坐下，沈啸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不过黄韶应该会解决的。她吩咐过这件事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说，毕竟这种超现实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嗨，怎么样，休息得如何？” 一旁正在和高晓晨说话的曹尔修看到莉莉安走了进来，想要朝她的方向过来，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他们没把你拦住吗？” “我跟那个短发的女孩说了我们的事情，当然，她保证不会跟别人说的。” “哦。”陈迎春没有做出更多的回应，看上去对此并不在意似的。 沉默片刻后，他接着问道：“你怎么不去调查了？非要抽出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我当然还在调查，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而已，曹尔修正在帮我问话呢。现在我有重大的突破，你想听听吗？” “没兴趣。这是你的案子，我已经退出了，请你不要再跟我谈案子了。” 莉莉安无奈地摆了摆手。 “好好好，听你的，我不说这起案子了，我说说你的事情好不好？” “我？我这种人有什么值得谈论的。” 陈迎春一直躲着莉莉安的目光。这个小动作被她完全看在眼里。 “什么叫你这种人呢？你是觉得自己很差劲对吗？其实完全不是这样，我们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我能看出你的反应很快。一开始我刚刚跟你解释案情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一下子提出了好几种可能性呢，我觉得光是这一点就比我厉害了。还有还有，之前你算计我的时候，不是把那些人都骗过去了吗？曹尔修到现在都还没有从你的话里走出来呢。” 陈迎春的目光收了回来，眼神中带着怒意。 “什么叫厉害？这种程度就叫厉害？曹尔修那个蠢货，满脑子都是莉莉安莉莉安的，是个人都能骗到他好吗？就像你说的，我们才见面几天，你凭什么说你了解我？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这一生有多么悲哀吗？我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恐怕不能吧！你是异世界的王，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拥有操纵他人生死的权力，我和你不一样，你永远也不可能理解我的！” “恐怕刚才是我的表达有问题，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 莉莉安突然停了下来，不说下去了。 “说不出来了吧？我本来也就不期望有人能理解我，这没有什么，我完全明白这一点。所以请你出去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想调查什么都可以，我都管不着。” 陈迎春指着门口，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对面的莉莉安却依旧坐在那里。 “是吗？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莉莉安将身子前倾，用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我问你，既然你觉得在白铃兰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你无关，觉得就算这里的学生都被杀死了都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你明明可以穿越回你的那个温馨的家里啊？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又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地方呢？因为你也想看着事件解决吧？你也在期待着某个人可以将白铃兰的所有师生解放出来吧？但就是因为你自己的怯弱和对于这么大的责任的惶恐，你选择将一切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自己躲在班级里，等着我在外面跑来跑去到处调查，然后给你一个完美的解答吧？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就能轻松地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即使最后我失败了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是这样没错吧，你就是这样想的吧！还自以为是地帮我找了两个搭档，这纯粹只是你逃避的借口吧！” “是啊，就是这样，这有什么错！轮不到你大老远特意来教训我吧？”陈迎春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用手指着对面的莉莉安，将声音提高了一倍，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是，你说的没错，我喜欢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喜欢享受别人的劳动带给我的成果，我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就是这么怯弱，我也知道啊，你以为我就不想改变自己吗？你知道这四年来我都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晚上都在后悔，都在想着从明天开始我要重新开始好好做人，可是每次我都做不到！就这么日复一日游手好闲地度过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四年！你能明白当我看到自己毕业的那一天的时候，我有多么迷茫吗，我有多么绝望吗？这一切明明是可以改变的啊，如果我高中的最后一年没有放任自己，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每天都在后悔着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这一点，为什么当初没有醒悟过来啊！可是这种事情绝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啊，我根本就做不到啊……” “做不到做不到……你整天就是用这种理由来敷衍自己吗？你大学四年如此，你现在也是如此，可你就没有想过吗，如果就这么一直逃避下去的话，那么不管过多久你的生命都不会发生改变，都不会走上正轨啊！你说一切的根源都在你高中的时候，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就算你高中的时候走错了一步，在接下去的每一天都可以走回来啊，就算是到了现在，你完全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啊！就以这次事件来说，我能看出来，你对于生命的尊重，你对于生命的敬仰，这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品质，这就是你优于别人的地方啊。而且正如我所说的，你有天赋，你很聪明，如果你不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面对的话，你完全可以以此为契机，重新拾起你生命中丢失的那些东西啊！” “我不允许你这么评价我！”陈迎春显得更加愤怒了，这是莉莉安始料未及的，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避开了所有的雷区。 陈迎春抓着自己的心口，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用这种词来评价我呢……这根本就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完全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我改变不了，永远也无法改变，我就是那种怯弱又自私，没有责任感的社会废人，我没有远大的目标，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让我这么腐烂在社会底层不好吗？还有你，秦莉，拜托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好吗？我想要沉在社会底层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吧？这起案件你也快解决了，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有非要将我牵扯进来的必要了吧？” “我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了，我当然是为了你的未来啊——” “未来？”陈迎春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我的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才认识了四天，我不是陈迎春，秦莉和我没有关系，白铃兰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欧里斯，凯尔斯王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你的部下，也完全没有必要听你的话！我是萧朝阳，在此之前我明明只是一个社会废物，明明在本该属于我的灰暗世界里生活着，明明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为什么会偏偏选上我给予我这种能力呢！为什么要给我我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暗示却又要这么无情地毁掉我的希望呢！说起来暗示这种东西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吧，这一切不过是我这个废物的臆想而已，废物终究是废物，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别说了，我不是正在改变你吗！而且，说什么永远也无法改变，真正能改变你的就只有你自己啊！” “别说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滚出去！” “陈迎春，不对，萧朝阳，请你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你说！” 啪的一声，陈迎春一巴掌打在了莉莉安的脸上，伴随而来的是一句怒吼：“滚出去！” “莉莉安……我……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公主殿下……”曹尔修虽然没有搞清楚情况，但是看到莉莉安被打了，他本能地冲了上去，想要替莉莉安还手。 除了曹尔修，沈啸也看不下去了，也凑了上来。黄韶为了防止他们打起来，赶紧挡在了中间。以陈迎春和莉莉安为中心，一度陷入了混乱。 打破混乱的是另外一场混乱，一些学生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跑过走廊。有那么两个同学大概是发现这里人还不多，于是赶紧冲了进来。 “同学拜托了，我们不想死啊。不要啊……” 后面的女生甚至都大哭起来，跪倒在了地上。外面还有一些慌张的学生跑过，似乎就在这段期间里，整个学校都陷入了混乱中。 2 在三楼的高一学生发现了女厕所里的尸体，李健方老师派江山水和康伟豪去找秦永亮老师的时候，他们两个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撒开腿往下跑。 “秦老师在哪里来着？” “在楼下，我们从一楼开始找吧。” 然而他们在一楼跑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秦永亮老师。接着，他们跑回到南侧的楼梯来到二楼，就在经过第二间教室的时候，心急的康伟豪在积水的走廊上滑了一跤，在摔倒的同时，他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某样东西。然而那样东西并没有能拉住他，他还是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江山水便倒吸了一口气，康伟豪以为是自己伤得很严重。确实，他的后脑勺疼得厉害，说不定真是撞破了。 他伸出右手想要看看自己的脑后有没有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右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那是刚才摔倒时不小心拿到的。 然而，将那东西放到眼前时，康伟豪傻眼了。那是一个女孩的手。 顺着那只手，他讲目光慢慢移向那个窗口，只见一个女生趴在窗口上，颈部还在往外涌着血。 自己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抓住了露在窗台上的她的手，然后把她的尸体从教室里面拉出来了。 “啊——”康伟豪吓得丢开了手中的东西，坐在地上向着走廊外侧挪着。 此时，江山水已经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没过多久，他也捂着嘴出来了。 “怎……怎么了？” 康伟豪注意到走廊另外一侧有一群人走过来了，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确认那些人是谁。 “里面……都死了……” “什么！” “一共……八个人……全部都……” “还愣着干什么！”康伟豪想要站起来去叫老师，但是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江山水，快去叫老师！快啊！” 然而江山水此刻已经吓傻了，对于康伟豪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康伟豪赶紧将目光转向另一侧，显然，那些人也看到了高一二班里的惨状。 “拜托你们去叫老师好吗？三楼女厕所和这边的事情，拜托了！” 那几个男生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田华中，赵子汉，我们快去报告老师！孙广你留在这里看好现场。” 那个叫孙广的男生回头看了看康伟豪，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3 三楼女厕所内，尸体的拼接工作已经完成了。就在他们刚好大功告成的时候，兰绮才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怎么来得那么晚，我们已经把尸体拼完了。这次的事件很不妙啊。”李健方皱起眉头说道。 “我来简单说明一下吧，”秦永亮站起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面解释案件，“我当时就在二楼，听到声音后我立马就和学生们一起上来，那个时候李健方老师刚刚进去，于是我也跟在后面。接着如你所见，我们在第四个隔间里发现了尸体的残骸。当时还有一个高一七班的男生叫做贾古，我想你应该认识的吧？于是我们三个一起调查了所有隔间的窗户，发现全部都是用月牙锁锁上了。奇怪的是，当时在听到惨叫声之后，所有三楼的人都来到了走廊上，而厕所的门是正对着走廊的。当时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没有人通过厕所门来到外面。并且，就在厕所旁边的楼梯也很快都站满了人。当然，我们也确认过了，高一七班的莫可闻同学确定地表示，她听到的声音绝对是同班的纪艳同学的惨叫声，绝不是录音装置或是别的什么手段。这下子问题就显得有些麻烦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兰绮沉闷地说道，让他心情阴郁的原因似乎不仅是在这起案件上。 “而尸体我们也确认过了，刘晓蓝的尸体还有身体和两条大腿没有找到，其它部位则被切割成了只有头、手、小腿、脚掌这样几个部分。纪艳的尸体只找到了一条小腿和一只脚掌，其他部位都还下落不明。” 秦永亮有些自豪地说完后，兰绮却没有过多的反应。 “这些我都知道了，都是从其他学生那里听来的。并且，在这段期间里，还发生了一件事。高一二班的全员，一共八人，全部遇害。”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兰绮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明白吗？八人，我看过了，不是喉咙就是胸口，甚至还有从嘴巴里刺进去的，还有从肩胛骨刺下去的，总之，凶手几乎是一刀一个，大概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逃就被——”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下子杀死一个班的人，为什么！”秦永亮率先忍不住了。 “你问我干什么，我也想知道啊！”兰绮一反常态地大吼起来，显然他也被这现状搞得心烦不已。 他的手粗暴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苦恼的样子。 “还有，你们刚才说的这些早就已经被传出去了。再加上高一二班的事件和洪晓妮的事件，还有那个该死的怪谈，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说……”李健方猜到了兰绮想要说什么，“学生们都……” “是啊，大家都说这是恶灵所为，尤其是高一的那些人，因为最近的几起事件都是发生在高一。现在整个学校都乱套了。天啊，我都快被搞疯了。” 李健方和秦永亮都沉默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兰绮的这段话，想必他们此刻的想法和兰绮一样吧。 天色渐暗，夜晚就要到来了。被暴雨封锁的白铃兰，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中。 第八章 最后的吻（下） 4 “你……你们听说了吗？三楼女厕所里又有人遇害了，而且这次更加奇怪啊……” “听说里面是被肢解的尸体，而且还有一部分消失不见了，是吧？想想就觉得恐怖啊……” “还不止如此呢，当时我也是在现场的人之一，明明门口没有人出入，但是听贾古说，厕所里面所有的窗户都是锁好的，真是诡异啊。” “会不会是收音机之类的小把戏呢？” “不是哦，你也听到了吧？那种凄惨的声音，我敢拿自己的命担保绝对不是什么收音机，真的是人的惨叫声。” “之前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吗？凶手从走廊上消失什么的……” “还是不要说了吧，我现在觉得好害怕，说不定杀人的真是那个呢……” “七不思议里的那个多出来的幽灵？” “是啊，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了……说不定凶手就是我们看不见的幽灵呢，这场怪异的雨也许也是他干的吧？为的就是能随意夺走我们的性命吧？” “不要啊，我还不想……不想死啊……” 类似的对话在西侧的班级里不断上演着。漆黑如夜的天空，连日的大暴雨以及接连不断的杀人事件已经让它们的神经濒临崩溃。不管是纪艳的事件还是洪晓妮的事件，又或者是诡异的储藏室事件和至今仍留有很多谜团的天桥事件，所有的这一些都在碰触着他们脆弱的神经。而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高一二班一共八人的集体死亡。 “大事不好了……二班……二班他们……” 这个残酷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高一的所有班级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是康伟豪和江山水他们发现尸体的，据说现场简直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喷溅出来的鲜血啊，就像人间地狱一样。” “刹那之间就夺走了八个人的生命啊！而且还是在教室里……这里真的安全吗？老师们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们的安全的吗！可是现在呢，一个班的人都死了！” “之前洪晓妮被杀的时候还想着是她一个人在教室里的关系，可是……二班那么多人都能被凶手……我……我不想死啊！老师呢，我要去找老师……” “他们还在厕所里拼尸体呢，兰绮老师还在二班，根本就没有时间管我们！” “而且我是三班的，我知道之前医务室的时候也是死了六个人，可是老师们没有告诉你们！” “怎么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早就应该知道这一切啊！明明知道这里有个这么危险的凶手存在，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蒙在鼓里呢！” “他们都不在巡逻，这不是给了凶手可乘之机吗？天哪，我……我……” “再怎么防备也没有用的吧？你们忘记了吗？凶手不是人类啊！凶手是幽灵，他能一口气杀掉一个班的人，他能从容地从人们的眼皮底下消失，还能从密闭的房间里穿墙而出，这不是幽灵是什么！不，说幽灵还不恰当，应该是残忍的恶灵吧！” “天哪……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所有的人都仓皇失措，大家都慌慌张张地在班级之间穿梭着，大家都是一副紧张不安，焦躁不已的表情。 “等一下……大部分的遇害者都是……高一的吧？” “是……是啊……” “莫非——” “啊，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这句话引起了轰动的效果。本来大家都在回避的问题此刻被摆上了台面，于是再也无法将其回避了。没错，他们每个人都明白，那个恶灵的目标正是白铃兰的高一。 不能相信老师，老师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聚在一起也不能保证安全，因为那个恶灵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一大群人。 于是，大部分的高一学生逃难似地来到了教学楼的东侧，那里是高二和高三的教室所在。 很快，所有的事件都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从最初的医务室六人被杀事件开始，再到被倒吊起来并剖开肚子的韩雨江的尸体，再到天桥的三人，洪晓妮的遇害，马雄之死，女厕所的密室事件，以及最终的高一二班的全体被杀。 对于高二而言，他们最先感到的是愤怒，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有那么多人遇害，而老师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且最后一起事件还是在教室里发生的，本来做出安全保证的老师此刻却完全无能为力。其次，是惊慌。他们也意识到了，能犯下这一连串罪行的，或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恶灵。能对这一点产生质疑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站出来维持大家的秩序。 混乱进一步升级。高二的学生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最表层的共同点，绝大多数的遇害者都是高一的学生，他们才是这个恶灵的目标。如果他们过来的话，那么他们高二也将被牵扯进去，就像最初在医务室里遇害的那几人一样，或许恶灵的目标就是里面的高一学生，而其他人都是被牵连进来的。于是高二的学生开始拒绝，他们想要赶走高一的学生。他们明白，自己没有信心能保证放进来的高一学生不会对他们产生生命危险。在这种时刻，自保才是最为重要的。虽然有人反对，但是反对的声音终究还是敌不过大多数人的观点，因为毫无疑问，那些反对的人也想活下去。如果凶手真是恶灵的话，那么怎么防守都是没有用的，他会悄无声息地进来，将所有人都杀掉。到了那个时候，再怎么后悔也都没有用了。 长时间的幽闭以及不知何时到来的生命危险已经让他们的神经不堪重负，本以为事件与自己无关的他们发觉到事件的源头正在靠近时，自然会进行反抗。 高三也是如此。本来可以说，他们是离这起事件最远的团体了，可是高一学生的到来也将他们卷入了事件中。 就在他们还在东侧走廊焦灼的时候，高一那边又有人过来了。他们神情慌张，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们班的康伟豪和江山水在发现尸体后就不见了，然后……然后……” “然后我们到处找，结果在一楼的景观花园里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本来还在走廊上争吵的学生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不过紧接着，更激烈的混乱开始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康伟豪和江山水死了！就在我们到处跑来跑去寻求庇护的时候，他们两个被人杀死了，尸体就被丢在下面的景观花园里！” 那个女生显然也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着。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要被这么无情地杀死呢……” 在他们陷入混乱的时候，恶灵再度出击了，这个事实冲击着他们的大脑。随后，都想要保住自己生命的双方再度开始了骚乱。 “你们快走，都是因为你们才会死那么多人的，我们可不想搭上性命！” “求你们放我们进去，你们也看到了，恶灵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有人保护我们的话那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恶灵是什么，说不定下一个被全部杀死的就是我们班呢！你们别进来，别！” 男生大声地嘶吼着，堵在门口不让外面的高一学生进来，教室里面的女生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门口的那些人放弃了这里，转而选择了另外一间教室。 一圈下来，聚集在走廊上的高一学生们彻底失去了方向。如果高二和高三不能保护他们的话，那就只能另外寻找出路了。 “外面怎么样？多功能厅呢？” “被淹了，你第一天没听老师说吗！” “谁信啊，老师不是说会保护我们安全的吗？现在呢！” “那么料理室呢？” “听老师说料理室也不能进，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可恶！已经没有地方能让我们聚集在一起了吗？图书馆呢？” “图书馆不行啊，那里是密集书库，外面的阅览室又太小了。” “太小？只有我们进去就够了，跟我走！” “请冷静一点啊，这样子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外面还在下着暴雨，而且说不定……说不定那里更加危险啊！” “是啊，之前不就是有很多人是在教室区域以外的地方遇害的吗？而且，如果我们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话，那就是给了那个恶灵一个目标啊！你别忘了，他可是能一下子杀死那么多人的怪物啊！” “已经有那么多人失去了他们最宝贵的生命，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高二与高三此刻也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中，大家都在走廊上奔跑着，想要找到合适的庇护所，但是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恶灵发现。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同学们冷静一点！”三位老师终于出来维持秩序了，然而在此刻，他们的话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混乱仍在持续着，整个教学楼都处在骚动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呢，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在此之前，我们明明只是普通的享受着校园生活的学生啊！” 一个女生失声痛哭着，她的话正是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的。 5 当高三七班的所有人听到那个唐突地闯进教室的女生所说的话后，以沈啸为首的一部分人立刻来到了走廊上。确实，教室里静下来之后，外面的骚动声便清晰可闻。 “又有人被杀了吗？真是的，把我们白铃兰的学生当成什么了！”曹尔修义愤填膺地说道，他随后扭过头来吩咐莉莉安，“我去看看情况，无论如何你都要等在这里，明白吗？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曹尔修便跑了出去。此刻的他一心所想的就是了解在那一侧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将那些情报汇报给他的公主殿下。 莉莉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有刺痛感。或许现在这时候正是解决这一切的最好时候。她想都没有多想，抓着陈迎春的手就往外走。沈啸想要阻止他们但是被黄韶拦住了，她清楚莉莉安会帮助现在的这个陈迎春走出困境的。 一路上不断有慌张的学生迎面跑来，莉莉安不得不避开他们。她带着陈迎春走下楼梯。 “喂，你等等，放开我啊！你想干什么？” “带你去自修教室。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带你回去，就把那里当做是我们的起点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管我了吗？别拉着我，放开我！” 陈迎春使劲地掐着莉莉安的手，在她因为疼痛而松开手的时候，陈迎春立刻挣脱了出来。 莉莉安回过头来，一边抚摸着刚才被陈迎春掐着的地方，一边说道：“好疼，你对女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你还真当自己是秦莉了？” “不是吗？我现在占有了她的身体，我现在就是秦莉，我们不应该只是占用他们的身体为所欲为，而是应该延续他们的生命。” “我不管什么延续生命，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你别再管我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呢？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你的价值观强加在我身上呢？是，你说的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你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但是你没办法因为你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而去要求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是，你说得对，我没有责任，我很软弱，但是这又能怎么样？我不想改变，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我的生命已经完了。” 莉莉安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最偷懒的不去努力的借口就是‘无法挽回’这四个字了吧。既然无法挽回，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等着那个最坏的结果到来，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一种很不负责任的态度。在任何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你还记得吗？你最初答应和我一起来这里的时候，你眼睛里闪烁的是希望的光芒，你是觉得自己觉醒了这个能力，自己就好像是主角一样了吧？你以为这就代表着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吧？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一直很期待自己的改变，只是一直没有付诸努力，一直以‘无法挽回’当做自己不努力的借口，所以，当有这么一种看上去可以改变你的命运而又不需要你付出任何努力的机会降临的时候，你就兴奋地觉得这就是自己生命的转机。但是你好好想想，这可能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通过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包括你的命运吗？” “别再说了。”陈迎春晃着头，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他明白，莉莉安是对的，自己不愿努力，也不想努力，所以他很看不起那些真正努力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可是他又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自己赤裸裸的内心。他也想改变啊，不管是哪一天都在想，可就是，做不到。 “既然你觉得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那就当成是这样吧，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呢？所以，从现在开始，改变你的过去，好吗？” “我也想改变啊，”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哭腔，“我何尝不想改变，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我努力过，我努力过，可是永远也不能改变，因为我就是这种人……一想到我的生命已经被我搞得千疮百孔，一想到那些爱我的人对我时不时投来的失望的眼神，我就无法……无法——” 陈迎春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他睁开含着泪的眼睛，朦胧间看到了莉莉安清秀的脸庞。她正闭着眼，踮着脚，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他的嘴。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比较好，放在两侧的手本能地缓缓抬了起来，最后触碰到了她柔软的腰肢。他也闭上了眼，沉浸在扑面而来的香味中。 这个过程十分短暂，两人随即分开了。再度看向莉莉安时，陈迎春不由得觉得她更加可爱了一些。 “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 莉莉安红着脸别过头去。 “只是让你知道还有人在关心你哦。你可能还没有觉察到吧？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也许不再是国王和部下的关系了……你不是说你害怕看到爱你的人的失望表情吗？那么不如就让我成为你努力的理由吧，至少，我不会对你露出失望的表情。” “可是我之前明明——” “没关系啦，我不在意的。如果我在意的话，也就不会来找你了。这下子，你应该都明白了吧？我为什么非要你醒悟过来，因为我……” 莉莉安没有说下去，她的脸已经通红，这大概是真正的莉莉安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吧。 陈迎春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可是你不是男的吗？而且还是国王……” “在我们那个世界可是没有性别的，而且，我说过，既然我拥有了莉莉安的身体，我就是她生命的延续。” 看着莉莉安清澈的眼睛，陈迎春感受到了她真挚的情感，一下子也就没有继续吵下去的欲望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明天再来找你吧，希望这次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我都这么跟你说了……” “不去自修教室了吗？” 莉莉安回过头来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不去啦，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啦。” 两人一起往回走去，路上仍有一些学生跑过，但是即使周围如此喧闹，但是陈迎春的内心却是意外平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也讲不清楚。 到了四楼的楼梯口，莉莉安停了下来。 “就送到这里了，我要回自己班级了。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都没好好睡一觉呢。”莉莉安伸了个懒腰之后，重新看向他，“那么明天见咯，如果你决定要和我一起继续调查的话，我很乐意重新开始哦。唔，我想就从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开始问起，如何啊？” “一开始的问题？” “是啊，在实验室那里，你一本正经地问我为什么我对待先知皮尔亚的态度差别这么大，就从这里开始吧，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不知道莉莉安是不是故意的，这四个字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心头。 “那么，再见咯！见到曹尔修记得告诉他我回教室了！” 莉莉安回头朝着楼梯走了下去，陈迎春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6 在吩咐完曹尔修的事情后，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陈迎春就这么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舒服地睡着了。 整个晚上，他梦中所见到的都是莉莉安的身影，那精致的脸蛋，那小巧的身形，那可爱的动作，还有那如同公主一般的服装，所有的这些都在刺激着他。莉莉安是可爱的少女，是一个虽然已经到了高一却还是保留着小女孩一般的外在和内在的少女。就算里面是凯尔斯王的灵魂，但是如果能和她在一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了吧？ 说起来，如果喜欢现在的这个莉莉安的话，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呢？不对不对，应该把凯尔斯王是男性这个固有的偏见去掉。那个世界没有性别之分，因此，只要还保有莉莉安的身体，那就没有问题。 沉浸在幻想中的陈迎春被某人粗暴地抓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里？” 迷迷糊糊的陈迎春似乎还没有听明白对方的话，他揉了揉眼睛，以便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不出所料，果然是曹尔修，这个可怜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不管是以前的莉莉安还是现在的莉莉安，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而他又傻乎乎地一直跟在莉莉安的后面，以为自己能有什么用。 “我问你，莉莉安在哪里！” 这次，陈迎春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他在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想着想着，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表，已经是4月27日的黎明了，距离自己和莉莉安分开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而莉莉安还没有回到教室里去吗？ 紧接着，一个被丢弃在记忆角落里的某句话复苏了。 ——本来他想的是借此机会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实力，结果先知皮尔亚在石板上刻下的却是对他极为不利的东西——凯尔斯王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被他最亲近的人杀害，一旁还画着一些怪异的像是植物的东西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符号。 符号……4月23日到4月28日的某一天……白铃兰…… ——我还记得当时先知说，他无法确定凯尔斯王准确的遇袭时间，因为时间跨度太大，但是他必将在某一段时间范围内死去，这是已经决定好的命运。 莫非…… 陈迎春心想糟了，赶紧推开曹尔修，只身一人跑了出去，曹尔修也紧随其后。 自己太大意了，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呢，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话丢弃在记忆的角落里呢……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 陈迎春一边暗自骂着自己，一边祈祷着莉莉安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然而他们把整个教学楼都跑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莉莉安的身影。她究竟去了哪里呢？陈迎春心中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莉莉安…… 第九章 灰色回忆 1 找到莉莉安的尸体已经是4月27日凌晨时候的事情了。虽说是凌晨，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暴雨依然没有停息的迹象。 那是在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的森林里，莉莉安正孤零零地坐在一棵树下，从背后靠近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当他们走到正面时，才看到了她的惨状。 莉莉安的双眼被挖出，脸颊上的肉被剜了下来，四肢被砍断，腹部几乎快被戳烂了，里面甚至还被塞了泥土。 站在尸体旁的有陈迎春，曹尔修，还有兰绮与李健方两位老师，他们无声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最先崩溃的是曹尔修。他跪了下来，摇着莉莉安的肩膀，希望她能回应他的话。然而不管怎么动，她已经不会有任何反应了。本来莉莉安就已经死了，是凯尔斯王延续了她的生命，现在，莉莉安是真的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莉莉安离开我！我的公主殿下，为什么啊，为什么！莉莉安……莉莉安，我最喜欢的莉莉安！” 曹尔修趴在尸体上泣不成声，仿佛这样就能像故事中的王子一样唤醒自己的公主。 陈迎春踉跄着走上前去，越过曹尔修看着莉莉安的尸体，想象着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那个活着的莉莉安，回忆着那最后的吻，他能感到自己的心正在隐隐作痛。 大概是注意到了陈迎春的靠近，曹尔修停止了哭泣，缓缓站了起来，随后转过身来对着陈迎春就是一巴掌。周围的两个老师见状，立刻抓住了曹尔修的双手拦住了他。而他似乎还不解气，还想用脚踹陈迎春。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她之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在四楼分开了，她说她会自己回去——” 曹尔修挣脱了出来，一脚踹在了陈迎春身上。 “明明你知道这里那么危险的，明明这里已经有那么多人死去了，而且莉莉安还是最初的目标，你为什么没有送她回去，为什么就能放心地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呢！” “这……这根本不是我的责任，是她自己说可以自己回去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而且说起来，保护她不是你的责任吗？没有保护好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是啊，我当然知道我有错，这个错误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首先是我作为她的骑士，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公主，她的死我有一半的责任甚至更多！然后，就是我不应该把她交给你！” 曹尔修已经没办法连续地说下去了，他带着泪水，抓住了陈迎春的衣领，嘶吼着说道：“我知道，我是骑士，骑士是不能成为公主心目中的那个王子的，所以我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让公主和她的王子能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是你根本不配成为莉莉安的王子！你知道吗，在你离开她之后，她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你，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帮你走出困境，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为你着想，她是那么地喜欢你，而你却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从来没有！” 曹尔修说不下去了，他跪倒在陈迎春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角哭着。 直到此刻，陈迎春才恍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改变。本以为昨晚的那番话会让自己摆脱原先的困境，可是自己还没有开始迈出第一步，唯一不会对自己失望，作为自己行动动力的莉莉安就被杀了。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恐怕已经改变不了了。正如曹尔修所说，自己从来没有为莉莉安做过些什么，自己一直在让她失望，自己根本就不配成为她的王子。回忆着几个小时前活生生的莉莉安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陈迎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丢了什么东西。 曹尔修回到了莉莉安的尸体边上，想要用公主抱抱起她，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如果随便抱起来的话她的尸体就会散架，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曹尔修冷哼一下，拿过秦永亮老师手中的伞放在了莉莉安的尸体正上方，然后无视周围的三人，径直往回走去。 “曹尔修，你一个人很危险！” “别管我！我还乐意被杀呢，这样就能跟我的公主殿下永远在一起了。” 兰绮和李健方对视一眼后，一起追了上去，森林中就只剩下陈迎春一人了。他自己一个人也不敢把莉莉安的尸体搬回去，既然曹尔修留下了伞，那也就没事了吧？ 接下来，自己又该怎么做呢？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陈迎春恍惚地往回走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靠身体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步地走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回到教室，看了眼那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亲密好友后，陈迎春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 疲惫的心终于静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股想哭的冲动迸发出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每次想改变的时候都没能踏出第一步，好不容易有了真正能够支持自己的人，而自己却又没能保护好她。自己的人生已经一败涂地了，为什么上天给了自己希望让自己看到了向上的光明，却又无情地将希望遮蔽，让自己再度坠入无边的深渊中呢。 我大概已经没有救了，我就是个废物，天生的废物，连上天都不想挽救的废物。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2 双眼慢慢睁开，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萧朝阳用右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然后用余光环视四周。 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一家医院，自己身处一间独立病房里。 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标有医院标识的电子时钟，不出所料，现在是2011年4月27日早上七点。 自己从白铃兰回来了。 萧朝阳将头歪向一旁，看着天花板的墙角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泪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莉莉安说的没错，自己之所以留在那里，是因为相信她能解决一切，现在莉莉安已经死了，而自己也没有能力解决这起事件，因此只能逃走了，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逃回来了。 可是自己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明明昨晚还答应过莉莉安，要重新开始的，结果今天却因为她的死，一切又恢复了原状，这样真的是莉莉安希望看到的吗？如果她还活着，真的会愿意让自己逃回来吗？ 虽然心里仍然想着诸如“莉莉安早就死了，那个和自己做过约定的莉莉安不过是凯尔斯王罢了”之类的借口，但是自己的心头仍然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病房门被推开了，他的母亲带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当她放下水果转过身来时，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儿子醒了过来。她呆立片刻后，立马扑了过去。 “你醒啦？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你已经两天没有醒来了，妈妈真的都快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医生又查不出什么病。那个时候妈妈真的是都快把心哭出来了，生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就像你初三那年的那次重感冒一样。” 然而，不管妈妈在病床边如何表达自己的担忧，萧朝阳依然是那副含着泪看着窗户的样子。 “怎么哭了啊？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妈妈说，知道吗？” “妈，”他一开口就明白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废物，从高中开始，再到大学，再到现在，我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就是一个废物，不愿意承担责任，遇到困难只知道逃避，还总是去嘲讽那些比我优秀的人。我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废物？” “你在说什么啊？”他的妈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一醒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你们就是这么想的。在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虽然你们不说，但是我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出了你们其实很失望，只是一直都不想打击我，每次你们都在背着我偷偷叹气，你们以为我听不到，但我在房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以为自己的孩子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但其实不是这样，我是个最差劲的孩子，一个只会把过错推给别人的不负责任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妈妈抱住了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是我明白，我明白萧朝阳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发现了高考失利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但是我和你爸都没敢跟你说，我们深怕再跟你谈这个是对你的又一次打击，我们都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因此我们都在等着你恢复以往那样一直笑着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事实证明我们错了，完全错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把自己的缺点放大了，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了。你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自己就是这样。所以我现在还在后悔，如果那时候我们能跟你好好沟通就好了。萧朝阳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学习刻苦认真，聪明伶俐，很善于倾听，也很有同情心，这才是真正的你啊。你是喜欢逃避，不喜欢承担责任，但是每个人都会有缺点，你不能把你的缺点放大而不去关注你的那些优点。” 萧朝阳一把甩开了抱住自己的妈妈的手，然后抱着自己的头痛哭道：“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啊，我完全没有我曾经优秀过的记忆啊！我记忆中只有我用恶意的目光看着别人，我将一切过错推给别人，我明明没有这个能力却总是自以为是，只有这些东西充斥着我的记忆啊！” “别这样说！你说你不记得你曾经优秀过，但是妈妈记得啊，妈妈一直都记得，真正的萧朝阳是什么样子啊！就算是到了高中，你的性格开始变得活泼了，变得贪玩了，但你还是那个聪明伶俐的萧朝阳，你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萧朝阳啊！萧朝阳从来都没有舍弃过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所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从那次失败中走出来，重新看到真正的自己好吗？不要再认为自己没有能力了，只要还有着这样的想法，就无法看到那个优秀的自己啊！如果不能看到原来的那个优秀的自己，你就只会在失败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啊！妈妈不希望你永远都沉浸在失败的阴影里啊！” 妈妈哭了，那是萧朝阳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她的哭声中，包含着这四年来的所有悲伤，所有痛苦。萧朝阳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妈妈一直在关心着自己，她一直在希望自己能醒悟过来，可是自己却一直沉浸在失败所带来的深切的绝望中，这四年不仅是自己对自己的折磨，更是对妈妈的折磨。想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了妈妈的白发，说不定这就是自己折磨着妈妈的最好证据吧。 此时，莉莉安的身影再度浮现了出来。 ——而且，说什么永远也无法改变，真正能改变你的就只有你自己啊！ 莉莉安…… ——你说一切的根源都在你高中的时候，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就算你高中的时候走错了一步，在接下去的每一天都可以走回来啊，就算是到了现在，你完全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啊！ 莉莉安的希望…… 如果能走出失败的阴影的话…… ——而且正如我所说的，你有天赋，你很聪明，如果你不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面对的话，你完全可以以此为契机，重新拾起你生命中丢失的那些东西啊！ 生命中丢失的那些东西…… 萧朝阳重新躺了回去，他感觉自己很无力，很疲惫，就像是刚生完了一场大病那样。他用虚弱的声音问道：“妈，你知道白铃兰吗，就是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 他的妈妈抬起头来，很好奇为什么又突然提到了这个。 “旁边就是，这里就在白铃兰所在的那座山的附近，是当地最好的医院，怎么了？” “求你了，去叫警察吧，告诉他们山上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现在被困在教学楼里的学生都快疯了，求你了快去叫人吧，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我知道之前他们救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山上一切都正常，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山上的情况糟的很，再不派人上去就完了。” “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吧？那时候听你说完之后我就放在心上了，后来我抽空去核实了一下，当地已经派了消防队员上山了，23号派过一批，因为一直没有反应，昨天已经派了第二批上去了。” 23号派过一批……昨天也派过一批…… 很快，萧朝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哭出了声。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到底怎么了啊？我可不想你有个三长两短啊！现在你爸走了，如果你也出什么事的话，那我就——” “妈，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有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我现在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我——” “我相信你！”他们四目相对，“作为妈妈，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行！” 一定能行……吗？ 萧朝阳淡淡地笑了。自己总是埋怨没有人真的理解自己，但实际上，恰恰是自己拒绝了那些想要理解自己的人。 “那我走了。剩下的就拜托妈妈照顾了。” 还没等妈妈反应过来，萧朝阳就闭上了眼。 3 陈迎春醒过来时，就感觉到了自己掌心里的温度。他抬起头来，对上了吴梦浦的笑颜。 “你醒来啦？黄韶跑过来跟我说曹尔修抓着你出去了，而你回来的时候又看上去倍受打击的样子，所以我就过来陪你了。” “你……”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不是陈迎春的事。莉莉安跟黄韶说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那你又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陈迎春，”吴梦浦甜美地笑了，“陈迎春已经死了，但他的身体还在。当然，我也明白，你和陈迎春不一样，但我仍然想帮你，因为我放不下心来。我相信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别人支持的时候。于是我在想，如果真的是陈迎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会怎么做？我想我会毫无疑问支持你的吧，就像赵语欣跟我说的，既然喜欢，就应该帮助他走出困境。呃……我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这种心情……” 陈迎春明白，吴梦浦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她非常喜欢陈迎春，哪怕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她也想好好地对待他的身体。这是一个非常朴实的想法，但在此刻看来，却是让人无比感动，陈迎春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做不到和真正的陈迎春一样，或者至少和他相接近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她的这片心意了。 “怎么样？好点了吗？” 黄韶凑了过来，她也很关心陈迎春的情况。这么一想，之前自己意志消沉的时候，也是黄韶一直在跑来跑去地尝试各种办法，也是她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自己，而自己却毫不领情，还说出了那种让她伤心的话。现在想来，陈迎春真的对她感到由衷抱歉。 他不确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必称我为陈迎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而我也还不配使用他的名字。我叫萧朝阳，请多指教。” 陈迎春这样说着，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凯尔斯王能够适应莉莉安这具身体，反正他自己是怎么都适应不了别人的身体的。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能拜托你们和我一起吗？我想先去找老师给我一定的支持。” 陈迎春、黄韶、吴梦浦、沈啸、秦永亮、李健方六人冒雨前往通往山下的那条路。果然，在那里倒着许多人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衣服来判断，应该就是上山来看看情况的消防队员了。除此之外，还有五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的尸体。秦永亮直到这时才承认，高一一班有五个人去接应消防队员了。他们随后也赶了上来，发现他们五人已被杀害，为了防止引发混乱，他们隐瞒了这一事实，连高一一班的人都没有通知。他们还甚至打算好了如果他们班的人问起的话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此外，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有人正在利用这场暴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因为教学楼的供电设备之类的东西是被破坏的，工具恐怕就是储藏室里放着的那些。 陈迎春想到，如果这边是如此的话，那么另外一边呢？秦永亮和李健方听到后也很惊讶，因为他们没有想过连接宿舍楼的那条路怎么样。 在往回折返的路上，他们在一旁的小树林里又有了新的发现，那是被随意丢弃在西侧走廊下的景观花园里的尸体。看到她的时候陈迎春才想起来，这个名叫纪艳的女孩就是之前在食堂里找莉莉安的那个人。此外，和目前找到的尸体相吻合，纪艳的右腿膝盖以下不见了，从断口来判断她的小腿很可能是被人硬生生地扯下来的，除此之外，她的喉咙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大概就是致命伤所在的位置。纪艳的眼里还含着绝望的泪水，当时她遇害的时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陈迎春不敢多想，躲开目光用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不过奇怪的是，在纪艳尸体的一旁就是康伟豪和江山水的尸体，为什么之前高一的那些人没有发现纪艳的尸体呢？难道是因为两者所在的方位不同，她们没有看到另一边的纪艳的尸体吗？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关键还是另一条路上是什么情况。 当他们到达连接宿舍楼的那条路后，也同样发现了几具尸体，大概是从宿舍楼那边冒险过来的。除此之外，宿舍区那边看来被淹得很厉害，水面也渐渐朝着教学楼逼近，形势不容乐观。 毫无疑问，凶手杀害所有那些从外界过来的人，目的之一就是想要困住他们，不让那些被困在教学楼的人和外界联系。 陈迎春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往回走。说实话，最初听到有人支持自己的时候是很感动的，可是实际面对眼前的问题时，他的心里又在不断动摇着，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解决这起案件。但是如果自己失败的话，白铃兰的师生就会遇到致命的危险。现在已经不容失败了。 他摇了摇脑袋以便甩开这些问题。他明白现在自己状态还不错，如果再被那些问题缠住的话，就又会被拖到原来的泥潭里。 就在他们往回走的时候，沈啸叫了起来。 “你们看，有人过来了！” 陈迎春回过头去，果然，水面上有个人影，他从水面下探出头来，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朝着他们走来。 “是文多元老师啊，这下子我们总算是多了个助手了。文多元老师，这边！”秦永亮兴奋地跑了过去。 陈迎春看着那人的脸，觉得虽然自己没见过那人，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却非常熟悉。 想了许久之后，陈迎春才想起来了这种气质究竟是谁的了。那是他在异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凯尔斯王的时候，他散发出来的气质。 第十章 碎片拼接（上） 1 简单的交谈之后，文多元很快就掌握了这个身体的一些信息，并且相信，自己能够扮演好这个角色。很快，他便完全融入了这个身份之中，还原度甚至比占用莉莉安身体的时候还要高。 当然，占用的身体是老师这个条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便利，在假装听秦永亮老师讲解目前白铃兰的情况的时候，他顺便了解到了老师们的思考方向。不过他们的思路是错误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凶手是从异世界来的这一前提条件。 最后，他以老师的身份让他们继续巡逻，至于那些同学，在他详细了解情况后会送回教室的。当然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则是带着他们去了自修教室——那是陈迎春最初醒来时所在的地方。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陈迎春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其他几人也纷纷入座，“你是怎么死的？” 文多元看了看他身后的吴梦浦和沈啸，而黄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来解释道：“非常抱歉，我跟他们两个说了，因为我觉得他们也有知道的权利。当然，除了他们之外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们也保证不会往外泄露这件事。” 文多元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陈迎春开口说道：“我在离开你的时候被凶手袭击了，他从身后偷袭，我根本就没有防备，等我因为疼痛而醒来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被戳瞎了，其中一只已经被挖——” “我没让你说秦莉是怎么死的，我是说你现在的这具身体。”陈迎春不想去听关于莉莉安的死亡描述，而且他无意识中用了莉莉安的真名，仿佛这能让他将两者区分开来一样。 “好吧，其实很简单，他是被砸死的，应该是山体滑坡的时候——当然不是23号的那次，你要知道如果暴雨再不停的话这里就要完了。” 双方都不再说话，为了打破沉默，文多元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是想参与进来呢，还是想继续将一切压在我的身上？” 陈迎春没有回答。回想着昨天晚上莉莉安对自己说过的话，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因为换了具身体而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人们一直以知晓彼此的内心作为友情的最好见证，以前他还是对此不以为然，可是现在，身体的变化带来的影响直观地反映了出来。前一天晚上因为莉莉安那最后的吻而产生的心动的感觉也随着莉莉安的再度死亡而荡然无存。 “你没说话那我就当默许了。那么你就开始提问吧。” 文多元端正坐姿，显得很正式的样子。反倒是陈迎春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要问什么？” “你不会忘记了吧？昨晚我们才说过，从最初的问题开始。你不是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我对皮尔亚的态度差别那么大。就从这个开始问起吧，毕竟先从熟人入手比较容易嘛。”文多元歪了歪头，不过随即又红着脸端正了坐姿，“抱歉，还保留着莉莉安时候的习惯。” 陈迎春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其实有些事情他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深究。在脑海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才谨慎地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对皮尔亚的态度变化那么大呢？除了这个问题之外，我还注意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陈迎春回想着从最初开始的一些疑问。他一边根据记忆复述着，一边紧握着桌子下的双手，生怕有哪里说错了。 “首先，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异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完全不同，而且语言也不通，为什么你会说我们这个世界的语言呢？” “因为这是背景啊，如果主角没有遇到一个语言相通的人，故事又怎么展开呢？”文多元面露微笑，陈迎春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话，继续说下去。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些疑点，你对这个世界太了解了，根本就不像是初次来的人。就比如说，第一天的时候我曾经和你就军队定义的问题进行过探讨，那时候你立马就确定两者对于军队的定义是相同的，这一点太不自然了。还有，你对于空间穿越这个能力的了解，我觉得也太深入了。最后还有性别。在你们那个世界明明是没有性别的，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你却非常有性别观念，这点也是很奇怪。” 文多元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下去，但是陈迎春却不再开口了。 “这就没了？证据不够充分哦，别忘了在我们重新见面之前有两天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熟悉军队定义，以及这个世界的性别观。至于能力，我早就说过这是前人留下的资料吧？我会那么了解也没什么奇怪的。” 文多元站了起来，走到了陈迎春的身旁。 “不过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折磨你的打算，况且我之所以让你再问一次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的。你的直觉是没有错的——我拥有空间穿越的能力，我也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果然是这样，你应该是占用了凯尔斯王的身体吧？” “没错哦。”文多元踱步到窗口旁看着窗外，就像之前在实验室楼那里一样，“我的真实身份是伊莱斯，如果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凯尔斯王的儿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五年前凯尔斯王因为先知皮尔亚的预言而杀害了孩子们的事？当时我恰好醒着，因此立刻逃到了这边的世界。后来我又重新回到那边，这才知道真相。没过多久，先知皮尔亚也死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于是就在这个世界以一个盗窃团伙的成员这样的身份活着。结果过了两年，这个盗窃团伙出了事情，因为和一个黑帮组织结了仇，对方要过来报仇，那个时候我恰好在场，差点就要被打死了，幸好我及时逃脱才侥幸活了下来。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穿越到了我的父亲身上。” “也就是说，真正的凯尔斯王已经死了？” “没错，也是因为袭击者的袭击而死的。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莫桑大臣和一些别的臣民围在周围，他们告诉我，我遭遇了袭击，不过他们已经抓住反叛者了。有人问我反叛者的事，我当然不知道，所以就只好说自己失忆了，恰在此时，另一个和我们实力相当的国家对我们发起了偷袭，于是我们只能匆忙应战，那一场我们输得很惨。你上次来的时候，这场仗已经打了三年了，那天晚上我们才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正如我以莉莉安的身份跟你说的那样，在空闲下来的时候，我决定好好地对待这具身体，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源自于我们的父亲——虽然父亲的概念和你们这里不太一样。” “你知道凯尔斯王的过错，所以你就决定改正这一切，然后以凯尔斯王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是的，就是这样。”文多元重新看向陈迎春，“真正的凯尔斯王是个暴君，他杀人无数，从他为了躲过先知皮尔亚的预言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看出来。要是拿他和这里的某个人物作比较的话，最适合的就是那个二战时期的德国元首了。所以，为了对这具身体负责，我在治理国家的时候融入了我自己的观点，我把凯尔斯王从一个暴君变成了一个明君。当然，对于先知皮尔亚，虽然是他间接导致了我的死亡，但是我明白他对国家的忠心，所以我才会在庆功宴上带领全部将士缅怀先知皮尔亚。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那么那个预言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说凯尔斯王会在这段时间内死去呢？” “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我们在那个世界的身体不是都已经死了吗？就是你最初想的这样。而且你想啊，之所以先知皮尔亚没有预言说是三年前，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占用了凯尔斯王的身体，延续了他的生命。” 文多元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怎么样？教学部分已经结束了，是不是觉得放松了些？你的直觉一向是正确的。所以不用太过紧张，说说自己的观点就好。我一直很想听听看你对于这个事件的看法呢。” 之前两人的对话一直处在旁观者的理解范围之外。现在好像终于要谈论正题了，黄韶、吴梦浦、沈啸三人连忙凑了上来。 接着他们先把事件的总体情况理了一遍。4月23日下午医务室六人遇害，晚上秦莉与韩雨江在储藏室里遇害；4月25日晚上在天桥发现三具尸体，身份不明，怀疑其中一人是赵芳；4月26日午夜，洪晓妮遇害，凶手在走廊上消失；4月26日中午，马雄遇害，在这段时间左右，高一一班的五人在通往山下的路上遇害；下午纪艳、刘晓蓝在女厕所遇害，凶手从密闭的厕所中消失，而纪艳的尸体在景观花园里被发现，与此同时高一二班的八人遇害，发现尸体的康伟豪和江山水遇害。以上都是不确切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从山下来的两批消防队员和从宿舍区来的师生，以及高一一班前去接应的五人遇害。确认了这些情况后，文多元再次询问陈迎春的观点。 “我的观点吗？”陈迎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他还不是很确定这样想对不对，不过看着周围的大家希冀的眼神，最终他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想把被害人分成两类。一类是以杀害为目标的，就是一下子致死的，还有一类就是在杀害之后还处理尸体的。医务室的六人、洪晓妮、马雄、高一一班、高一二班、康伟豪和江山水这些属于第一类。而秦莉与韩雨江、实验室楼的尸体、纪艳与刘晓蓝则属于后者。关于纪艳和刘晓蓝，我怀疑刘晓蓝是无辜者，凶手想要杀害的是纪艳。你还记得吗，25号的时候有个女孩来食堂找我们，那个人就是纪艳。” “所以凶手果然是冲着莉莉安手中的秘密而来的吗？可是纪艳明明不知道那个秘密啊，她不是还来问吗？” “这是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如果从凶手的角度来看这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吴梦浦怯生生地开口说道，“你们是不是说实验室那里有三具尸体但是还不确定她们的身份？” “嗯，是的，之所以说赵芳有可能是因为高二八班有人曾经见到过赵芳。” “嗯，如果这样的话……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赵语欣跟我说过，她以为某个朋友在教学楼结果实际上却不在，不知道这个有没有什么关系？” “希望会有吧，多一点内容也好，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呢。” 于是吴梦浦不确定地说出了“白纷雪”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黄韶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纸和笔，在纸的中间画了一条竖线，然后在两旁分别写上了陈迎春说的那些名字，最后在右侧的实验室旁边补上了白纷雪这个名字。 “可是光是这样看着也没有什么结果啊，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是不知道。”黄韶下意识地用笔敲着自己的脑袋。 沈啸算是彻底放弃了，说了句“我去门口守着”，然后就离开了座位。 “凯尔斯王，请告诉我有关秦莉的情报吧，我想你应该很了解这个人了吧？” “现在我叫文多元——” “好好好，文多元老师，请你快说吧。”现在陈迎春正处在有些兴奋的状态，他想趁着这个劲头多调查一些，生怕过了这个时间他又要恢复原样了。 于是，文多元将他所记得的有关莉莉安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我就知道这些了。怎么样，有什么灵感吗？” 陈迎春泄了气。本以为听完之后会有什么发现，结果却还是如坠五里雾中，什么都搞不明白。 “果然还是和七不思议有关吗？”黄韶挠着头，她也在拼命地思索着，在她看来，这是在以她的方式帮助陈迎春。 “这条线我们调查过，没用的。虽说现在教学楼陷入混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一个‘多出一个人’的怪谈，而且化学实验室的哭声也和事件有关，目前还有一个怪谈是森林里的女孩，我也曾经听到有人说过这个，不过目前不清楚和事件有什么关联。但是这都是基于目前的这个背景下，从源头来说，这不过是灵异社的前辈为了娱乐的目的花了一晚上编出来的东西。” “有人来了。”沈啸在门口说着，然而陷入激烈讨论的他们并没有听到。 “那么编织呢？会不会和编织有关？从前面的什么神秘主义再到编织，这种改变也太奇怪了吧？” “不奇怪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到两个陌生的女孩走了进来。沈啸在门口一边耸肩一边摇头，仿佛在说“我都告诉你们有人来了可你们都不理我”一样。 “我们是莉莉安的同学，我叫谢鹤，她是盛真虹，你们应该见过面吧？” 陈迎春点了点头，之前凯尔斯王以莉莉安的身份带他去班级的时候见过面。 “听说了莉莉安的事情，我们真的很难过，我是她的室友，一想到我失去了那样一个纯真可爱的朋友我就真的觉得心痛。我记得莉莉安一直和你在一起调查，所以我们才决定来找你，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们去了你们班级，结果没找到，后来经过这里听到你们的声音后才知道你们在这里。” 这句话也暗示了他们讨论的时候要小声一点才行。 文多元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之后，她们两人也都接受了。于是，加入讨论的人又多了两位。 “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黄韶率先问道，这也是陈迎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因为我是莉莉安的室友，所以我也知道一些莉莉安的私事。确实，有一段时间她对神秘主义和象征主义很感兴趣，并且顺着这条线开始调查这所学校的怪谈，最终看到了我们学校的七不思议。那个时候她还在网上跟她的网友炫耀这件事呢，好像是个什么灵异调查所的群。不过直到有一晚上天她追根溯源发现所谓的七不思议都是假的，结果那天她消沉了一晚上呢。后来她也许是借着这个机会吧，开始对学校的历史感兴趣了。本来没有这件事情的话也许她还会继续调查的吧。就在23号之前的那个礼拜，她突然想穿那套粉红色的洋装了，据说那是她的网友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她的，不过她一直没有穿过，因为她其实更加偏好黑白色的那种。她说她觉得衣服的尺寸不太对，想自己裁剪一下，所以才找到盛真虹的，所以说‘编织’好像也不是很准确。但不管怎么样，这和什么秘密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你有听过莉莉安提到什么秘密吗？或者类似的词。” 谢鹤遗憾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我从来没有听过什么秘密。莉莉安和韩雨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如果莉莉安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先告诉韩雨江的。” 不过陈迎春还不放弃，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关于“7”这个符号的含义。 “关于7这个数字，你有什么想法吗？” “7？”两人都显得很诧异的样子，看来她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能说说关于这所学校的历史吗？我很在意这个问题。”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莉莉安所说的线索不在七不思议也不在编织的话，那就肯定在这里了。 和其他学校的历史类似，在这片土地上，曾经由清政府统治，随后又经过了连年的战乱，这里由于地势险峻，一度成为了国军的军事要塞，但是很快也被攻了下来。由于战线的推进，共 军也没有留在这里太久。一直到了改革开放之后，才有一个商人看中了这里。多方周转之后，才得以建起这所私立白铃兰高级中学。而白铃兰成为全国知名的重点高中，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这段历史非常普通，联系这个社会大背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前一辈人也都是恪尽职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更别提什么足以致命的秘密了。后来陈迎春又想到，不可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秦莉发现的秘密必然是最近的，不然不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思维到这里陷入了僵局。就在陈迎春万分苦恼的时候，文多元慢悠悠地说道：“看你走不下去了，那我来说一下我这边得到的情报吧？关于医务室事件的事。” 文多元开始讲述他在以莉莉安的身体行动时在高二一班听到的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以及之后在高二三班听李霏所说的关于胡镜的事。 “也就是你认为，现在那个袭击者所占用的身体是胡镜的身体？”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文多元将身子前倾，“如果能找到胡镜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明白了。” “可是难道不存在别的可能性吗？比如说——”他稍作停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比如说袭击者丢下胡镜的尸体又换了另一具身体，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占用胡镜的身体呢？” “怎么可能？那么你说说胡镜去哪里了？她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另外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只是没有在教学楼里发现她的尸体罢了，”陈迎春指出这一点，“她的尸体有可能在外面。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食堂里听到的那个传言吗？森林里的女孩也被证实了，那两个人这么说过，而在那个时候，唯一符合的就是你所说的胡镜了。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不过森林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可能无法展开搜索行动，不过我们姑且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文多元看上去还是不服的样子。 “对了，现在其他同学怎么样了呢？昨晚闹得那么厉害，现在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样子。” 这个问题由谢鹤给出了回答。 “后来那几位老师还是把高一带到了东侧教室。因为高三人比较多所以维持不变，而高二则是缩减到了一个楼层，夹在高三和高二之间的二楼则是给了高一。现在高一们都集中在两个班级里吧。” “哎？都这样了还不全校集中在一起吗？”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啊。”文多元也显得很无奈的样子，“从高二和高三的角度来看，显然目前的事件主要还是针对高一来的，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离高一越远越好，现在和他们离得那么近，高二他们反倒是很慌乱呢。” 听到这里，陈迎春突然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现在西侧基本上没有人咯？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正好还没有机会去看过现场呢。” 2 在陈迎春的提议下，一行人动身前往西侧走廊。他们最先去的是高一二班的教室。在教室里面，八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桌椅已经被暂时挪开了。 陈迎春单膝跪地，他仍然对尸体感到不适，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也只好暂时忍耐心中的种种想要放弃的想法，仔细地看着地板上的尸体。他撑在地上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看他在那里专心地调查尸体，文多元便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能说一下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有康伟豪和江山水两人是怎么回事，在他们发现尸体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谢鹤和盛真虹对视一眼，决定由谢鹤来回答这个问题。她先从纪艳发出的惨叫声开始，再到一些同学往楼上跑去看看情况。当时他们班级里只留下她们两个。后来她们听到了外面有男生的声音，他正在急切地让一旁的同学去叫老师。 “后来我们两个也出门看看情况，刚好在那个时候，站在门口看到里面惨状的洪彩大概是受了刺激，开始往外面乱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班里只有洪彩和叶华两个人，叶华一个人当然是追不回洪彩的，于是我们两个也跟了上去。因此当时走廊上就只剩下康伟豪和江山水了。” “当时还有人在走廊上吗？” “是的，我认识其中一个人，他叫钱楚，其他人估计都是他们班的吧。后来康伟豪让他们去叫老师于是他们就跑出去了。” “也就是说当时走廊上并没有人咯？” 文多元走出教室，看着教室外面走廊上的血迹，里面有多少是高一二班的牺牲者的血迹，又有多少是发现尸体的那两人的血迹呢？ “莉莉安——”陈迎春叫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文多元老师，你过来一下。” “哦？是有什么发现吗？” 他快步回到尸体旁边，弯下腰凑到陈迎春的身边，后者偷偷地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在储藏室里救出你的那几个？” 文多元扫了眼那几具尸体，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高言明，陆悠然和陆海。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得高言明似乎对案件很感兴趣，还来过我们班进行过调查，让我找找说不定还能……”陈迎春在高言明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之后掏出了一张纸，“纸还在，上面写着的是他的怀疑对象。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用，但总比没有好。” 陈迎春将纸交给文多元后重新站了起来。 “说起来，你调查的结果呢？说不定有什么用呢。” “我？”文多元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调查结果，然后失望地摇着头，“基本上所有人都有某几起事件的不在场证明，老师们也是如此，他们在内部也讨论过事件。硬是要说的话，那就是你们高三的人，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不配合我的调查，还有就是在第一天下山去的三位老师。哦对了，还有胡镜。” 看来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胡镜凶手论。 “也就是说唯一没有全部不在场证明只可能是高三的人，以及那些隐形人？不过我不太赞同隐形人的看法，胡镜先不说，那三位老师恐怕也凶多吉少，因为在山下已经有人救出了其中一位老师了，我相信剩下两位应该已经丧生了。不过还不确定这一点，先保留着吧。” 他将文多元的话和高言明留下的纸条做了个比较，发现高三的嫌疑人只有高晓晨一人。不过这一点还有待怀疑，因为高言明是根据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来判断的，但是袭击者说不定—— “等下，文多元，我们有考虑过袭击者的动机吗？或者说……他的由来吗？” 这个问题文多元之前确实想到过，当时他怀疑袭击者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白铃兰的人。 “我考虑过。我觉得袭击者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白铃兰的一员，他觉醒了空间穿越的能力，然后因为某个原因而想要抢走我的能力。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也只能这么判断了。也就是说，如果要考虑动机的话，说不定就和袭击者原来的人际交往有关。” “也和那个秘密有关。”陈迎春补充道。 随后，他们两个便不再说下去。事情变得有些难办，虽然大致的事件发生的条理非常清晰，但是最关键的内容却还是没有搞清楚。 “你们带伞了吗？” 沈啸和黄韶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们一起去下面的小花园看看吧。” 第十章 碎片拼接（中） 3 两顶小伞自然是抵不过此等暴雨的，他们刚出去没多久，身上就都被淋湿了。 在观景花园里，他们见到了康伟豪和江山水的尸体，他们都是被一刀刺中心脏。而在花园的另一边，纪艳的尸体同样倒在那里。 “你们看，”陈迎春指着西侧的二楼走廊，“多半是从那里掉下来的，距离不是很远，说不定是被推下来的。” 陈迎春回头望了一眼，那里就是他之前发现纪艳尸体的地方。按理说如果是发现了他们尸体的话应该是看得到不远处的纪艳的尸体才对，可为什么当时的两个女生却没有说呢？真的是因为没有看到吗？ “莫非……” “莫非什么？”文多元凑了上去，其他几人也都上前一步。 “不，怎么说呢，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在想纪艳的尸体是不是在康伟豪和江山水遇害之后被丢弃在这里的？” “那也就是说，凶手把她的尸体带出了女厕所？可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唯独把纪艳的尸体带出来了呢？” “不清楚啊。不过纪艳的遇害地点肯定不是这里，而是在女厕所那里，而且她被丢弃在这里的时间肯定晚于那场骚乱。” “不过光是凶手怎么从女厕所里出来的，就是个不解的谜呢。”吴梦浦满脸不解地问道。 陈迎春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搞不明白。 “总之还是去看一下吧，三楼的女厕所。” 4 三楼女厕所的调查很快就结束了。窗户没有异常，隔间里面也没有异常，而厕所门口又有一大堆的目击者保证，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自然。 最后，一无所获的他们回到了自修教室里。 陈迎春仍在思考着。他不得不继续思考，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又将怀疑自己的存在。现在这个节奏很好，如果能够按照这个节奏继续下去，不停地思考，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的话，说不定这回真的能以此为契机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重新来吧。”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陈迎春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哎？重新来？”包括文多元在内的大家都有些诧异，这也难怪，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却又要重新来。 不过仔细一想，他说的倒也没错，因为这三天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看上去做了很多努力，但不过是在原地绕圈罢了。 “我的意思是，重新理一遍。因为我发觉我们的思维总是在某些地方碰到了障碍。”由于谢鹤和盛真虹在场，他不能在这里谈论异世界的话题，只能从白铃兰开始谈起，“就比如说，被害者之间的联系，马雄他们是因为探寻真相而死，这一点我们姑且接受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秦莉为何被杀，也就是说，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们，而且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答。目前和这个秘密有关的线索唯有一个意义不明的‘7’，可是这究竟能给我们什么启示呢？” “关于这个问题，”文多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马雄刚刚被杀的时候我在他们班问到的，据说马雄生前问钱楚关于校门的问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校门？” “对的，听钱楚说，马雄写了一整页的‘7’，然后钱楚想要过去看，这好像给了马雄什么启示。我估计他是觉得曹尔修那时候看到的是‘L’而不是‘7’，而校门正是分为左右两块，一块在角落里写着‘L’，另一块则是写着‘R’，因此马雄可能判断那里就是秘密所在的地方。而且，根据田华中的说法，他和马雄是在一楼通往校门口的走廊上见面的，我觉得马雄很有可能就是趁此机会想去证实一下自己的看法，结果被杀害了。另外，我……不，莉莉安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在距离校门口不远处的森林里。” “那样倒是可以说明秘密是什么了。我们一会儿过去看看吧。另外我还在想一个问题。” 现在他在思考纪艳和秦莉之间的联系。毫无疑问，联系是明显的，就是那个秘密。但问题是，纪艳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也就是说，凶手也不知道谁拥有这个秘密，但他有一个范围，他的目标应该是在这个范围里面的。也就是说，被害者之间肯定有一个共同点。不过很难想象医务室事件和高一二班事件这样的屠杀会有什么共同点。这么考虑的话，难道杀害那么多人仅是为了其中一个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和纪艳一起的刘晓蓝应该就是和事件无关的无辜者，而高一二班的事件中凶手的目标或许只是高言明。从凶手杀害高言明来看，或许就算他们没有调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会被杀死。 那么剩下的人有多少是处在凶手划定的那个范围里的呢？ 现在的切入点只有秦莉、韩雨江和纪艳这三人，但是光是这三人又能有什么联系呢？ “谢鹤，你知道秦莉，韩雨江和纪艳这三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谢鹤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秦莉和韩雨江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呢？” 盛真虹也无奈地摇摇头。 该不会凶手杀人真的是随机的？这也不太可能啊？ 陈迎春的思维再次中断，他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们吧，或许我们也能给出一些不同的观点呢？”黄韶连忙安慰道，这种时候更是需要凝聚大家智慧的时候。 于是，陈迎春将自己的当前看法说了出来，毫无疑问凶手有一个范围，可是这个范围究竟是什么呢？这便是问题所在。 秦莉……韩雨江……纪艳……这是目前相互之间有直接关系也是和秘密紧密相关的三人，如果能想到什么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纪艳在自己的记忆中只出现过三次，前两次的时候她还活着，第一次见面是在食堂里。仔细想想，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藏在当时的对话里。 这时，一道灵光突然闪过，陈迎春立马伸出手抓住了它。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纪艳好像说过……而且那个时候……说起来，韩雨江也是，秦莉也是……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还有其他人的对话，现在一定要尽力回想起来。 周围的人都明白陈迎春现在正渐入佳境，于是没有人上去打扰他，都静悄悄地在一旁站着。 尽全力回忆起当时的对话来，在残缺的记忆中究竟能看出什么呢？就在思考陷入僵局，陈迎春的额头上直冒冷汗，想要放弃的念头渐渐窜上心头的时候，两句话碰撞在了一起。这一撞，更多的记忆被唤醒了，本来模糊不清的图案渐渐清晰了。 “怎么了？”文多元最先注意到他的异常，连忙上前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他脸上浮现出了与话语截然相反的浅笑，他看着谢鹤和盛真虹说道，“我想让文多元老师带着你们回到现在高一们所在的教室，你们顺便帮我去找一下当时身处现场的人，请他们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来告诉我。对了，顺便……尽量把曹尔修叫来吧，把他带到自修教室，记得路上保护他的安全。” “保护他的安全？” “嗯……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很自信自己的推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如果是正确的话，那么曹尔修毫无疑问也在凶手的名单里，说不定还是最后的幸存者，总之不管我想的对不对，保护好他总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如果他不肯来怎么办？毕竟……毕竟他最喜欢的莉莉安……” 谢鹤的话陈迎春自然考虑过了。当时他们一起看到莉莉安尸体的时候曹尔修已经表现得很疯狂了，他很担心曹尔修还会不会和他见面。 “那就跟他说我有件很要紧的事情想要跟他商量吧，事关为莉莉安报仇，希望他能来吧。如果他还在犹豫的话，就帮我问他一个问题——” 陈迎春凑到谢鹤的耳旁，轻声说出了那个他想问的问题。 “好的，没问题。”谢鹤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个小时后见，如何？” 陈迎春点点头，于是文多元便带着那两个女生离开了。 5 陈迎春再度看向黄韶、沈啸和吴梦浦。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吗？” “不要，我要陪着你！”黄韶几乎是脱口而出，吴梦浦也跟着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子跟着你我总有点不太放心，我们可不能再有人牺牲了。”沈啸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虽然这家伙平时说话很暴躁，但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很善良的。 “那好吧，那我们就去文多元老师说的那个地方看看。可能还要麻烦你们撑一下伞了。” 事不宜迟，他们四人立刻偷偷从西侧走廊绕到通往校门口的南侧走廊上，冒着大雨奔赴校门口。在路上，他们果然瞥见了马雄的尸体。 等到他们终于走出校门后，在他们关注校门口的招牌之前，另一样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黑暗的苍穹之下，旁边森林里的那抹白色显得异常刺眼。 那是…… 森林里的女孩…… 陈迎春只身一人淋着雨钻进了树林中，在走了将近三米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女生的尸体，她的下半身已经泡在水里了。陈迎春注意到她的手环，便蹲下身子仔细察看，发现上面刻着“HJ”这两个英文字母，也就是“胡镜”这个名字的拼音缩写。 事情变得清晰起来，胡镜在4月23日前往医务室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凶手行凶的场景。惊慌之下，她开始四处逃窜，而凶手却是紧追不舍。至于为什么胡镜没有往楼上跑而是选择往外面逃，这恐怕已经是一个永远的谜了。 “陈迎春。”身后有人在小声叫着自己，于是陈迎春连忙往回跑。 “怎么样了？” 黄韶和吴梦浦重新站了起来，她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雨撑伞已经没有用了，沈啸干脆将伞收了起来。 “不行，完全没有异常的地方，会不会是这附近呢？”吴梦浦还想往绕着围墙往左边的地方走，可是黄韶制止了她。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在想，是不是这个地方本身就错了呢？就算是‘L’，为什么能肯定是校门口的‘L’呢？更何况，现在校门口已经没有这两个标记了，大概是寒假的时候被擦掉了。” 也就是说，校门口是个错误的答案，那么那个符号又是指向哪里呢？ 等一下，或许…… 如果刚才对于被害人共同特征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比起符号或是密码之类的东西，更有可能的不就是“那个”吗？这样的话，“7”的含义或许是—— 在往回走的路上，陈迎春仍在反复思索着之前的那个猜测会带来什么。如果被害人的共同点确定了，秘密也确定了，那么最有可能的联系是在哪里呢？ 他停了下来，身后的沈啸不小心撞了上去。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是想到什么了吗？”黄韶充满期待地问道。 “不，我还没想到什么。不过我感觉问题的关键在于一开始的地方，而且总觉得有一些东西被我们忽略了。我现在真是万分后悔，明明线索都曾经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却因为可笑的理由而没去关注他们，现在的我真想跪着对那些牺牲者们说抱歉。”陈迎春顿了下，然后接着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储藏室，再进行一次调查。” 6 阴暗的储藏室里，陈迎春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回忆着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禁感叹万千。 身处储藏室，陈迎春想象着自己就是一周之前的秦莉，自己偶然之间查到了某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和某个秘密相关。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倒推回去的话，最有可能的是学校的历史，这个是和秘密有关的线索。那么是什么让秦莉关注学校历史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七不思议了。再考虑到秦莉的身份，那么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如果自己的推测正确的话，那么在白布之后，应该会有一样至关重要的线索。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陈迎春悄悄地撩开了白布，虽然看不真切但至少是有一点迹象了。 “你们谁带了手电筒吗？能不能借我一下？” “我带手机了，这件事可别跟老师说。” 沈啸笑着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放心吧，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陈迎春看清楚了，那就是他想要知道的一切。谜题的答案渐渐清晰了，他不由得开始感叹，之前他们是兜了多么大的一个圈子。 不过现在还有几个缺憾，其一是还不清楚凶手是谁，其二是洪晓妮事件与纪艳事件的两个谜题，其三就是没有证据。 虽说自己请曹尔修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要拜托他引出凶手。无疑与之前的被害者拥有相同点的他是凶手的最后一个目标，凶手一定会再次犯罪，当场抓获肯定是最好的证据。可是陈迎春总觉得光是这样好像缺了点什么。 就算撇开第一点和第三点不谈，还是有两个难题在等着他。不过陈迎春算是放弃了，他觉得自己想到这一步已经尽到了全力。 “你们是怎么看洪晓妮事件的凶手消失之谜和纪艳事件的密室之谜呢？”陈迎春将希望放在了这具身体的同学身上。 “首先前提一定是人类所为，既然如此那就一定会有漏洞。”黄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随后，她就洪晓妮事件进行了分析，觉得要达到凶手消失的效果只有一种途径。 “这不可能，”沈啸直接反驳道，“真的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吗？” “说不定可以呢。”陈迎春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韩雨江的尸体，“凶手因为某件在他看来不得不做的事而得到了启示，进而将其运用到了后面的杀人事件中，我觉得没有问题。没错，一些别的线索也在支撑着这个看法。” 他将视线移开，然后用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当然，沈啸说的也对，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很好解决。如果我们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那么纪艳的事件呢？凶手又是怎么从女厕所里消失的呢？” 陈迎春回顾着之前自己所见的场景，认为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为何要将纪艳的尸体带出密室这一点。一旦注意到这些案件的共同点以及纪艳在其中的意义，那么这个问题也就不是难题了。 至此，总算是将所有的问题都理清楚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现在已经是4月27日的晚上了。 第十章 碎片拼接（下） 7 当他们从高一七班回到自修教室时，文多元和曹尔修已经等在里面了，后者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本很厚很大的本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首先，文多元先将他在高一六班的贾古那里问到的消息告诉给了陈迎春，后者连连点头，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曹尔修，谢鹤同学应该已经问过你那个问题了吧？”此刻，陈迎春的心里异常紧张，如果曹尔修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一切就都将推倒重来。 幸好，这样的意外没有发生，曹尔修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在说正事之前，我先向你道歉，”曹尔修从座位上站起来，深鞠了一躬，“我之前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你身上，然而我自己也犯了很多错，如果我当时没有离开莉莉安就好了，如果我能一直履行骑士的义务守在她的身边就好了。但是，错在谁身上又有什么关系呢？莉莉安已经不可能……” 他擦了擦泪水，然后又坐了下来，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我想过了，当前我能做的事情就是抓出那个凶手，我能为莉莉安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莉莉安……我的莉莉安……” 曹尔修忍着想要大哭的冲动，以僵硬的动作翻开了那本相册，里面放着的全是莉莉安的照片。他为了印证陈迎春的想法，想要找出某张照片。可是不管他怎么翻，那张照片始终没有出现。眼看着一本就要翻完了，他依旧没有找到。 “怎么会找不到呢……那张照片明明是很重要的照片……真是奇怪……” “等一下。”陈迎春让他停了下来，然后走到惊愕的他的身旁，仔细地端详着上面的照片。与此同时，文多元所说的施霖对还是莉莉安时候的他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莉莉安的身影又窜了出来，做出这种事的确是像她那样的女孩的风格。 陈迎春回到他的对面，严肃地问道：“曹尔修，我问你，现在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会——” “我愿意！”还没等陈迎春说完，曹尔修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只要能帮莉莉安，不管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我都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陈迎春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痴情的男生，在他的眼里，只有莉莉安，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重要。 “我需要你，帮我去引出凶手。” 8 “文多元……算了，私下里还是叫你凯尔斯王吧，接下来我们要谈谈关于异世界的事情了。”自修教室里只剩下了陈迎春与文多元两人，其他人都已经回到班级了。在文多元以老师的身份拜托其他老师协助之前，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要做。 “我之前也说过，有两个关键点是我们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其中一个我们已经解决了，不过还剩下一个，那就是帝王之气这个能力究竟还有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我不——” 陈迎春轻轻地摇着头，表示那不是自己关心的内容。 “我当然知道你不清楚，不过问题不是出在这里，我现在开始怀疑另外一件事。” 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看上去有些底气不足，这是不是由于刚才的那种热闹的氛围已经消失的缘故呢？ “你说吧，不管是什么猜测都可以。今天一天你的表现都很不错哦。” 陈迎春失笑了一下，用自嘲般的语气说道：“都是因为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做到这些的，要是没有你们，我什么都办不到。” 大概是觉得自己又不自觉地开始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了吧，他叹了口气之后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说起来，帝王之气能力是那种一直都有效果的能力吧？应该不像空间穿越能力这样需要发动的吧？” “是的，应该是一生都有效的。现在你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凯尔斯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到的解释是这样的。” “解释？”陈迎春回想起前几天的时候他好像说过，帝王之气这个能力没有出现在前人的文献中。 “是啊，因为我又不了解帝王之气的能力，所以肯定是问莫桑大臣得到的。” 陈迎春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不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剩下来的所有谜团都能迎刃而解了，就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 文多元好像没有注意到陈迎春的表情，他还在思索着最初的问题。 “你说那个凶手为什么想要我的能力呢？我看不出来我的能力在这次案件中对他有什么帮助啊。” “是的，根本就没帮助，因为你的能力不是用在了这里，而是用在了别的地方。” “你的意思难道是，凶手杀人的目的与我的能力没有直接关系？哦，我想我明白了，是不是凶手最初的时候想要用能力来做某件事，然而这个秘密被莉莉安发现了，所以才引发了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这样的话倒也解释得通……” 然而陈迎春却没有附和这一点，他仍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大概是过了半个多小时吧，陈迎春才重新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文多元。 “凯尔斯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首先，你说反叛者阿克修斯在三年前袭击你，那么你有见过他吗？” 凯尔斯王不假思索地摇着头，他肯定自己一次也没有见过阿克修斯。 “不过他确实是反叛者没有错，这个人是存在的，从他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我也了解到了关于阿克修斯的一些信息。据说阿克修斯生来就被排挤，被认为是诅咒的象征。于是在同村人多年的冷眼相待之后，阿克修斯的心渐渐扭曲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挺可悲的。” 了解了关于阿克修斯的问题后，陈迎春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那么凯尔斯王，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能力是否存在？” 文多元仔细地听陈迎春描述着他猜想的那个能力。听完之后，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许久之后才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好像有吧？我印象中小时候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是我现在只是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你又为什么问起这个呢？” “没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迎春带着诡异的笑容，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文多元叹了口气，然后跟着陈迎春一起出门去找老师协助了。 虽然陈迎春一直表现得很自信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心里也一直在担心着，他在推测的时候大多都是靠直觉，这样得出的结论真的可以吗？他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万一自己失败了会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全都赌在这个晚上了。 第十一章 白铃兰的恶灵（上） 1 夜深了，无情的雨滴拍打在曹尔修的身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痴痴地看着莉莉安的尸体。 “莉莉安……莉莉安……我这就……带你回去……” 他一个人蹲了下来，将四肢、眼球以及其他一些碎块放在尸体的腹部，然后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腰后，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腿部截面处，想要就这样把她抱起来。 身后，有什么人在逼近，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他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来的。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曹尔修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他不清楚老师们和陈迎春是否会及时出现，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死在那人的手下，不过这都没关系了，因为只要能和莉莉安在一起，哪怕死了也没有关系。莉莉安是自己的一切，现在自己手中的尸体就是自己的一切。和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哪怕下一刻就会被无情的凶手残忍地杀害，也无所谓。 “莉莉安，我爱你，我最爱你了。”他没有抱着尸体站起来，而是伸出头去亲吻了她沾满了鲜血的脸颊。他碰到的是不规则的伤口以及冰冷的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的雨水。 他哭了，忍不住哭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莉莉安呢？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待她呢？究竟是谁这么干的呢？答案就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行动了，曹尔修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压力，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另一只手持着凶器飞快地划过自己的脖颈。 不过幻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现实中。随着一声有力的呵斥声，几道光线从自己的前方扫过。紧接着，便是一段扭打的声音，凶手非常强壮，两个人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混乱持续了几分钟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他们将那人控制住了。现在曹尔修可以听到那人的咂嘴声，以及一旁两人的喘息声。 答案就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自己不忍心回过头去。自己不想看到那个夺走莉莉安生命的恶灵。 又有两个人从一旁的树丛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开了口，从声音判断，他是陈迎春。 “还好没有出现问题，顺利地把你抓到了。我相信你一定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圈套吧？毕竟曹尔修是真的想要来这里把莉莉安带回去。之前因为高一被放到了同一个班里并且受到严密的保护，他当然出不来。而在文多元老师的协助下，他才得以出来，并且借此机会跑去放着莉莉安尸体的地方，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你自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好机会，可以一个人悄悄地跟过来杀害你最后的目标。但实际上，非常可惜，你的愿望最终要破灭了。很抱歉，曹尔修，利用了你的感情，在这里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曹尔修依旧没有回头。他含着泪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抓住杀害莉莉安的凶手，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谢谢你的理解。那就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在之前的讨论中，我们就觉得，这起案件最让我们棘手的就是找不出被害者之间的联系。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表明，凶手绝对不是无端地杀人，他是害怕某个秘密被暴露出来，所以才想把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全部杀害。注意，这里我使用的词语是‘有可能’，这就意味着一件事，凶手不知道确切是哪些人知道了那个秘密，但是他知道一个范围。这么来看，被害者之间应该是有某一种特定的联系，并且这个联系应该是表象的，而不是太过于深刻复杂的。然而奇怪的是，我们询问了那么多人，却总是得不到她们之间的联系。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联系从活着的大部分人嘴里是问不出来的，只能从死人以及某个还活着的人那里得知。” 陈迎春得意洋洋地停顿了一阵，然后才接着说道：“巧的是，在我4月25日醒来的那天中午，我和莉莉安一起到食堂吃饭，在那里，我们遇到了纪艳。当时她说过一句话，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可惜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句话简直是太重要了。” ——上周一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你可是说周末告诉我的哦。 陈迎春凭借他的记忆复述了这段话，其中可能会有出入，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问题就在于上周一的最后一节课，这就意味着他们周一的最后一节课是同一节课，可是纪艳和莉莉安明明不是一个班的，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一天上同一节课呢？很快，我就在我的课表上找到了答案，那是在我之后心情沮丧回到班级的时候看到的——周一的最后一节课是社团课。也就是说，在这两节课上，全校同学根据社团参加各自的社团活动。这也就是说，莉莉安和纪艳是同一个社团的。 “因此，一旦想通了这一点，那么许多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纪艳曾经在食堂里开玩笑说某个同社团的男生在一直缠着她，事实上这人就是与莉莉安同班的曹尔修。此外，韩雨江的衣服口袋里也放着一幅画，那是她打算之后送给莉莉安的。然后，就是在洪晓妮的桌子上放着的素描画，她遇害前正在画素描。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是施霖对莉莉安说的，他们微电影社团和莉莉安所在的社团之间的合作。现在不清楚施霖知不知道莉莉安所在社团的人员组成，不过就算她知道也没有办法，因为作为高三的她并不知道消息被封锁在了高一。等到她获知了这一切的时候，教学楼里已经大乱了吧。 “不仅如此，事实上，除了上述的这些人之外，很有可能已经被杀害的赵芳和白纷雪，也是同一个社团的。而这个社团，就是美术社！” 陈迎春咀嚼着这一切，凶手一直想要隐瞒的，就是他下手的目标都是美术社成员。 “要得出这个答案在这种情况下是尤其艰难。想必凶手最先要让其中三个人从名单上消失的原因，除了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其他美术社的人发现规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们很有可能已经向同学透露过了关于自己参加的社团以及社团成员的事，怕他们起疑心吧。拿走她们的头颅是为了隐瞒她们的身份，而碎尸则是为了后面的纪艳事件做准备。当然，她们被囚禁的地方应该是化学实验室里面吧？说不定是后面橱窗下面的柜子里也说不定。 “随后，凶手杀害秦莉和韩雨江，紧接着又杀害了洪晓妮。杀害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孤身一人在教室里，先杀害她就使得这起事件更像是无差别杀人。此外，由于位置的特殊，只要在天桥这条路被封锁之后，就可以上演凶手消失的把戏。所以你早就计划好，要在第三天发现了实验室那边的尸体之后，再杀害洪晓妮。 “随后，相比不关心事件进展的曹尔修而言，纪艳显然是需要尽快除掉的。想必你一直在等着，等着纪艳上厕所的时机。只要人数不超过你的处理范围，你都能够下手。于是，刘晓蓝很不幸地成了你手中的牺牲品。这一点我们稍后再谈。 “对于凶手而言，比较幸运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莉莉安虽然没有死但是失忆了，虽然是个隐患但至少暂时没有问题，另一个就是纪艳丝毫没有起疑心，她估计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洪晓妮遇害纯粹是因为在她们班级里只有她一个人，说不定她还以为那个秘密不过是一个校园绯闻而已呢。” 陈迎春大概是说累了，他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说下去。在此期间，还能听见被抓住的那人不满的咂嘴声。 “当然，一旦得出了美术社这个结论，那么一切就都变得简单。因为我们兜了好多圈子一直都没有发现的那个答案就在那里，那就是七不思议！虽然毫不否认，这七不思议都是学长自己编出来的，但是我相信其中一定有真实的地方。仔细回想这七个怪谈，其中有两个和事件产生了联系，第一个是舞蹈房，怪谈中提到了美术教室，那里应该就是美术社的活动场所；另一个就是被诅咒的画，怪谈中那幅画最终到了美术社的同学手里。” “是被美术社拿来展示了。”文多元老师在一旁纠正道。 “这无所谓，关键是后面。这两个怪谈立刻就让我想到了第一起事件。在储藏室事件里，莉莉安和韩雨江被杀害，而先被杀害的韩雨江尸体被剖开，内脏被丢弃，然后凶手用她的血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死’字。为什么凶手要对韩雨江做这种事却对莉莉安放过一马呢？是因为高一二班的人正在外面游荡吗？我总觉得答案不是这么简单。联想到那两个怪谈，我总算明白凶手要弄出这么怪异的场景是为什么了。刻意留下的‘死’字，被倒吊起来的尸体，以及被丢掷到墙壁上留下血痕的内脏，这种恶劣的行为就是为了——掩饰墙壁上的灰尘痕迹！” “灰尘？”秦永亮老师失声叫了出来。 “没错，因为原本在那里，挂着一幅画，这幅画就是那幅——被诅咒的画！”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曹尔修也是如此。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想到这会和那幅画有关。 “凶手的目的以及莉莉安找到的秘密都和那幅画有关，凶手拿走了那幅画，那么在后面的墙壁上势必会留下一块明显的几乎没有灰尘的痕迹，就是为了这一点，凶手才做出了那么低劣的损毁尸体的行径，用韩雨江的血掩盖那个痕迹，并将尸体挂在那个本来用来挂画的钉子上！事后只要用白布遮住墙壁就可以了。这时再整理出一个地方放置韩雨江的尸体并同样盖上白布，就会让人觉得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同学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到那时候，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不过，清理储藏室的目的并非那么简单。曹尔修，你还记得那时候跟我们说明的吗？关于一些被叫停的社团的事？那时候，你有说过一个叫做登山社的社团吧？按照你当时的说法，他们留下来的设备应该都保留在储藏室里，但实际上，储藏室里并没有这样的设备！这些东西去哪里了呢？当然，是在凶手的手里！ “在杀害洪晓妮时，他就是用的这样的方法。先在洪晓妮班级楼上的空教室里准备好登山工具，绑在一旁的窗户的月牙锁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上，然后将绳子挂在外部的装饰线条上，同时在窗户与装饰线条之间弯下一部分。接着，他来到三楼洪晓妮的教室，在洪晓妮将他放进来之后，他立刻将洪晓妮绑了起来又或者是打晕了她，总之目的是不让她出声。接着，抓住那个弯下的绳子以便之后顺利逃走。当然，那两排之间的间距也要拉大以便自己快速离开。完成这一切后，他再来到窗前，将窗子拉开到刚好能伸出一只手，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头用力砸玻璃的一角，砸碎后，迅速将洪晓妮的喉咙对准玻璃残渣按上去，然后迅速后撤，也许在走的时候你顺手将窗户合拢了些，窗框本身就有厚度，这样可以防止闻声赶来的学生率先注意到窗户缝的问题。于是，按照计划，在隔壁班级的同学听到声音出来然后愣在那里的时候，你已经飞快地穿过教室，利用窗外的绳子以及装饰线条离开高一七班的教室。当然，你只要能离开那间教室就没有问题了，因为在同学们赶到的时候注意力必定都在洪晓妮的身上。差不多在楼下开始叫老师的时候，你已经来到了楼上。这时候你只要解开身上的绳索，穿上外套，迅速跑出去，装作听到动静的样子迎上那位来找老师的同学就可以了。那间教室里的东西你可以稍后再来收拾，当务之急是回到三楼，在大家都因为洪晓妮的死而惊慌的时候，趁着大家不注意，将窗户最后的缝隙关上。当然，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也会以为那是洪晓妮自己挣扎之后使得窗户往一侧移了点吧。这也就是康伟豪所说的他觉得窗框不对的地方，实际上那时候在慌乱中他瞥到的窗框厚度与窗户关闭时的厚度是不同的。然后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时候化学实验室的三具尸体已经被发现——这当然也是你设计好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封住通往天桥的路，再配合上七不思议中的多出一个人的怪谈，以及这个阴暗不详的氛围，就可以让人产生这是恶灵所为的错觉！” 那人好像想要辩解什么，但是陈迎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当然那一次没有完全成功，不过这也为你后来的计划做好了准备。到了杀害纪艳的时候，你又故技重施，用的还是相似的手法。在杀害了洪晓妮之后，你就在四楼男厕所的某个隔间的马桶下的水管上绑上了一根绳子，并将绳子垂到了三楼的女厕所上方。随后，你就一直等着纪艳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昨天正是那样的一个好机会，只有纪艳和刘晓蓝两个人。于是，你在她们进入女厕所之后就跟了进去，应该是击昏了她们，然后将纪艳的腿绑在其中一个隔间外面的绳子上，将她倒吊在窗外，然后杀死刘晓蓝并肢解她的尸体。你只需要把头、手和小腿以下切下来就可以了，中间的身体部分倒是无所谓，不过一定要把两只小腿都留下来，并且将脚掌也切下来。身体可以从窗口丢出去，这个到时候再去处理。然后，你就回到四楼的男厕所，在窗外拉起纪艳的尸体，然后用锐器——说不定是你们学校料理课上用的切肉刀呢——先割下她的脚掌，再不断地刺她的膝盖部位。等到纪艳因为疼痛而醒来时，再猛地用力将她的小腿扯下来，等到纪艳发出足够响亮的惨叫声后，再迅速将尸体拉上来，将其割喉杀害后迅速穿上外套，将脚掌和一条小腿塞进衣袖里，另一只手拿起手电筒，装作听到惨叫声的样子下楼，进入现场后找到机会，将衣袖里的脚掌和小腿丢出来。这样，三条小腿就能让人确认，刘晓蓝和纪艳都在这里遇害了。再配合上她们曾经进入过女厕所的证词，就能将案发现场确定在女厕所了。不过当然，有个缺陷那就是，纪艳的身高还不足以使她的头处在和窗口平行的位置上，因此实际听到惨叫声的时候，惨叫声是偏上的。我已经问过当时在现场的贾古同学了，他确认当时确实第一反应是在上面，而且也有同学提到了是不是有人被吊起来了，不过在贾古和莫可闻两位同学给出她们在女厕所里这样的证词以及随后真的在那里发现了尸体后，就把这样的错误给修正了。也许后来他们在回忆的时候也想不起来最初的时候突然听到惨叫声时，这个声音是不是在偏上的位置发出的，反而会觉得是自己记错了吧。 “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唯一能够做到以上这些罪行的，只有你一个人哦，李健方老师。” 曹尔修闻言，缓缓地抱着莉莉安的尸体转过身去，果然，被兰绮老师和秦永亮老师抓着的那个人，正是李健方老师。他已经脱去了黑色的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上还残留着诸多的血迹。那究竟是多少人的鲜血呢？曹尔修想都不敢想。不过，可以肯定，那上面一定也沾上了莉莉安的血。 此时的李健方正在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陈迎春。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但是你别忘记，你刚才的那番话根本就没有证据！什么‘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你’，真是蠢话！你没有证据！我手上的凶器？那是我用来防身的！我身上的血迹？你们身上就没有吗？只要是去过案发现场，检查过尸体的人都会有吧？不信你去搜搜兰绮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血迹？还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害曹尔修？怎么可能！我是看他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危险，知道他一定会来这里，所以才来这里找他的！我的一片好心，却被你当成是恶意！” 听到李健方的辩解，陈迎春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所以我特意将那个最直接的证据留在了最后！”陈迎春表面上自信满满地说着，但实际上，他内心也一点底都没有，在此之前他没有去确认过那个证据，不知道那上面会留着什么东西。 “在听说了施霖跟莉莉安的闲聊，看到了曹尔修珍藏的照片以及回忆一开始莉莉安跟我描述的韩雨江画的那幅画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唯独在这段时间里，莉莉安穿上了粉红色的洋装，在那之前，她穿的一直都是黑色系的——那是她最喜欢的风格，尽管她的性格更适合粉色系。当然，洋装本身没有特别的地方，要说特别，那就是这件洋装是一个网友送给莉莉安的，不过这和本案没有关系。等我想起来盛真虹所说的莉莉安向她学习如何使用针线之后，联想到之前莉莉安的服装以及前一段时间她对密码、神秘主义与象征主义的兴趣，这个谜底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陈迎春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很不错的话，不由得有些骄傲。他朝着曹尔修走了过去，将手放在了莉莉安的头上。 “根据照片以及相关人员的描述，莉莉安以前穿的洋装的头饰都是发带，只有这一套，是大蝴蝶结。”陈迎春从莉莉安的头上拿下了那个粉色的大蝴蝶结，“她或许是想给自己最亲密的好友韩雨江一个惊喜吧，所以，她在告诉她那个秘密之前，将这个秘密，缝进了这个大蝴蝶结里！” 话音刚落，他就将大蝴蝶结的一角撕了开来，随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已经被打湿的纸。展开之后，还是可以勉强看清上面的字迹。陈迎春将其念了出来。 我在储藏室里找到了那副被诅咒的画哦，画框上面有奇怪的符号呢。于是我就想，那应该是枪械的符号和代号，说不定是在走私枪支呢，最近不是有挺多校外的人来嘛，像是一个月前的老爷爷还有两周前的夫妻之类的。这么一想，附近本来要建设配套设施却因为恐吓信而叫停的事情说不定不是谣言呢。本来只是以试试看的心态去调查的，没想到在调查了学校历史，附近的恐吓信传闻出现的时间以及教师的入职年份后，我发现李健方老师居然是唯一符合的那一个呢。怎么样，你的莉莉安公主殿下厉害吧？坏雨江佩服得五体投地吧？这下子要承认莉莉安公主殿下的聪明才智了吧？ 读完之后，陈迎春心里不免一阵刺痛。到头来，莉莉安只是将其当做是自己的一次小冒险，从没有想过这么严重的事情要去告诉别的老师或者是干脆装作不知道。她还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发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她就在社团课上告诉自己的社团成员关于秘密的事情，恰在此时被李健方听到了吧。后来莉莉安又反悔了，她想把自己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第一个告诉自己的好朋友韩雨江，就在她以孩子般的心态精心策划如何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一切的时候，李健方已经悄悄盯上了她。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回忆着由文多元转述的兰绮对于莉莉安的评价，再看着眼前这封莉莉安亲笔写下的纸条，陈迎春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迎春重新振作起来。 “在信的后面还有这么一段话，她已经顺着线索找到了那个藏匿枪支的地方，路线图就留在自己的书包里。怎么样？这下子你还有什么反驳的吗？你不信的话，我们大可以去秦莉的书包里面找。”当然，秦莉的信里并没有这段话，这是陈迎春自己补充上去的，“你大概是觉得储藏室的那幅画不会有人在意的，于是利用那幅画的画框进行枪械走私。之前我还好奇莉莉安在自己的草稿本上留下的那个‘7’是什么意思，其实那不是数字7，而是她正在把枪械的图案画下来，在她画的时候曹尔修突然出现，这一瞥让他误以为是‘7’这个数字吧。之后没有再找到，或许是秦莉改变了想法吧。” 曹尔修回想起了那一切，陈迎春说的并不对，当时莉莉安的样子应该是想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符号化制作成密码或是暗语，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得韩雨江也听到了，所以莉莉安才不得不改变一种办法吧。也就是说，如果曹尔修那时候没有突然出现的话，或许莉莉安不会将那个秘密藏在自己的大蝴蝶结里。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曹尔修不明白。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陈迎春将那张纸交给了文多元，“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健方笑了，那是自己的计划失败后自嘲般的笑容。 “失败了，真是失败了。现在画在你们手上，那东西也在你们手上，我也懒得再装下去了。没错，就是我，是我杀的，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一直都很讨厌秦莉，我讨厌她的语气，我讨厌她的动作，我讨厌她的一切！这个自作聪明的傻瓜！要是她不调查什么七不思议的话，如果她不深究被诅咒的画上面的暗号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死，她的美术社的成员也都不会死！ “那个时候，我身后的那个团伙在这座山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以前打仗时候留下的军火库。显然那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不过我们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开始走私枪支。军火库用完了，我们还能再进货。白铃兰那么有名，平时就有许多人上山来参观，混进几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我还是一个老师，还能继续教书育人，同时通过枪支走私赚一笔外快，对白铃兰也没有什么影响，明明只要没有人发现那件事，这种平静的生活就可以继续下去。 “本来，由于传说的缘故，那个储藏室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那幅画也被当作是被诅咒的画，根本不会有人去碰。可是谁知道那个可恨的秦莉，居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那天，我恰巧经过美术教室，里面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结果就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她们在聊什么“秘密”。我一听就知道不对了，那时候她说等到周末再告诉她们，然后就跑了出来。那个时候她还向我打招呼，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心里已经有了想要杀了她的想法！在那之后的一星期里，我时刻注意着秦莉的一举一动，发觉她果然是查到了那件事。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杀了她，并且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这个我最讨厌的人！一开始我没有想过杀死其他美术社成员，我觉得只要杀死秦莉就可以了，不用去伤害其他人的性命。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刺激了我心中阴暗的那一面。既然上天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善加利用呢？老实说，隐瞒秘密而不得不杀了她们不过是我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借口。陈迎春，你说得对，一开始我处理韩雨江的尸体是有目的的，可是到了后来，就已经渐渐偏离了我的最初目的，尤其是在第二次杀害秦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只是在尽可能残忍地杀死她而没有什么更深层的“不得不做”的意义了。老实说第一次秦莉没死我还在暗自高兴，因为第一次那种方式根本不能让我满意，我最讨厌的人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 李健方还没说完，曹尔修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我不允许你戏弄我们白铃兰学生的生命，尤其是莉莉安的！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为了满足你扭曲灵魂的玩物！” 曹尔修说不下去了，他的嘴唇因极度的愤怒而不停颤抖着。 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兰绮和秦永亮决定还是由他们先将李健方带回去，用绳子绑起来，等到暴雨结束后再去联络警方。 在他们离开之前，秦永亮问道：“也就是说，其他那些案件也都是李健方老师下手的？” “是的，医务室里的欧阳明志和韩雨江有亲密关系；高言明和马雄在调查这个事件；康伟豪和江山水则是发现了他杀人时留下的线索，整个事件就是如此。” 秦永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康伟豪和江山水是李健方老师杀害的话，那就奇怪了啊，因为在发现纪艳的尸体之后，他和贾古还有我一直都在一起啊。康伟豪和江山水在那个时候还活着吧？他们是后来才被杀的，而我们走出女厕所已经是在他们遇害之后了。” 不过很快，秦永亮就释然地笑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既然李健方老师已经认罪，那么一切也都结束了。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教室，知道吗？” 陈迎春没有回答，他的表情严肃，呆立在暴雨中一动不动。 对于白铃兰的人而言，这起事件算是落幕了。然而，对于他而言，远非如此。 隐藏在迷雾之中的还有一个人！ 第十一章 白铃兰的恶灵（下） 2 “我们就等在这边不走吗？要是当初带把伞就好了。” 文多元伸出手来感受着拍打在掌心的雨滴。 “到处走走吧，反正也不是很急。我们之前去找兰绮老师的时候我特地注意了一下，我确认他看到我了。” 于是，两人便在教学楼周边的森林里悠闲地散着步，仿佛这场暴雨并不存在一般。 “刚才听李健方所说，他杀害的人有秦莉、韩雨江、赵芳、白纷雪、纪艳、刘晓蓝，还有一个没有确认身份的死者。也就是说，还剩下医务室事件、马雄事件、高一二班事件、高一一班及消防队员事件以及康伟豪与江山水的被害事件。” “你能从中得出什么结论吗？”陈迎春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反正不会是李健方的那套行为逻辑了。我们还要重新找出被害者的共同特点啊。可是我是看不出来他们之中有什么共同点。” 陈迎春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想起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谈话。那时候好像也是如此吧，自己在一旁拼命地想着，而他则是悠然地听着，然后用自己已经掌握的线索来否定自己的看法。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哦，李健方的目标只有一类，而那个袭击者，则是有两类。” 还没等他说完，文多元就警觉起来，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果然还是来了啊。” 他们停了下来，感受着周围的空气以及藏在某处的某人的气息。 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进攻的机会，而文多元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陈迎春。 时机差不多了。陈迎春对着四周的雨幕和夜空，自信地说道：“你就在这附近吧？你就在这里等着取走我们的性命吧？制造一连串杀戮的罪魁祸首，降临于白铃兰的恶灵——” 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锋利的匕首直指陈迎春的咽喉。而在他刺中目标之前，文多元闪到了他的面前，用手中的美工刀挡住了对面的匕首。 “自修教室里找到的这个真是个好东西啊。” 对方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失败，他跳了回去，邪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们，仿佛在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文多元一刻都不敢放松紧惕，眼睛死盯着对方。 陈迎春看到了那个人，他松了口气，看来之前的推论至少是对了一半。他这才放松地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果然啊，那个白铃兰的恶灵，就是你——高二八班田华中，或者应该称你为——凯尔斯王！” 3 陈迎春的一番话并没有能影响到田华中，他仍然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看来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也是那里来的？”田华中的眼睛仍在尽全力寻找那个理想的突破口。 “是啊，而且，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正相反，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来取我性命的，我早就应该注意到了。” “所以说这是一个误会，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是欧里斯，在我前面的那位是伊莱斯，也就是你的儿子。当然，后来他利用空间穿越能力占用了你的身体，也成为了凯尔斯王。” 听到这话，田华中才稍微放松了些，不过随即，他又紧张起来，密切注意着对面的行动。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别想骗我了，你们一定就是那个袭击者吧？”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文多元微微侧过头来朝身后问道，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将目光离开田华中。 “因为你被骗了啊，伊莱斯。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反叛者，所以我们都不知道，那个阿克修斯是连体人。” “连……连体人？” “是啊，这个信息还是你告诉我的呢，双子是不吉利的象征，包括连体人也是。于是我突然想到，阿克修斯会不会就是连体人。就在不久前，我问你关于阿克修斯的事，你跟我解释说，他生来就被排挤。这句话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生来就被排挤呢？考虑到现状，我猜测，阿克修斯是连体人。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阿克修斯生来被排挤也就可以理解了。而且，如果在那个夜晚有人将他的尸体切成两半的话，对于没有见过阿克修斯的你而言，会不会就像是反叛者的尸体和袭击者的尸体呢？这样的话就能解释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并没有袭击者逃到这个世界。” 田华中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迎春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点信任感，他比刚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没有收起手中的凶器。 “看来你占用了我的身体之后也遇到袭击了啊，那个家伙，果然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哎？等等，你们别光顾着自己说，我现在完全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文多元现在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我就从头开始解释吧，真正的对凯尔斯王有敌意的是莫桑大臣，他一直觊觎着凯尔斯王手中的王权。五年前，先知皮尔亚所做的预言中所说的那个袭击凯尔斯王的亲信，就是指莫桑大臣！不过他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在五年前，他还不是亲信，凯尔斯王没有把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当时的莫桑估计只是一个卓有战功的将士吧。他真正成为凯尔斯王的亲信，是在真正的凯尔斯王遇袭，而伊莱斯占用凯尔斯王的身体之后。” “可是等一下……那么真正的凯尔斯王为什么会在白铃兰？这……这不可能啊……” 陈迎春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接着继续说道：“是啊，如果凯尔斯王的能力真的是帝王之气的话。” 文多元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陈迎春的意思了。 ——目前我们所拥有的关于能力的资料都是前人通过反复的猜想和实验总结归纳出来的，而帝王之气这个能力，我并没有在前人的文献资料中找到。 这是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自己一直以来都相信凯尔斯王的能力是帝王之气，然而仔细一想确实充满了矛盾。首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别人也拥有这种能力，其次这样的能力居然从来没有出现在前人的文献上。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关于凯尔斯王的能力都是由莫桑大臣告诉他的，而现在他已经知道，莫桑大臣正是那个想要谋权篡位的人。 “那么凯尔斯王真正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呢？” “那也是你跟我说过的哦。”陈迎春狡黠地笑了一下。 没错，自己早就应该知道，如果凯尔斯王能在遇袭的时候来到这里的话，那就意味着一件事。 ——想要获得某种特定的能力，除了天生和继承之外，唯有通过一种途径，就是利用一种能力置换的能力，将除了自己之外的两人的能力互换。 这是自己曾经跟陈迎春解释能力置换的时候所说的话，反过来考虑的话，就是说，继承也是能力的一个来源。 而且，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不是这样想的吗？去追踪那个能力置换后自杀逃走的袭击者。 “莫非……真正的凯尔斯王的能力也是……空间穿越？被阿克修斯用能力置换的能力置换掉了？” 田华中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没错，难怪你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有用过这个能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能力，我不想随便使用，而且将自己的能力摊在台面上对于我这样地位的人而言很不利。 “那天莫桑和阿克修斯来找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防备，结果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觊觎我的王权，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据说他们打算五年后动手，但是听到皮尔亚的预言之后，他们才提前了。那个时候幸好我还留了一手，在他们袭击我的时候我先穿越了过来准备好了身体，然后又穿越回去，在阿克修斯将我的能力置换给莫桑的同时，我再自杀逃走，时间刚刚好。那时候我之所以再回来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逃走了，而是要给他一个信号，我是不会放过他的。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儿子居然在那个时候穿越了回来，而且占用了我的身体。” 文多元回忆起来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莫桑所说的有一个袭击者被抓住了，那个人就是阿克修斯吧。事实上，阿克修斯不是在之前就被抓住的，而是在那个时候。后来，由于突如其来的战争，才使莫桑没有继续行动，而是等到了现在吧。 “想必之后那些异常的情况让莫桑开始怀疑现在的这个凯尔斯王是不是自己原先见过的那个，尤其是在他骗你你的能力是帝王之气而你却没有反应之后。也许就是在这种怀疑的驱使下，他查找了诸多资料，最终相信你就是那个穿越过来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现在的你在莫桑大臣看来完全不是对手。然而那天他的刺杀计划却失败了，他没有想到居然触动了警报，使得外面的士兵们包围了凯尔斯王所在的城堡并通知我来看看情况。他自知无法以一敌二，所以才灵机一动，利用阿克修斯是连体人这一点以及现在的凯尔斯王从未见过这个反叛者来制造假象，然后谎称有一个拥有空间穿越能力的袭击者和一个拥有能力置换能力的反叛者来偷袭你，这样就能让你离开凯尔斯王的身体。然后，他就可以轻松地杀死无法反抗的凯尔斯王，并向外界宣告，他没能阻止袭击者的刺杀导致凯尔斯王的遇害，从而掌握国家的实权。” 沉默了片刻之后，文多元总算是理解了他们的对话。不过，新的疑问随即诞生了。 “可是这和白铃兰的凶杀案又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呢？” “关键就在于这里，先知皮尔亚的预言。你还记得吧？被诅咒的画那个怪谈，怪谈里是这么说的，有一个美术社的学生因为什么事故而面临生命危险，后来奇迹般的复活后一句话都不说，对床边的同学要来纸和笔后飞快地画下了一副描绘地狱场景的画。现在你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那幅画画的不是地狱，而是异世界！那幅画也不是地狱之画，而是预言之画！ “曾经我有一次去过异世界，那里有个老太跟我说过，先知皮尔亚将预言刻画在了石壁上，在那之后凯尔斯王就反复揣摩那幅画。再考虑到两个世界之间虽然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艺术是相通的，所以我相信有这么一种可能。此外，之前我回到萧朝阳的身体的时候，刚好在白铃兰所在的山脚下的一所医院里，在病床边，放着显示日期的数字时钟，这是医院给每个病床的病人和家属准备的。我相信，那个时候真正的凯尔斯王穿越过来之后，看到了数字时钟上的数字，立刻和自己见过的预言之画中的那串符号相联系，于是真正的凯尔斯王才急忙将那幅画完成。在这几年里，他学习这个世界里的知识的同时，也知道了，那副预言之画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要来这个地方取走他的性命，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莫桑。” 文多元惊叫一声，他已经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 “难道说，所有的这些杀人事件都是——” “没错，”陈迎春赶紧抢过话语权，“在所有的杀人事件中，分别有两套逻辑，或者说是满足两个不同的条件。其一就是有可能刚刚遇害的人，因为空间穿越能力的条件之一就是需要一具刚刚死亡的尸体，他要阻止一切有可能的穿越机会，让这些受伤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下；其二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和他接触的人，因为很有可能袭击者已经穿越过来了，这样的话，费尽心机想要接触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凶手，他必须要消灭这个隐患。虽然这么做毫无疑问会牵扯进许多无关的人，但是我们不能忘记，凯尔斯王是一个暴君。” 田华中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一度放松的手再次握紧了。 “医务室自不用说，胡镜也应该是在医务室门口看到了正在行凶的田华中，她估计逃了出去，却仍然在外面被田华中发现并杀害了吧。此外，消防队员和高一一班以及从宿舍楼那边过来的人同样也是如此，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在过来的途中遇难了。当然，康伟豪和江山水也是如此，谢鹤曾经描述过当时的场景，康伟豪在发现尸体前曾经摔了一跤，而且那时候田华中就在现场！马雄被杀也是因为这个，他一直都在执着地寻找你，这给你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此外，杀害高一二班全员的主要理由是因为高言明，之前他一直在调查案件，那时候肯定也到了高二八班，他当时肯定也怀疑过你吧？在他的那张名单上，就写着田华中的名字。相信当时他肯定给了你不小的压力吧？当然啦，不仅如此，之所以你现在趁着这个机会跑过来杀我，是因为——你确信我一定是空间穿越而来的！因为真正的陈迎春，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过为什么我会昏迷那么久呢？听你的口气明明你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这是最初的时候他的疑问。为什么伊莱斯空间穿越之后可以立马醒过来，而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却依旧昏迷呢？ ——这个能力发动之后，就会穿越到异世界的一个在那个时刻附近死亡的人身上，相当于是侵占对方的身体，同时治愈一部分的致命伤。 这句话便是这个谜题的答案。陈迎春第一次摔下楼梯后濒临死亡，随后又被紧随而来的田华中看到了，又将他的头砸向了墙壁从而导致陈迎春的死亡。而空间穿越能力只能治愈一部分的致命伤，所以原来的伤势依旧存在。 “如何啊，凯尔斯王？犯下如此多罪行的你，承认自己的过错了吗？” “过错？”田华中冷笑了一声，“我有什么过错，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可不想被那个人杀死，他现在肯定还在某个地方蠢蠢欲动，想要夺走我的生命呢，储藏室里，实验室楼那里发生的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可不能死，哪怕把这所学校的人都杀光也没有关系，只要我能活着就可以了。” “想要自己活着，这就是你利用置换而来的操纵天气的能力，将白铃兰的师生困在这里并残忍杀害的理由吗？” “操纵天气……你是说……”文多元这才明白，这场怪异的大暴雨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人控制的。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为什么以前凯尔斯王作战的时候总是占据天气优势了，原因就是莫桑的操纵天气的能力吧。 之所以得出这条结论，是因为陈迎春想起了在医院里的时候看到的晴朗的天空。明明是在白铃兰所在的那座山的山脚下，为什么会和白铃兰里面的天气截然不同呢？而且，连着一周毫不减弱的大暴雨以及恰巧在此时发生的杀人事件，不由得让他产生了联想。 “我可不会束手就擒的。现在已经是4月28日的凌晨了，再过一天，我就可以安然无恙了，我就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不希望你们来打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杀过一次自己的孩子，还能再杀一次。” 放下狠话后，田华中打算往回走，但是没走几步，就被文多元抓住了。 “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请你不要再去杀人了。” “嗯？谁会相信你们？我只相信我自己。” “拜托你了，从以前开始，我就想跟你说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对待他人的生命呢？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谁都没有权利去夺走别人的生命——” “我总算是明白了。”田华中先后看了眼文多元和陈迎春，“你们也想让我死。那幅画真是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们也好，莫桑也好，都想让我死，你们是不会得逞的！” 田华中挣脱开了文多元的手，飞快地跑开了。 “喂，等等！”文多元和陈迎春对视一眼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穿过树林，穿过西侧走廊，穿过东侧走廊，他们紧跟在田华中的身后，但是田华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根本跟不上。在他们跑出东侧走廊的时候，田华中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中。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这样总算是安全了，田华中这样想道。他看到了地板上平放着的那幅画，那是他在23号早上发动操纵天气能力使得暴雨封锁教学楼之后就去储藏室拿出来的。之前他就找到了自己的这幅画，不过在那时还不急着拿出来。 他走了过去，拿起那幅画，端详着上面的场景——自己被绑在行刑的柱子上，周身环绕着火焰，在自己的两边，是正在系绳子的两个儿子，在远处，则是一个黑影，他正偷偷地朝着这里看着。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他相信自己能够活过这一天，如果有人想要来找自己的话就杀掉好了，那两个家伙再来麻烦也杀掉好了，反正自己无所谓，只要自己能活着就可以了。 这幅画，已经不需要了。先知皮尔亚的预言，真是个笑话。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到了一旁柜子底下的火柴。刚好可以用一下，他这样想道，便伸出手去掏出了那盒火柴。 “你们……怎么了？”秦永亮刚好从一边下来，看到他们正在走廊上奔跑着，怀疑是出了什么事。 “是田华中，他往那个方向跑了……” “那个方向……”秦永亮眯着眼睛看着陈迎春所指的那个方向，紧接着，他张大了嘴，然后撒开腿就往外面跑，“那里是料理室啊！” “料理室怎么了？” “那里——” 还没等他说完，料理室的那个方向就传来一声闷响，远远地还能看到在黑暗的另一侧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暴雨之后，由于山体滑坡，里面的天然气管道泄漏了，所以我们才——” 秦永亮万般悔恨地垂着头，他觉得自己本可以阻止这场悲剧的。 4月28日，皮尔亚预言的最后一天……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 陈迎春将目光从秦永亮转向了那片火海。 突然，一道光洒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道。他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头上的乌云正在向四周扩散，明媚的天空又一次在白铃兰的上空出现了。而还停留在空中的雨滴，一齐绽放开来，形成了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空中折射出绚烂的光彩。整个白铃兰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最先注意到窗外变化的是那对高三的双胞胎范气宇和范心宇。他们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伸出手指着窗外一边对着教室里的沉闷的同学们喊道：“快看，快看！天亮了！天亮了！”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当他们看到外面的阳光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太阳……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高二的学生们都跑了出来，相互击掌相互拥抱，一起欢呼晴天的到来。 “这才是我们认识的白铃兰啊，这才是我们最美丽的校园啊！差点就把最美好的这一切给忘了……” 对于高一而言，他们的反应更加强烈。对于他们而言，这道阳光就像是意味着平和生活的到来，意味着之前担惊受怕的生活得以终结。他们一直紧绷着神经，担心哪一天自己就会成为那个恶灵手中的亡魂。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扭曲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值班办公室里，李健方明显地感受到亮度的变化。他惊愕地回过头去，看到了外面消散的乌云，飞溅的水滴以及碧蓝的天空。这到底预示了什么呢？他摇了摇头，蜷起了身子，躲开了窗外温暖的阳光。 对于自己而言，黑暗才是最好的去处。 白铃兰，从噩梦中醒来了。 第十二章 幸福回归 1 2011年5月2日。 原本热闹的校园今天却非常安静，穿着黑色衣服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前往操场，没有人像以往那样和同学打打闹闹，没有人像以往那样和别人开着玩笑。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氛围中。 早上的升旗仪式，和往常一样，大家排着队沉默地站在操场上。以往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心不在焉地想着接下去的课上该做些什么好，什么作业还没做完要怎样才能混过去，又或者是和周围的同学默契地微笑着，对台上领导的发言不屑一顾。 然而今天，所有人都低着头。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高一那边传出的抽泣声。转头看去，会发现高一的队伍中空出了好几个空位。 升旗仪式的最后，由学生会代表带领全体学生哀悼在上周的连续杀人事件中遇害的学生，同时宣读遇害者名单。由于学生会长马雄的遇害，所以就由曹尔修代替。 “高一一班，夏明，金羽衣……” 最左侧有个女生坚持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她后面的那个女生上前扶起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拍着拍着，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高一三班……高一三班……” 曹尔修断续的声音引得台下的一些人抬头看着他，此刻站在台上的曹尔修已经是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高一三班”后的“秦莉”这个名字上。 “高一三班……秦……秦莉……莉莉安——” 曹尔修读不下去了，跪倒在了台上，泪水不住地往下流着。 “莉莉安……我的莉莉安……啊——” 一些坚持着不落泪的同学也不禁潸然泪下，他们有的是被曹尔修的真情所感动，有的则是想到了自己遇害的同学。 明明在前一周还在一起上课生活，现在却再也见不到了。这样的生死离别着实让人心痛。 2 学期最后的这段时间也不好过。在校门口，张贴出了所有遇害者的名单。而在校门外，一群记者和家长围在了学校门口，想要学校给出一个说法。 虽然当时抓住了凶手李健方，但是由于他背后有一个走私枪械的团伙，因此警方请求他们先不要泄露李健方已被抓获的消息，便于他们顺藤摸瓜，一举捣毁那个犯罪组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学校方面暂时还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以及一些急切要求赔偿的家长的逼迫下，学校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负担。而以曹尔修的父母曹伟和杨明莉为首的家长联盟们，仍然不放弃讨要一个说法。 白铃兰渐渐走向了末路。 3 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了，吴梦浦一个人走出了校门。本来她幻想着的是和陈迎春一起，在高考之后两人一起走出校园，一起谈论过去的理想，一起描绘未来的图景。这样的画面，是多么美好呢。 吴梦浦回过头来，欣赏着自己生活了三年的这个校园。 “再见啦，白铃兰。再见啦，陈迎春。” 吴梦浦深鞠一躬后，转过身去，重新迈开了步伐。 新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幸福就要到来了。但是……没有陈迎春的陪伴，果然很寂寞呢。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将自己对陈迎春的那份感情藏进了自己的心里。 就算是只身一人，也要继续前进啊，生命就是如此呀。 4 黄韶垂头丧气地漫步在教学楼附近的景观花园里，她也不明白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地没了心情，觉得自己的心底缺了点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说是“莫名其妙”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陈迎春…… 自己还喜欢着他吧，所以才想帮助他，才想着如果能让他幸福，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牺牲都好。她做到了，她将陈迎春让给了吴梦浦，而他们真的很幸福。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黄韶恍惚间发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才发觉自己的泪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陈迎春……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她不敢再想下去，慌忙间擦去泪水，快步穿过了景观花园。 5 听到美术社的成员遇害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陈丽丽一点都不为自己恰好没有在那天来到教学楼而感到高兴。 她是美术社的前一任社长，还记得这个学年刚开始的时候，秦莉兴冲冲地跑过来说她要担任社长一职。那个时候，韩雨江和曹尔修跟在后面想要阻止她，结果还是来晚了一步；一旁的纪艳听到了，对着秦莉冷哼一声；洪晓妮和刘安琪在一旁偷笑着，大概是觉得秦莉这么说很出丑吧；白纷雪倒是支持秦莉，她觉得自己也已经高三了，没那么多时间管理社团了，不如找个充满活力的继承者好了；曾溪还是和往常一样，躲在角落里画着画，对着这里不闻不问；赵芳和俞晚霞则是过来想要跟秦莉解释这工作是有多么辛苦，秦莉才高一，还不熟悉这里的生活方式。 最终，陈丽丽还是将美术社社长的位置交给了秦莉。事实也证明，秦莉这个社长无可挑剔，至少在这段期间里，美术社的11个成员相处融洽，这里就像是大家的第二个家一样。 天真可爱的秦莉，喜欢使坏的韩雨江，痴情的曹尔修，表面像个男孩子一样但内心温柔的纪艳，没有主见而喜欢凑热闹的刘安琪，活泼开朗的洪晓妮，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曾溪，傲慢的赵芳，喜欢喋喋不休地说话的俞晚霞，看上去很冷漠不过私下里倒是意外地很会说话的白纷雪。所有的她们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们之间的欢声笑语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前不久，韩雨江还提议，秦莉的生日就要到了，她想给那位公主殿下一个惊喜，于是拜托其他成员每人画一幅简单的以秦莉为主角的人物画。据说在韩雨江、洪晓妮和纪艳的遗物中，发现了那些还未完成的画作，而自己挤占周末时间想要尽心完成的那幅画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陈丽丽拿着那张最宝贵的合照，照片的背景就是那次社团展示的时候，他们11人一起画的一幅关于雪景的画。那是在寒假的时候，秦莉搞了一个集体活动，每个人画一幅小的画作，然后一起完成一幅超大的画，最后在开学的时候放在学校里展示。这张照片，就是在那时留下的，背面还留有每个人的签名。 看到这张照片，就仿佛看到了各种生活片段——秦莉又被韩雨江欺负啦，纪艳又闹别扭啦，曾溪又病倒啦这样的。上面的每个人都是她最喜欢的朋友，每个人都有她们自己的一篇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回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未来。 陈丽丽不愿再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她不愿意看到那间留着鲜活回忆的教室，不愿去接受她们中的7人已经惨死的事实。 她生硬地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随后，将其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压抑着哭声，匆匆转身跑开了。 尾声 在附近的一个山坡上，陈迎春蹲在那里，看着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的结束。当然，结束的不只是这个学期，还有这个学校。 白铃兰的校长宣布，从下学期开始，不再招生，这就意味着，这个闻名全国的重点学校，因为这场飞来横祸而宣告完结。这不是一个很让人高兴的消息，因为这所学校的意义远不止学校本身。 “哟，名侦探，你在这里看风景啊。” 陈迎春回过头去，看到文多元正在一边向着自己打招呼，一边装模作样地缓缓走来。 “别笑话我了，这要是能叫名侦探的话，那么天底下一大半的人都是名侦探了。全靠直觉和临场发挥，根本就没有逻辑推理的过程，如果你把这叫做推理的话，那我也真是服了。” “但至少你解决了这起事件啊。”文多元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教学楼，“你倒好，事件一解决就逃回去了，也不过来帮帮我。” “我来了啊，我每个礼拜都来，不过看你忙得不亦乐乎我也就没有打扰了。”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也不想再去接触这起事件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陈迎春头也不抬地低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你是说事件之后吗？首先是在料理室那里发现了田华中的尸体。然后，实验室那里的尸体身份也已经确定了，死者是赵芳、白纷雪和俞晚霞，都是美术社的成员。出事前一周在美术教室里的人，也就是秦莉想要在周末告诉她们秘密的人，分别是纪艳、赵芳、俞晚霞和刘安琪。刘安琪23号早上睡迷糊了，忘了秦莉曾经说过周末要告诉她们秘密。等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教学楼已经被封锁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幸运，她侥幸逃过一劫。” “然后呢。” “还有然后？”文多元说着将手中的一根树枝折成了两段。 “是啊，异世界的事情，后面怎么样了？” “你说异世界啊……”他将手中的树枝丢了出去，“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皮尔亚留给他的部下的最后的预言，也就是要在我死后给莫桑大臣看的那个，其实是告诉他，凯尔斯王一直活在异世界里，他一直想杀了他报仇。这让他感到万分恐慌，因为在他三年前刺杀凯尔斯王的时候，他看到了凯尔斯王自杀时露出的那种残忍的杀意，于是他在杀了我们的身体之后也跟着穿越了过来。这么一想还真是命运的捉弄呢，原因变成了结果，而结果变成了原因，然后一切都按照皮尔亚的那个预言进行着。不过仔细一想，皮尔亚倒是也没说错，真正的凯尔斯王确实就在白铃兰这里，等着杀害莫桑大臣呢。现在想想，袭击者这个词的定义还真是微妙，说不定是个文字游戏呢。皮尔亚也好，还是空间穿越能力也好，把我们都骗了。不过莫桑大臣现在在哪里呢，我还是没有头绪。” “我想我知道。”陈迎春不动声色地说道。 “哎？你怎么会知道！”文多元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名侦探快告诉我吧。” “别这么称我，我受不起这个名号。”陈迎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莫桑大臣在那个时候占据的身体应该是曾 伟的身体。在最初暴雨封锁白铃兰的时候，一共有六名教师，其中三名教师自愿下山去寻求救援。在那三人中，两人都在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被埋在了下面，还有一人侥幸被人救起。当然，其实曾 伟已经死了，是莫桑大臣占用了他的身体。之后他在医院里说不出话其实是因为莫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还不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吧。所以当消防队员让他描述山上的情况时，才会得出山上一切都好这个完全错误的情报，原因就是虽然莫桑能够控制身体，但是他完全听不懂这边世界的语言。” 文多元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不过反正也没有关系了，据说曾 伟在医院里病死了，我想应该是他又回去了吧。在空间穿越能力的人离开所占用的身体一段时间后，那个废弃不用的尸体就会死亡。” “这样啊。”陈迎春的语气听上去很冷淡，好像并不十分关心的样子，“你不关心吗？异世界的事，你不是说你会对你占用的身体负责的吗？” “负责？那是在我的那具身体还活着的时候，反正我也当累了，就送给他好了。如果他能治理得比我好的话，那也没什么。现在我最关心的果然还是你啊。” “所以你才耍了些小手段，不是吗？” 这句话让文多元警觉起来，他站起身来，失声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 “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走廊上到处都有人在走动，莉莉安到底是怎么被凶手带走的？而且，28号早上你田华中偷袭我的时候你不也是反应很快吗？美工刀都能挡住匕首啦。你拥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之前还会被李健方逮住并杀害呢？这么一想，说不定是莉莉安自己走出去的，自愿被杀害的。你故意让莉莉安这个角色在那个时候死亡。联系之前你利用莉莉安的身体，给我灌输了你喜欢我这样的错觉，再利用我给曹尔修灌输的我们之间有关系的这一条件，成功地将我引入了这个错觉里。你这么做应该是为了给我足够多的刺激吧，你知道光是给我一个吻不足以让我完全醒悟过来，因为你知道我绝望的原因是我沉浸在自己的错误之中，而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又是一个强烈的反差，这使得我在绝望的泥潭中越陷越陷。你知道这是你没办法解决的，所以才通过莉莉安的死来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借我的亲人之手让我醒悟过来。我说的没错吧？” “居然还觉得自己没错，真是可笑呢。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吧？所以我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是我不小心被李健方盯上，然后被他杀害了而已，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随你吧。”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想去追究的余力，不过他在心里还是坚持自己的这个观点。 文多元还在期待着他会继续说点什么，但是陈迎春却闭口不言了。 “所以啊，你都想到这一步了，还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啊？”陈迎春的话听上去很没有力气。 “你不是喜欢抓一些小问题吗？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吗？为什么我那么关心你的未来呢？现在你知道我才不是喜欢你，那么这个问题你就没有去想过答案吗？还有还有，你说你深陷失败的漩涡中是因为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落魄之间的反差，那你就没有想过更深层的原因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原因啊？”陈迎春疑惑不解地转过头来仰视着文多元。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文多元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在长叹一口气之后揭晓了谜底。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中间有一次你只身一人回到了异世界，可是你明明不会说我们那个世界的语言，那么你是怎么和那个老妇交流的呢？” “这——” “你是会的，你一直都会，只是你以为自己不会。” 文多元在暗示什么，陈迎春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冲击。 自己那时候……好像…… 记忆渐渐地混乱起来，那时候……自己说的话……真的是异世界的语言？ 过去的辉煌和现在的落魄，自己深陷于此是因为自己只看到了失败的一面，而没有曾经辉煌过的记忆，然而身边的人却一直对自己抱有过高的期待。这一点是不是也在暗示着什么呢？ 自己对儿时记忆的丢失，初三毕业后的那次感冒还有五年前的那次车祸……五年前？那不就是—— “你还记得我跟你解释过空间穿越这个能力的吧？空间穿越是带有一定主动性的，并不全是偶然。此外，你之所以获得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奇迹。而且你的性格，总是让我想到某个人。一开始仅是怀疑，后来则是确信了。” 文多元张开双臂，充满温情地看着他。 “欢迎回来，伊亚斯，没想到我们兄弟俩还能再见面。” 陈迎春看着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足以印证这一点的片段。 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初中与高中之间的人格转变，那场车祸，穿越到异世界后再回去时的陌生感，以及在自己第一次穿越之前在房间里看到的关于双胞胎的书和车祸的新闻——就是这两点让自己觉醒了早已忘却的这个能力吧？五年前，恰是凯尔斯王杀死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是自己遭遇车祸的时候。和那时候的伊莱斯一样，自己同样躲过了那次的刺杀。 如今，在伊莱斯的诱导下，童时的记忆一点点地复苏了，自己关于生命的思考，其源头也渐渐清晰了。 他的嘴颤抖着，最终吐露出了一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问候。 “没错，欢迎回来，伊亚斯。” 他……他是我的哥哥？他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或许他也想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告诉自己真相。那时候他在以莉莉安的身份跟自己争论，当时她似乎想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却没有说，现在想来，她一定是想说出真相吧。然而对于正处在暴躁状态的自己来说，一旦说出这个真相就意味着，自己就没有机会了，因为在穿越过去之后自己的记忆中只有失败。因此，她选择了换一种方式，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告诉自己虚假的真相，让他们来灌输给自己曾经的辉煌。 这么一想，自己的哥哥为了能让自己振作起来，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就像曹尔修所说的，他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一直都在想法设法让自己醒悟过来，可是自己却始终没有领情。自己真的错了，他不由得这样想道，和之前对于母亲的愧疚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对于自己真正的亲人。 “哥……哥！之前……对不起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伊亚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这是自己第一次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也是时隔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亲人。 经历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之后，两人一起朝着下山的方向而去。 “你说这空间穿越能力是不是太方便了啊，可以时刻逃命，又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来回。” 伊亚斯有些天真地说道。 “你的想法可真好呢。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空间穿越能力是有很多限制的，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最近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能让我们自如地穿越的。就是因为4月23日那天你突然回忆起了那个能力，使得两个世界之间产生了碰撞，进而导致所有的异世界都在那一刻被打通了。也就是说，不光是穿越到我们那个世界，穿越到别的异世界也都是可行的。说不定，已经有一群人穿越过去了也说不定啊。” “哎？还没结束吗？一直到现在？”伊亚斯心想糟了，自己这么做莫非是闯了大祸？ 伊莱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恐怕短时间内还不会消失，不过影响似乎是越来越小了。怎么啦？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 “我在这个世界的妹妹一个月前失踪了，莫非是——”伊亚斯不敢再说下去，如果伊莱斯说的是对的话，那么萧吟月她莫非是……穿越到了异世界？ “放心吧，不会有这种事情的。要穿越也要有前提条件啊。” 也许是怕自己的弟弟过分担心与自责吧，他沉默了片刻后又换了个话题。 “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是继续以陈迎春的身份活着，还是回到萧朝阳的身体里？” “我想以萧朝阳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你们说得对，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我以前一直很看不惯这些带着启示意义的话，觉得不过是一些空话，觉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人生。现在我才发现是自己错了，不知道人生的是我。如果不是遇到了人生低谷的话，对于那些生活一帆风顺的人而言，这些话不过是空话，只有到了这种需要救赎的时候，才能理解那些所谓的空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吧。说不定，这也是命运呢，就像白铃兰一样。” 确实，整个事件就像是命运的安排那样。是先有了未来的这个结果呢？还是先有了皮尔亚的预言，结果导致整个世界发生了偏转呢？ “啊，对了，”伊莱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一张照片，有个女生把它丢在了那里，幸好我看到了。” 伊亚斯停了下来，端详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美术教室，后面挂着一幅很长的画。莉莉安在照片的中下方，正对着镜头眨着眼，右手前伸摆出一个V字形；后面几乎都快趴在莉莉安身上的韩雨江也展露着笑颜，她的右手从莉莉安的右肩上环绕过去，搭在了莉莉安的左手上臂上；曹尔修虽然站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位置上，但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莉莉安的身上。 照片的背面还留有所有美术社成员的名字，每个人的签名都各有风格。秦莉、韩雨江、曹尔修、纪艳、陈丽丽、白纷雪、刘安琪、洪晓妮、曾溪、赵芳、俞晚霞。 一种心酸的感觉涌了上来，伊亚斯重新将照片翻到正面，注视着照片中莉莉安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正如兰绮所说，莉莉安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那是无论伊莱斯怎么模仿都模仿不了的，真正的莉莉安的样子。 “真正的……莉莉安……”伊亚斯长叹一口气，惆怅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完成于2016年12月28日 修改完成于2017年1月16日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